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動山搖中,九機部化為烏有,爆炸如此劇烈,整座山都矮了一截,若想挖出裡麵的人,恐怕出動全國的挖掘機都不夠,饒是見多識廣的劉彥直也不禁為之色變,但柱子卻不為所動,拎著手槍警戒著四周。
這小子的神經怕是鋼鐵打造的,劉彥直暗道,他乾咳一聲,搜腸刮肚想著符合這個時代的語言來安慰柱子:“你不要難過,張副部長犧牲了,但是卻永遠活在我們心中,他的死是重於泰山的。”
“首長,你有什麼命令?”柱子一點也不感性,直愣愣的問道。
劉彥直語塞,一拍大腿道:“好,咱先撤吧。”
兩人拎著機頭大張的手槍下山,柱子的單兵素質很高,雖然距離劉彥直還有一段距離,但是絕對不亞於最優秀的山地步兵,在地下基地的戰鬥中,劉彥直也見識過他的槍法,不論手槍還是步槍,打得都很準,最重要的是這小子似乎沒有喜怒哀樂,天塌下來都不當回事。
這才是真正的士兵啊,劉彥直暗自感慨。
兩人以最快速度衝到山下,九機部大院外已經換上了藍褲子的士兵,山腹內的爆炸讓他們惶恐不安,哪還有心思去管山上下來的人,劉彥直跳上吉普車發動,柱子緊跟著跳上來,穩穩坐在副駕駛位子上。
“會開車麼?”劉彥直猛踩油門,急打方向盤,大聲問道。
“不會!”柱子回答的乾脆利落。
“會什麼?”
“射擊,投彈,拚刺。”
“還有呢??”
“沒有了。”
前麵就是哨卡,大爆炸引起了極大的混亂,士兵們亂成一團,值班軍官在崗亭裡猛搖電話機手柄,卻打不出任何電話,此刻整個武漢的電話線全都滿負荷工作,亂了套了。
由於沒接到任何命令,哨卡並未阻攔劉彥直,隻是詢問裡麵發生了什麼事。
“我們也不清楚。”劉彥直故作慌張的答道,“隻知道爆炸了,死了很多人,現在我要去向總理報告。”
士兵們抬起了欄杆,放吉普車過去,劉彥直鬆了一口氣,向約定地點疾馳而去,迎麵一隊軍車駛來,車上滿載著全副武裝的士兵,綠軍裝,藍褲子,足有一個營之多,最先做出反應的是空軍部隊,看來林立果的這次行動是預謀已久,做足了準備的。
與此同時,漢口璿宮飯店內,周總理遊走於接待美軍代表團酒桌之間,時不時與客人乾上一杯醇香的茅台酒,麵容清瘦的他為國操勞,殫精竭慮,表麵上笑語歡顏,其實心裡惦記的是九真山下的九機部。
秘書匆匆而來,附耳低語,總理用嫻熟的英語向客人致歉,前往辦公室接電話,璿宮飯店內有紅色專線保密電話,話筒握在總理的軍事秘書手裡,他神情非常嚴峻,如臨大敵,總理見狀心裡一沉,暗暗歎了口氣。
電話是武漢警備司令部打來的,報告稱九真山發生劇烈大爆炸,現場發現大批空軍士兵,具體情況不明。
總理當即下令調遣附近部隊前往九真山,不惜一切代價保護國家財產,營救傷者,完了按下插簧,讓話務員轉1號專線。
一號專線通往武漢郊區的湯遜湖秘密營地,主席他老人家在那裡運籌帷幄,決勝千裡,但是主席的作息時間是和常人不同的,他白天睡覺晚上工作,此刻還在睡眠,衛士長李銀橋表示,就算天塌下來也不能打擾主席。
總理無奈,隻好擔起重任,親自前往九真山。
“總理,那兒恐怕不**全,空軍去了很多人。”秘書勸道。
“這種時候,隻有我才能壓得住場麵。”總理伸出手,接過服務員遞來的熱毛巾擦臉,他很久沒有好好休息了,全靠熱毛巾提精神,通紅的眼睛,淡淡的老人斑,讓工作人員看了都心疼不已。
當總理趕到蔡甸九真山的時候,劉彥直的吉普車已經開到了漢陽,黨愛國等人見他毫發無損的回來,還帶了一個小夥子,頓感驚奇。
“辦妥了?”黨愛國將劉彥直拉到一旁問道。
“妥妥的。”
“他是誰?”
“哦,他叫柱子,是九機部的科研成果。”
黨愛國聞言仔細打量柱子,這是個十八歲左右的壯小夥,大約一米七二的身高,一百五十斤體重,鋼針一樣的濃密黑發,黑裡透紅的臉蛋,一副典型的農村籍士兵形象,也是最符合這個時代審美觀的革命戰士形象。
“九機部已經不存在了,他是唯一剩下的,還有,九機部之所以發展迅速,得益於擊落柯西金專機的隕石,隕石裡有脫氧核糖核酸片段……”
“我就知道!”黨愛國眼睛一亮,“克隆技術一直到21世紀才研究出來,上海生化所不可能在短短五年內就搞出人造人,真相原來是這樣!”
得知九機部已經化為烏有之後,黨愛國更加欣喜,但是他不能確定柱子隻有一個,沒有其他備份,所以親自詢問了一番,柱子是個很優秀的士兵,但僅此而已,他木訥寡言,反應也不夠機敏,總體觀感就是剛把腳上的泥巴洗乾淨,蹬上解放鞋,穿上綠軍裝的年輕農民。
黨愛國拿出小本子,拔出鋼筆,刷刷寫了一道簡單的一元二次方程,遞給柱子讓他做。
柱子很茫然,搖頭:“這是什麼?”
“你叫什麼名字?”黨愛國用英語問道。
柱子不明所以。
黨愛國改用俄語發問,柱子還是聽不懂。
“你多大了?叫什麼名字,哪個部隊的,老家哪兒的,家裡還有誰?”黨愛國放棄了測試,開始問一些常規問題。
“我叫柱子,十九歲,軍齡一年,九機部警衛營一連一排戰士,老家……部隊就是我的家,黨就是我的親生父母。”柱子言簡意賅的答道。
黨愛國對這個答案表示無語,但是也可以理解,柱子的發育程度相當於十九歲的青年,但是他的真實年齡可能隻有一歲,他是在培養皿中生長的人造人,本質上和216所那些快速生產的人造肉是一樣的,區彆隻是他有簡單淳樸的思維能力。
既然九機部已經不複存在,唯一的人造人也在眼前,那麼繼續留在武漢已經沒有意義,黨愛國當機立斷,下令撤離,目標近江翠微山。
大家各自收拾行裝,準備出發,可是汽車都發動起來了,卻找不到邢教授的人影了。
“剛才還在呢,怎麼一轉眼就沒了。”雷猛奇道。
“還不快去找。”黨愛國有些焦躁,九真山被炸毀,武漢馬上就會戒嚴,機會稍縱即逝,晚上幾分鐘都有致命影響。
雷猛剛要去尋找,隻見邢教授從遠處奔來:“不好意思,上了趟茅房。”
“你該不是惦記著老情人,不想走了吧。”雷猛開玩笑道。
“誰願意待在這兒啊,兵荒馬亂的。”邢教授笑得有些勉強。
六個人,兩輛車,一路向東疾馳,黨愛國猜得沒錯,爆炸後不久,總理就發布了緊急戒嚴令,除了持有軍委特彆通行證的車輛,命令通過電話傳達到每一個哨卡,而此時穿越小組的車正行駛在漢口大街上。
前方道路開始擁堵,檢查站前排了十幾輛汽車,哨兵挨個檢查證件,打電話核實身份,驗證之後才允許通過,否則直接扣留,敢於闖關者,機關槍伺候。
檢查速度很慢,駕車的軍人們紛紛下車抽煙休息,聽他們的議論,據說是在查蘇修特務。
“改道。”黨愛國說,“陸路走不通了,我們去王家墩機場。”
“你膽子夠大啊。”劉彥直道。
黨愛國沒說話,從公文包裡拿出帶中央軍委抬頭的信箋,又摸出毛筆,將筆頭放在嘴裡濕潤了一下。
“主席親自批的條子,想必沒人敢質疑吧。”黨愛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