甄悅坐了一個鐘頭的冷板凳,姬宇乾看都沒看她一眼,自始至終都在指揮演員們拍戲。
傍晚時分,送盒飯的來了,姬宇乾拍拍手:“收工,今天就到這兒,大家吃飯。”
演職人員們一擁而上去領盒飯,沒人搭理甄悅,她覺得有些尷尬,起身要走,姬宇乾指著她:“那個誰,你,留下,去拿個便當。”
甄悅瞪大了眼睛,指著自己的鼻子:“我?”
“對,就是你,我給你說說劇本。”
甄悅趕忙跑去領盒飯,可是保溫箱裡已經空了,工作人員兩手一攤,表示愛莫能助,其他人都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吃飯,劇組訂的盒飯很高檔,木質飯盒,精英白亮的米飯上撒著芝麻,菜式精美,花樣繁多,看著就香。
“把我的那份給她。”姬宇乾高聲道。
工作人員拿出預留的盒飯遞給甄悅,所有人都扭過來看她,搞得她很不好意思。
甄悅端著盒飯坐到來導演麵前,姬宇乾說:“你吃你的,我給你講講你的戲份,這是一部微電影,講述的是一個女孩小時候遇到火災,被英勇的消防員叔叔救下,立誌成為一名消防員的故事……”
“不是公益廣告麼?”甄悅插嘴道。
“是電影,真正的電影。”姬宇乾糾正她,“你扮演成年後的女一號,一位女消防隊員,你就當是本色出演自己,阿強,等她吃完,帶她去試鏡。”
一份劇本扔在甄悅麵前。
“拿回去好好看,背一下台詞。”姬宇乾說完就離開了攝影棚,一幫助理前呼後擁的,氣派十足。
“好帥啊。”有個女工作人員望著姬總裁的背影發起了花癡。
“他怎麼當上導演了?”甄悅忍不住問。
花癡女白了她一眼:“人家不但是導演,還是編劇和男一號呢。”
“編的故事一堆狗血。”甄悅嘴上不屑一顧,但是心裡卻開始幻想霸道總裁“壁咚”自己的場景了。
手機響了,是於漢超發來的信息,約甄悅晚上看電影。
甄悅回了一條:“晚上要看劇本,沒空。”
於漢超很快回過來:“什麼劇本,不是說好看電影的麼?”
甄悅正要回複,工作人員喊她試鏡了,趕緊把手機塞包裡跑去換服裝試鏡,過了四十分鐘回來,發現十幾個未接電話,全是於漢超打來的。
於漢超雖然和甄悅同是武警學院的畢業生,但是比她高兩屆,在校時期並不認識,是三個月前經人介紹才相識的,因為門當戶對,又是同學,才確定了戀愛關係,不過這三個月來也沒什麼實質性進展,因為甄悅總覺得於漢超身上少點什麼。
這家夥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又是武警反恐軍官,肩負著除暴安良,保護人民群眾的責任,因為家庭背景好,業務素質高,前途更是不可限量,如果在武警部隊一直乾下去,遲早抗上將星,如果轉業到地方,也是妥妥的特警隊長,甄悅的父母非常欣賞這個小夥子,兩家人也一起吃過好幾次飯,婚期也在考慮之中,但最近甄悅越來越發現他脾氣太暴躁了,上回毆打劉彥直就是個例子。
看著手機上的未接電話,甄悅氣不打一處來,還沒結婚就管成這樣,要是登了記哪還有私人空間可言,正生悶氣呢,又有電話進來,定睛一看不是於漢超,而是劉彥直打來的。
劉彥直說自己買了輛車,想請甄悅看看。
買車就買車,又不是什麼稀罕事,這種借口真幼稚,不過甄悅沒有拒絕他。
“正好今天單雙號限行,我沒開車,你來接我吧。”甄悅說。
二十分鐘後,劉彥直駕駛的汽車出現在省電視台門口,甄悅一看就樂了,和自己的車一模一樣,除了沒上牌照。
甄悅上了車,先說了自己的家庭住址,然後和劉彥直拉起了家常,問他怎麼忽然有錢買車了。
“我記得你家經濟條件不怎麼好啊,就算安太的工資高,也不至於高成這樣吧。”
“我有外勤補助。”劉彥直說,“各種津貼加在一起,收入還是挺高的。”
“那你該買輛寶馬啊。”甄悅笑道,“開長城太委屈你了。”
劉彥直心情很好,喜滋滋道:“低調一點好。”
正聊著,後麵傳來淒厲的警笛聲,後視鏡中出現一輛黑色塗裝的猛士越野車,車頂爆閃警燈閃爍著,殺氣騰騰的追了過來。
“讓一下。”甄悅說,“有警車執行任務。”
劉彥直讓出道路,越野車和他並行,車門上兩個碩大的白字“特警”。車窗內是於漢超因為憤怒而扭曲的臉。
“靠邊停車!”於漢超喊道。
劉彥直乖乖靠邊停下,但是沒熄火,也沒降下車窗,他知道於漢超是什麼人,可是武警並沒有執法權,他選擇退讓隻是揚長避短,民用SUV和軍用越野車衝撞起來,自己占不到絲毫便宜。
甄悅開門下車,怒喝道:“於漢超你乾什麼!”
於漢超也停了車,下車摔門,氣急敗壞:“不接我電話,和這小子成雙入對是吧,要不是我去你們支隊問過,到現在還蒙在鼓裡。”
甄悅說:“我和他隻是普通朋友,你不要多想。”
於漢超冷笑,瞄了一眼風擋下的臨時牌照,譏諷道:“都開上情侶車了,還說是普通朋友。”
甄悅氣的頓了一頓才說話:“天底下開一樣的車都是情侶啊?這麼說開猛士的都是你的基友了!”
於漢超鬥嘴的本事遠不如手上的功夫強,他直接拉門去拽劉彥直,卻被對方一把捏住手指,反向猛掰,疼的他牙關緊咬,情急之下把槍掏了出來。
省電視台分市區的行政大樓和郊區的外景基地,他們剛從外景基地出來,道路寬闊,車輛不多,所以沒人圍觀,也沒有什麼攝像頭之類的東西,於漢超有恃無恐,厲聲喝道:“你敢襲警!”
劉彥直當即鬆手,於漢超退後一步,繼續瞄準劉彥直。
甄悅撲上去抓他的胳膊:“於漢超,你瘋了麼!”
於漢超關上了手槍保險,插回槍套,緊盯著劉彥直道:“是男人的,就跟我走,咱們換個地方好好談談。”
劉彥直說:“談什麼談,不就是打架麼,那邊江灘上地方大,走吧。”
兩個男人分彆上車,甄悅見勸不住,也上了劉彥直的車,還勸他:“你打不過於漢超的,他是武警散打亞軍,還是重量級的,你不是他對手。”
劉彥直淡淡一笑:“這一場架總要打的。”
兩輛車開到了不遠處的大堤上,三人下到江灘,這兒偏僻無人,地方敞亮,沙灘鬆軟,正是打架鬥毆的好去處。
“打贏了有什麼說法麼?”劉彥直慢條斯理脫下外衣。
那邊於漢超也解下槍套,隻穿著一件黑T恤,胸口印著“神劍”字樣,這是反恐中隊的代號,他人高馬大,肌肉發達,拳頭像缽盂那麼大,捏的啪啪直響。
“打贏了我就退出。”於漢超倒也是個爽快人,又扭頭對滿臉擔心的甄悅說:“放心,我手上有分寸,不會打殘他的。”
兩人相隔三米站定,互相惡狠狠盯著,如同兩隻鬥雞,甄悅已經放棄了勸說,抱著膀子在一旁觀戰,如果於漢超敢下死手,她就堅決和他分手。
於漢超評估著對手的戰鬥力,上回交手自己並未占到便宜,俗話說好把式打不過爛戲子,因為武生基本功紮實,靈活敏捷,這小子可能就是練過體操或者學過戲之類的,但綜合考慮,還是自己實力更強,抗擊打能力就不說了,反恐中隊是精英中的精英,每天除了訓練就是備勤,在操場上摸爬滾打,一個月都要磨爛三件作訓服,千錘百煉後的士兵,一個個鋼筋鐵骨,至於殺傷力嘛,自己一拳可以放倒一頭牛犢。
我得悠著點,不能把他打死,於漢超這樣想著,雙手握拳虛晃著,腳下滑步,擺出散打的架勢。
劉彥直站著不動,目光落在於漢超的拳頭上。
於漢超猛然欺身上前,直拳猛擊劉彥直頭部,這一拳他隻使了七成力量,但是速度驚人,劉彥直能感受到對方拳頭帶起的風。
甄悅就看到於漢超一拳揮出,似乎打中了劉彥直的腦袋,然後出拳的人卻砰然倒地。
劉彥直速度太快,甄悅沒看清楚,拳頭是擦著他的麵頰打過去的,緊跟著劉彥直的拳峰順勢擊中了於漢超的喉結。
喉結是要害位置,有氣管、頸動脈和迷走神經,於漢超被一招KO。
於漢超昏迷了,這下甄悅慌了,拿出手機想叫救護車,可是轉念一想,時間緊迫還不如把人送到醫院去急救,她上前去搬於漢超,兩百斤的彪形大漢又豈是她能搬得動的。
“幫幫忙,把他抬到車上。”甄悅衝劉彥直喊道。
劉彥直揮手讓甄悅走開,拎起於漢超抗在肩上,一步步走向江水。
“你要乾什麼!”甄悅尖叫道,她擔心劉彥直想把於漢超淹死。
劉彥直隻是將於漢超丟在了淺水裡,秋天的江水很涼,受到刺激的於漢超蘇醒過來,在水裡撲騰著爬起來,渾身濕透,狼狽不堪。
他這才明白,自己的情敵是武林高手,真正的高手過招是不用第二招的,剛才他甚至沒看清楚對方的招式就被技術性擊倒了,可見差距之大。
如果不是情敵關係,於漢超真想拜對方為師,可是現實如此殘酷而尷尬,他隻能灰溜溜的爬起來,走向自己的越野車,連頭都不好意思回。
經過甄悅身邊的時候,於漢超低聲說:“祝你們幸福。”
“我們真的沒什麼。”甄悅說,“是你多想了。”
風把甄悅的話吹進劉彥直的耳朵,他不禁喪氣,這一架白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