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防支隊特勤大隊再次出動,在電視台保安的配合下,兩名消防員帶著安全繩索爬上幾百米高的電視塔,將綁在鋼結構支架上的人救下來,送回地麵一看,這貨雖然穿上衣服了,但腰間的愛馬仕皮帶和腦後帶三道褶子的禿頭將他身份暴露無遺,正是昨天在朱雀飯店耍寶的那位爺。
電視塔是重點安保單位,跟著消防隊一起來的還有警察,張總被帶到警務室盤問,為什麼半夜不在家睡覺,爬到這麼高的地方來號喪。
“有人欠你錢?你想用這種方式討薪?”警察這樣問,張鯤鵬氣得半死:“說過十遍了,不是我自己爬上去的,是有人把我綁上去的。”
“是誰?”
“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你怎麼上去的?”
“有人把我綁上去的。”
“是誰?”
如此這般重複數次之後,張鯤鵬被丟進了派出所拘留室,警方要辦他一個尋釁滋事罪,不過張總在社會上玩的那麼好,肯定不會輕易折進去,第二天來了個市局刑警大隊的警察繼續盤問,準確的說是套他的話,依然無功而返,可以確定的是,張鯤鵬確實搞不清楚自己是怎麼上去的,而且電視塔附近的監控全都沒拍下來他進來的視頻。
這件事成了近江公安口的一大疑難案件,這是後話,張鯤鵬除了浪費了消防救援的資源,也沒彆的大罪過,警方不能老扣著他,於是就把人放了。
張鯤鵬回到公司,兄弟們擺酒給他壓驚,他是真嚇著了,打了足足一個鐘頭的電話,把所有的社會關係都動用了,還真有用,有個熟人告訴他,前幾天有人打聽過鵬哥的行蹤,也是道上知名的人物,當過防暴警乾過緝毒,現在開偵探事務所的劉漢東。
張總和劉漢東沒有過節,也惹不起這樣的貨,隻能迂回打聽,通過朋友找到王星再探劉漢東的口風,主要想知道到底是誰和自己過不去,當然了,自己完全不是打算報複,而是認輸求饒。
對方沒有給出明確答案,但是礙著朋友麵子,還是提醒了他一下,最近收賬的時候有沒有得罪不該得罪的人,尤其是沒欠錢卻被扣了東西的主兒。
張鯤鵬終於豁然開朗,最近扣了一輛不值錢的長城SUV,對方來討要過兩次,沒給,難不成是這人,他趕緊再次打聽馮茹的現任男朋友是乾什麼的,這下終於更確定了,安太的總裁高級助理可不是一般人,巴結都來不及,還去欺負人家。
張總讓人把劉彥直的車鑰匙取來,又從抽屜裡拿了一萬塊錢,讓小弟給馮茹送去,想了想還是決定自己親自去,他開著車來到青石高科,等了一個多小時,終於等到馮茹,見到高利貸上門,馮茹嚇了一跳,轉身就想跑,張鯤鵬追上去哀求了半天,馮茹才答應打電話把劉彥直叫來。
劉彥直是打車來的,他似乎早就預料到張鯤鵬會把車送來,笑笑說:“送來了?”
“送來了。”張鯤鵬畢恭畢敬。
“利息呢?”
“帶來了。”一萬元現金奉上。
馮茹都傻眼了,這是怎麼話說的,放高利貸的被訛詐,這可是西洋景。
“你還算識相。”劉彥直將錢收下,“以後彆來找馮茹的麻煩了,我知道你們就是吃這個的,所以我會給你一個說法,冤有頭債有主,安傑的事兒我管了。”
張鯤鵬點頭哈腰,不敢說什麼。
“沒彆的事你回去吧,晚上睡個安穩覺。”劉彥直意有所指,張鯤鵬更加確定是他下的手,膽戰心驚的去了。
回去的路上,張鯤鵬坐在出租車裡,不經意的扭頭,遠處是高聳入雲近江電視塔,他隱約想起來那天晚上的事情,自己在公司裡被人打暈劫走,暈暈乎乎中似乎在天上飛來著,他不確定到底是夢境還是真實,想著想著頭就開始疼。
從此後,張總愛上了修真小說,隻有從網文裡他才能找到合理的解釋,給自己一個交代。
再後來,央視的走近科學欄目聽說了這事兒,特地跑來近江做了一期節目,結論是張鯤鵬夢遊,把他氣得不輕,還要打官司什麼的,這些就都是後話了。
……
劉彥直隨意的露了一手,徹底把馮茹給震懾了,她執意要請劉彥直吃飯,自然被婉言謝絕。
“我不是幫你,我是幫你奶奶。”劉彥直心道。
馮茹下班後沒回家,去星巴克點了一杯咖啡,她的杯子寄存在這裡,而且隻喝藍山,守著香濃的咖啡,馮茹打開蘋果筆記本,開始處理公事,她絲毫沒有注意到,距離三張桌子外,有個人時不時向這邊瞄一眼。
九點半,馮茹回家,她在星巴克吃過簡餐,直接洗漱睡覺,一覺睡到夜裡兩點,爬起來搬出筆記本電腦,開始Facetime。
視頻對麵的人是個挺英俊的小夥子,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
“安傑,我有個辦法能幫你脫困,我認識一個人,很有能量……”馮茹急不可耐的說道。
“誰啊,怎麼回事?”安傑敷衍著。
馮茹提到了劉彥直,巴拉巴拉說了一通,安傑來了興趣:“你可以試試,不過要注意分寸,彆假戲真做,讓我賠了夫人又折兵啊。”
“人家知道了。”馮茹撒嬌道,“你想人家沒有?”
“想,哪兒都想,全身上下都想。”安傑答道。
“這還差不多,你那邊什麼時候安置好,把我們娘倆接過去啊。”馮茹撫摸著肚子滿懷期待。
“這邊咱們的彆墅在裝修,甲醛味可大了,彆熏著咱的孩子。”安傑眼睛都不眨的說道。
“不是說發達國家不用甲醛麼?”馮茹有些疑惑。
“哪兒都少不了甲醛,好了,裝修師傅找我有事,掛了。”
“嗯,那好,你在美國注意安全哦,很多人找你呢。”
“知道了親愛的,麼麼噠。”
通話結束,馮茹關上電腦,上床睡覺,撫摸著自己的小肚子,臉上蕩漾著幸福的微笑。
天花板夾角裡,微型攝像頭默默的工作著。
……
星漢偵探事務所,劉彥直依約而來,早上他接到劉漢東的電話,說是安傑有消息了,但是電話裡說不清楚,必須當麵談。
劉彥直坐在長沙發上,劉漢東坐在辦公桌後麵,兩人都點了一支煙,吞雲吐霧,偵探露出一副便秘的表情,扯著自己的頭發乾咳了兩聲道:“那啥,喝茶麼?”
“有話直說吧。”劉彥直道,“安傑在什麼地方。”
“安傑的事情另說,一切儘在掌握,你是我們的委托人,大客戶,所以有件事我得告訴你,簡單說吧,馮茹和安傑一直有聯係,而且壞了他的孩子。”劉漢東一口氣說完,留意著劉彥直的表情。
“哦,沒料到。”劉彥直並不太驚訝,更沒有傷心難過被騙備胎的痛苦,“這個女人夠傻的。”
劉漢東說:“我的意思是說,既然馮茹和安傑是一夥的,那麼您撤回委托也在情理之中,我這就把三十萬打回你賬上。”
“不用,繼續執行合同。”劉彥直道,“你這個人挺實在的,不過猜錯了一點,我不是馮茹的男朋友,我和她奶奶是多年前的老友。”
劉漢東不解了,據他掌握的信息,劉彥直是馮茹新交的男朋友,而且為了她馮茹的事情還把張鯤鵬折磨的生不如死,到底怎麼綁到那麼高的地方,他怎麼也想不通,反正這個人挺神秘的,看起來低調沉靜,但是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牛逼勁。
“我搞錯了,不好意思。”劉漢東撓撓頭,“那麼回到正題,目前可以確定的是安傑人在美國,老實說從美國往中國綁人挺難的,那個令什麼至今還沒回來呢,不過我有辦法,一個月時間,我把安傑帶回來。”
“錢不夠可以再加。”劉彥直道,“境外執行任務很燒錢的,彆讓你虧本。”
“謝了,我會把具體賬目記下來的。”劉漢東站起身,看牆上的掛鐘。
“我該告辭了。”劉彥直說。
“彆走了,我請客,咱擼串去。”劉漢東說。
……
劉彥直沒有再約過馮茹,反而去馮家找老太太聊了幾次,老太太叫馮婉,上海聖約翰大學畢業,高級知識分子,解放後隨家人從上海搬到近江,從事教育工作,其中又有十幾年時間因為資產階級小姐身份,被組織發配去掃廁所,平反後落實政策,發還了文-革期間沒收的家產,折合人民幣十萬元,這筆錢後來被老太太捐給了希望工程。
馮婉終身未婚,九十年代初期,她收養了一個丟棄在小區門口的女嬰,當做孫女養大,這嬰兒就是馮茹,後來老房子拆遷,老人家把一輩子的積蓄加上,買了這所大房子,因為怕麻煩,直接登記的馮茹的名字,現在麻煩來了,房子抵押給銀行,錢又被安傑卷走,銀行遲早還得上門收屋。
老人家很健談,她以為劉彥直是一名作家,專門寫民國背景小說的作家,老年人又沒有解悶的伴兒,所以對他滔滔不絕說了許多,兩人儼然成了忘年交。
“小茹這孩子過於單純了,容易被壞人利用,你要注意啊。”老人語重心長的勸道。
劉彥直知道老人的苦心,他解釋道:“我和馮茹隻是普通朋友,我知道她和安傑的關係,每個人一生中都會遇到幾個人渣,我相信馮茹會清醒的,不提不開心的事兒了,老太太,如果給您一次機會,能夠回到過去,您選擇哪一年?”
白發蒼蒼的馮婉笑了笑:“孩子,從前是回不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