黨愛國也受到了毒氣影響,坐在地上痛苦著,劉彥直坐到了他身畔,問道:“撐得住麼?”
“還有半小時,撐得住,回去就有救了。”黨愛國說,“你怎麼樣,沒事吧?”
“我百毒不侵。”劉彥直摘下了防毒麵具,視野頓時變得開闊起來,“其實你可以躲進穿越艙的,黨教授您萬金之軀,掛在1970年就浪費了。”
黨愛國苦笑:“同胞都在玩命,我怎麼好意思躲著,再說過一會兒他們都得死,我就算舍命陪君子了。”
劉彥直道:“還剩這幾個人,半小時怕是撐不住了,待會兒你們帶著柱子進艙,我殿後。”
黨愛國想了想說:“也隻能這樣了,你如果能活下來,一年後在這兒等我。”
半山腰,摩步營重新集結,準備再次衝鋒,密密麻麻兩百多名蘇聯步兵肆無忌憚的列隊,報數,聽政委做戰前動員。
山頂,李衛東有氣無力道:“還有多少彈藥?報一下。”
戰士們紛紛回應:
“還有半個彈匣。”
“還有兩顆手**,留著光榮的。”
“沒了。”
“我也打光了。”
“去個人,把屍體上的彈藥搜集一下,起碼一人一顆光榮彈。”李衛東道,他已經做好了犧牲的準備,其他人也視死如歸,臉上泛著勇敢者的微笑。
黨愛國走過來,和李衛東等人握手,他們該走了。
“記得給我們掃墓。”李衛東叮囑道,“清明節,帶著煙和酒,彆讓紅小兵在老子的墓碑上亂畫。”
黨愛國向他敬了個禮,雷猛和於漢超互相攙扶著也向遊擊隊員們敬禮,他倆都負了傷,戰鬥力嚴重打折。
黨愛國要帶柱子進穿越艙,卻被他堅決拒絕,執意要留下保護首長。
劉彥直嚴厲命令柱子進艙,但他卻悶著頭不說話,也不動,一副倔驢模樣。
“你屬驢還是屬牛的,這麼倔。”劉彥直罵道。
忽然柱子抬起頭來,猛撲向劉彥直,力氣之大,將下盤紮實的劉彥直都撲倒在地,沉重的身軀壓在他身上,嘴角流出血來,劉彥直推開他,發現柱子背上中了一槍,五百米外一架懸停在半空中的直升機裡有狙擊手在向這裡開槍。
劉彥直恨得牙癢癢,正要還擊,此刻半山腰的蘇軍發起了衝鋒,漫山遍野響起了“烏拉”的喊聲。
“弟兄們,來世再見!”李衛東拿起槍準備迎戰,僅存的幾個遊擊隊員也艱難的站了起來,彼此看了一眼,含笑赴死。
劉彥直將奄奄一息的柱子送進了穿越艙,委托黨愛國照看。
“你也進來吧,艙壁扛得住**。”黨愛國說。
劉彥直搖搖頭:“我要和他們一起。”
黨愛國沉默了片刻,點點頭,按下按鈕,艙蓋緩緩合攏,忽然他似乎看到了什麼,按下了中止鍵,大聲道:“來了!”
劉彥直也聽到了聲音,那是超音速戰鬥機破空的聲音,四架鬼怪式戰鬥機從彤雲中鑽出,呼嘯著俯衝下來,機翼下的MK82航空**落入半山腰的敵陣,五百磅當量的**炸的蘇聯兵鬼哭狼嚎,攻勢被迅速瓦解。
另一架F4戰鬥機攜帶的AGM-12“小鬥犬”空對地**則準確命中了蘇軍的BMP-1裝甲車,烈焰騰空而起,車內彈藥殉爆,周邊的士兵都被氣浪掀翻。
至於那架剛才還威風凜凜的雌鹿,如同老鼠見了貓般扭頭就跑,低速直升機在戰鬥機麵前就是待宰的羔羊,頃刻後,雌鹿被一枚空對空**追上,變成了半空中一輪明亮的人造小太陽。
援軍終於趕到了,雖然這些所謂的援軍並不是為了拯救淮江大隊和穿越小組的生命,但他們的出現切實組織了蘇聯人的進攻。
這隻是開始,戰鬥機後麵還跟著空中炮艇,一架改裝過的AC-130運輸機低空飛來,機艙內搭載了一門福博斯40mm機關炮,兩門20mmM61六管加特林炮,4挺通用電氣SUU-11A/A7.62毫米米尼崗機槍,此刻火力全開,儘情淩虐著地麵上的蘇軍部隊。
瓦西裡上校的摩步團是配備了防空火力的,履帶式ZSU-23-4自行高炮上四門23毫米速射炮可以將敵機撕成碎片,但是這次作戰沒有考慮到敵人有空中力量,所以自行高炮都在基地睡大覺,任由敵人屠戮自己的戰友。
上校用無線電向上級求援,說遇到了敵軍空中打擊,急需戰鬥機支援,但是很快他就發覺自己判斷錯誤,敵軍的陣仗遠不止空中打擊而已。
戰鬥機一陣狂轟濫炸之後,三架C130運輸機從雲中鑽出,朵朵傘花在空中綻放,中美聯軍竟然在這個不合時宜的季節突然發起了大規模空降作戰,合著他們要收複近江啊。
戰鬥機還在一波一波的飛來,用**和空對地**掩護著傘兵,緊跟著,他們的任務就由美軍的直升機代替了,隨著震撼人心的音樂聲,大批直升機出現在天際,看兵力至少一個空中騎兵旅。
瓦西裡上校怔怔的看著天空,握著話筒的手鬆開了,副官提醒了他一聲才醒悟過來,淮江鐵橋已經被炸掉了,再丟掉翠微山上的重要科研物,他的軍事生涯就到頭了,以後不會再有伏特加和萬寶路,不會再有每年去黑海度假的名額,沒有勤務兵給他擦靴子,謝爾蓋諾娃也沒資格再進乾部特供商店購物了。
與其這樣,不如戰死,上校摘掉了羔皮帽子,戴上了鋼盔,拿起了自動步槍:“同誌們,跟我衝啊!”
戰局已定,中情局調動了所有的資源,不經中央軍委的同意發動了這場戰役,鬼怪式戰鬥機來自新飛虎隊,空降兵是來自全世界華僑的誌願旅,其中不乏日本自衛隊抽調的特種兵,總之全班人馬都是中情局可以控製的,沒有一個黨員,沒有一個團員。
這場匆忙組織的戰役經過了美軍參謀長聯席會議的批準,有總統的秘密授權,不惜血本的動機隻有一個,就是搶奪時光穿越機器,絕對不能落在蘇聯人手中,中情局內部有鼴鼠,盧比揚卡也未必沒有自由世界的間諜,一支由克格勃第十六局和蘇聯科學院專家組成的科考隊緊急出發的消息傳到華盛頓,才引發了這一幕。
這一切,坐在山頂的李衛東做夢也想不到,他隻知道自己不用刻在紀念碑上了,他抹一把臉上的血跡,掏出香煙來有滋有味的抽著,看著直升機越飛越近。
美國人派來了CH47支奴乾直升機,這種雙引擎雙螺旋槳的中型運輸直升機可以運載車輛,吊運重型**炮,此次調來隻為吊運穿越艙,約翰.林奇就坐在機艙裡,焦躁的情緒用三支萬寶路也緩解不了,場麵整的太大了,五角大樓的將軍們投入了巨大的本錢,如果什麼都沒得到的話,恐怕自己就要麵臨聽證會的質詢了。
他相信自己的直覺,更相信科學的分析,這一切似乎都存在著某種不可言說的聯係,來自未來的人,天外隕石,人造人,超人,克格勃的關注,蘇聯人的異常,翠微山上藏著人類迄今為止最大的秘密。
接近目的地了,槍聲密集,冷冽的空氣中帶著硝煙的味道,約翰.林奇舉起望遠鏡,看到了山頂那個銀色的奇怪裝置,對,就是那個玩意。
劉彥直最後一個鑽進了穿越艙,艙蓋緩緩合攏,他向李衛東等人敬禮,可是一群蘇聯人衝了過來,李衛東無暇還禮,大吼一聲殺了過去。
約翰.林奇走向駕駛艙,衝飛行員指點著:“往那個方向飛,你看見那個銀色的……法克!哪兒去了!”
剛才還半埋藏在地下的銀色金屬艙,轉瞬就不見了蹤影,地麵上也沒有它來過的痕跡。
蘇軍殘兵被直升機上的火力消滅殆儘,遊擊隊也戰至最後一人,李衛東身上中了三發子彈,四仰八叉倒在地上,他能感受到自己的身體在慢慢變冷,塵土飛揚中,一架直升機落地了,機上人員接連跳出……
……
2017年,11月,基準時空,翠微山穿越站,穿越艙回來了,艙蓋還沒完全打開,就聽到黨愛國的喊聲:“快,準備急救,芥子氣中毒,重度槍傷!”
身穿全密封防護服的工作人員衝了過來,每次穿越任務他們都嚴陣以待,防備的就是這種最壞的情況,穿越站內有全麵的醫療設備,螺旋CT機,高壓氧艙,手術台,各種藥物,疫苗、血清、血漿,醫療器械,當然還有最頂尖的醫生。
傷員們先被除去了沾染毒劑的服裝,他們身上已經出現了紅腫和水皰症狀,急救人員用30%濃度的硫代硫酸鈉清洗染毒皮膚,注射穀胱甘肽配合口服維生素E。
柱子被推進了手術室,他的槍傷非常嚴重,人已經休克了,而雷猛和於漢超還處於清醒狀態,子彈也沒傷到要害,並不打緊。
劉彥直毫發無損,芥子氣傷不到他,子彈更是沾不到他的邊,其他組員都進了搶救室,唯獨他坐在走廊的椅子上發呆。
他在想李衛東和淮江大隊的戰士們,他們的名字會不會刻在紀念碑上,被曆史永遠銘記。
他在想這場鬨劇最終如何收場,美國人和蘇聯人在翠微山上惡戰一場,究竟誰輸誰贏,約翰.林奇和瓦西裡上校最終是什麼結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