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所以認為是鬼而非人,孔二小姐是有一番道理的,孔園是財政部長的官邸,附近又有委員長和林森主席的彆墅,整片區域老百姓是嚴禁進入的,警戒森嚴,三重防禦,外圍足有一個警衛團的兵,彆墅高牆上拉著電網,有持槍衛兵和大狼狗,外人根本進步來,除非是鬼,要麼是內鬼,要麼是真鬼。
鬼一躍而入,穩穩站在地板上,孔二小姐定睛一看,有影子,頓時鬆了一口氣,是人不是鬼,這個膽大包天的飛賊,竟然偷到孔家來了,也真是有能耐。
孔令俊槍不離身,她的配槍就放在凳子上的槍套裡,和她脫下來的衣服放在一起,現在跳出浴缸去拿槍是來不及了,因為飛賊已經到了跟前。
劉彥直還沒囂張到不蒙麵就洗劫財政部長家的地步,他找了個布把臉上蒙上,隻露出兩隻眼睛,搶先一步把孔二小姐的槍抽了出來,二小姐人雖矮小,卻喜歡威猛的大威力手槍,花口擼子槍牌擼子小左輪這種槍她沒興趣,用的是一支加拿大進口的勃朗寧手槍,九毫米口徑,十三發子彈,比盒子炮還厲害。
“二小姐,您穿上衣服,帶我去拿錢。”劉彥直從容說道。
對方既然叫出自己的名號,那就說明是奔著孔家來的,孔令俊不傻,沒有反抗呼救,乖乖從浴缸裡爬出來,披上了浴袍,整個過程劉彥直很自覺地將臉轉過去不看,也沒什麼看頭,二小姐的身材就像個沒發育好的男孩子,要啥沒啥。
飛賊還算是個君子,二小姐心中稍定,恢複了部分傲慢矜持,問道:“你想要多少錢,我給你開支票。”
“要現金,美元鈔票,金條也行。”劉彥直道,“我趕時間,給你三分鐘。”
孔令俊恨得咬牙切齒,卻不得不照辦,家裡藏有秘密保險櫃,是鑲嵌在牆體裡的,用機關才能打開,這也是為什麼劉彥直要請孔二小姐幫忙的原因。
二小姐按動書桌下的機關,牆壁上的一幅畫自動升起,後麵的牆壁分開,露出保險箱的密碼轉盤來,孔令俊上前擰著轉盤,一圈兩圈三圈,打開了,裡麵是精鋼打造的內殼,放著絕密文件、美元、金條,還有一把上膛的馬牌擼子。
孔令俊一把抓起手槍,轉身開火,劉彥直距離近來不及躲開,硬生生挨了一槍,正中胸口,他怒不可遏,大意了,居然被這個死人妖傷到!一巴掌抽過去,孔二小姐嗷的一聲飛起來趴在地板上再也不動了。
劉彥直匆忙將保險櫃裡的金條美元裝進袋子,絕密文件他不感興趣,看都沒看,官邸裡深夜槍聲,外麵的警衛被驚動,喊叫聲,警笛聲,腳步聲響成一片,可是當他們衝進來的時候,卻隻看到昏迷不醒的二小姐。
二小姐被緊急送醫,腦震蕩加驚嚇過度住院了,孔祥熙和宋藹齡大怒,這還了得,財政部長家都能進賊,下一步豈不是偷到蔣委員長家裡去了!陪都警察廳派出最精乾的偵探前來辦案,現場提取了腳印指紋等,還有孔二小姐打出的那枚子彈殼,煞有介事的拿回去研究化驗,最終警察廳得出一個連自己都不信的答案,飛賊是從天上下來的。
孔祥熙大怒,嚴厲斥責警察廳無能,軍統介入調查,同樣無功而返,最終此事不了了之,為了穩定起見,一直處於嚴格保密狀態,知情者甚少。
其實誰是凶手,孔令俊心中有數,能挨上一槍毫發無損的全身而退,隻有陳北的那位朋友了,但她不敢去報複,對方實力太強,這回是借錢,下回可能就是借命了。
孔祥熙家財巨萬,但他是財政部長,又不是山西的老地主,財產都換成銀錠藏在自家地窖裡,孔家的財產存在美國銀行裡,存在中央銀行裡,官邸保險櫃裡隻是一些零錢而已,損失一萬多美金,一百兩金條,連九牛一毛都算不上,隻是這口氣咽不下而已。
……
劉彥直滿載而歸,姬宇乾也帶著大筆現鈔回來了,洋洋得意的顯擺他賺來的法幣和銀元。
“這是智慧的力量。”姬宇乾說,“我去洗劫了賭場,靠的不是槍,而是數學。”
原來他們三個人去了重慶的地下賭場,戰亂期間人們心情鬱悶,唯有酗酒和賭博能夠發泄煩悶,賭博屢禁不止,越玩越大,姬宇乾選了一家很有背景的賭場,靠打牌贏了大筆的錢,他記憶力超強,又懂概率學,賭棍們哪是他的對手,最後賭場老板出麵,送了一筆錢將瘟神送走,倒不是他們不想黑吃黑,隻是掂量不清對手的背景,不敢隨便下手。
盤纏有了,下一步就是直飛印度,阮銘川打點好一切,外交部的護照也發下來了,孔二小姐被打住院,也顧不上關心這事兒了,穿越小組順利的來到白市驛機場,登上了一架軍綠色的運輸機,同機乘客還有25名駐印軍壯丁。
駐印軍由原來的中國遠征軍新22師和新38師組成,實際上就是一幫潰退到印度的敗兵,英國人出地盤,美國人出錢出物資,武裝起來的一支精銳部隊,由於兵員不充足,中國政府利用運送物資返回印度的空飛機以每天一個營的速度像蘭姆伽運壯丁,這些壯丁都是國內精挑細選出來的優質兵員,大部分識文斷字,體重五十公斤以上,沒有大煙鬼,沒有肺癆鬼,也沒有老兵油子。
穿越小組優先登機,機長詹金斯上尉很不耐煩的接待了他們,對詹金斯來說,這些人都是貨物,隻不過有些貨物是政府的,有些是飛行員自己跑單幫拉的私貨,這四個人就是詹金斯機組的私貨。
二十五名壯丁依次登上飛機,他們都是二十歲左右的年輕人,氣色比乞丐略好,這也是當前絕大部分中國人的現狀,能吃上飯就不算,全民族營養不良,麵有菜色,壯丁們穿著黃綠色的中央軍單軍裝,腳下竟然是草鞋,冷的直打哆嗦,他們沒配備武器,連腰帶都沒有,反正到了蘭姆伽,所有一切都會配發。
這些人都是誌願從軍的,和國軍拉的壯丁不一樣,他們中相當比例的人是擁有高小以上文化,甚至不乏西南聯大的大學生,能說流利的英語,書生投筆從戎,隻為保家衛國,所以這些壯丁實際上應該被稱作補充兵,他們手臂上都有一個藍色的印戳,看起來有些像生豬肉上的檢疫標,這是體檢合格的標誌,美國人要求嚴格,大批人員被淘汰,能登上飛機的都是過關斬將的優勝者。
壯丁們在副駕駛的嗬斥下,挨個坐在機艙兩側的長椅上,他們全都是第一次坐飛機,緊張的不行,如同一群戰戰兢兢的綿羊,很難想象這樣一群人會在不久的將來變成合格的戰士,和日本鬼子正麵拚殺。
運輸機起飛了,第一站是昆明,這一段航程很舒適,除了有部分壯丁暈機之外沒有意外,抵達昆明巫家壩機場。
巫家壩機場是飛虎隊的司令部所在地,在半空中透過舷窗可以看到跑道上的戰鬥機和轟炸機,戰鬥機頭部下方繪有大鯊魚的獠牙,內地人不認識鯊魚,以訛傳訛,說是會飛的老虎,這就是飛虎隊名稱的由來。
戰爭時期,一切以效率為先,運輸機降落之後,一群地勤跑過來加油,檢修,機組成員下機用餐,補充能量,壯丁們被地勤帶著去茅房大小便,然後蹲在跑道邊上,一人一個搪瓷碗,從大保溫桶裡打飯吃,滾燙的稠稀飯,吹都吹不冷。
劉彥直等人沒有飯吃,也沒有人招呼他們,於是劉彥直跑去軍官食堂找到了詹金斯上尉,向他求助。
上尉冷冷看了看他,回答道:“對不起,你們不是飛行員,也不是補充兵,這兒是軍隊,沒有平民的食物。”
劉彥直道:“好吧,我們可以花錢買。”
詹金斯上尉猶豫了一下,道:“軍官食堂的飯很貴,你確定要買?”
劉彥直拿出一百美元:“四人份的軍官午餐,夠麼?”
詹金斯衝身後喊了一嗓子:“皮特,給他們打四份飯。”
皮特中士拿了四個飯盒,幫劉彥直打了飯菜,米飯和土豆牛肉咖哩雞塊,頂多二十五美分一份。
劉彥直拿著飯盒走了,就聽到食堂裡飛行員們的對話,一人問詹金斯:“上尉,他們是什麼人,你的乘客麼?”
“幾個想逃離中國的膽小鬼。”詹金斯答道,“老實說,我瞧不起這種人。”
巫家壩機場也是駝峰航線的起始點,經過短時間的休整後,疲憊不堪的詹金斯機組再次上路,載著二十九名旅客飛往印度,C47起飛後,一路爬升向西,雲層下是山巒起伏的雲貴高原,空氣越來越稀薄,氣溫越來越低。
單調的螺旋槳轟鳴聲中,二十五名壯丁冷的抱著膀子瑟瑟發抖,在重慶的時候,長官告訴他們印度四季都是夏天,熱的穿不了褲子,所以不給他們發冬衣,每人一套單布軍裝就打發了,到昆明後果然溫暖如春,大家還挺開心的,沒想到沒過一會兒就遭遇寒冬。
駝峰航線下方是雪山深穀,五千米高空的溫度已經達到零下,機艙並不保溫,能不能扛過去全憑身體素質,實際上每天都有壯丁凍死在航程中,反正人命不值錢,凍死隻能算他體質差,怨不得彆人。
關璐也凍得不行,如同打擺子一般抖個不停,劉彥直看不下去了,走向機艙,探頭進去道:“上尉,有多餘的夾克麼?”
飛行員們都穿著厚實的皮毛一體B3飛行服,這種用澳大利亞羊毛製成的飛行服非常溫暖,能抵禦零下幾十度的嚴寒,詹金斯上尉看了一眼劉彥直,厲聲道:“回到艙裡坐下!”
忽然副駕駛猛地一壓操縱杆,飛機向下俯衝而去,緊跟著爆豆般的炮聲響起,“疾風戰鬥機!”副駕駛大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