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說好,我們不能降落在加爾各答,你們隻能跳傘下去,明白麼?”這是詹金斯唯一的條件,“那是英國佬的地盤,加爾各答的港口有兩次被日本飛機轟炸過,英軍防空部隊神經緊張,見到飛機就會開火。”
“成交!”劉彥直一口答應,姬宇乾是各種體育運動發燒友,跳傘是他的拿手好戲,關璐也曾經多次參加過跳傘活動,不是新手,唯有拴柱沒跳過傘,但是有自己從旁協助,想必也不會出事。
談好了條件,飛機立刻起飛,飛往加爾各答,曾經的英屬印度首都。
兩小時後,穿越小組四人抵達加爾各答,因為沒有飛行任務,他們四個人是跳傘下來的,離機前,劉彥直支付了三千美元,但是詹金斯拒絕了。
四人在加爾各答郊外跳傘降落,晃晃悠悠,安全落地,恒河三角洲地區土地肥沃,植被茂盛,滿眼都是蔥綠,附近有個村莊,儘是低矮的土坯茅草房,身上隻圍著一塊粗布的村民跑來圍觀,他們膚色黝黑,態度和善而熱情。
姬宇乾嘗試著使用多種語言和村民交流,最終有一種語言對路,村裡的長者同意接受降落傘作為報酬,出一輛牛車送他們去加爾各答,並且提供一頓豐盛的晚餐。
拴柱很佩服姬宇乾,問他說的什麼語言。
“孟加拉語。”姬宇乾聳聳肩道,“印度人的語言太多,我不得不一個個的試。”
晚餐是典型的印度大餐咖喱米飯,放在芭蕉葉子上的一堆米飯和一小坨屎黃色的咖喱,用手攪拌後食用,這是村裡能提供的最高級的美食了,畢竟四具降落傘的真絲傘麵可以為整個村子的女人提供美麗的沙麗了。
大夥兒忍著惡心稍微吃了一點咖喱飯,將餘下的賞給了饞涎欲滴的孩子們,趁著太陽還沒下山,乘坐牛車進城,走過一段簡陋的土路,就上了碎石子鋪成的高等級公路,偶爾還會有汽車經過,遠方一座城市影影綽綽。那就是偉大的加爾各答。
加爾各答是一座內部城市,位於恒河支流胡格利河東岸,城市分為涇渭分明的兩個區域,白人殖民者居住的白區,土著居住的黑區,前者遍布維多利亞式的建築,道路寬闊,綠草如茵,有電車和地下排水係統,黑區則是密密麻麻的棚戶區,不可計數的印度人住在裡麵,過著牲畜不如的生活。
從1772年到1911年,加爾各答一直是英屬印度的首都,也是印度大陸科學文化經濟政治的中心,英語是這裡的通用語言,這座城市和她的郊區截然不同,用後來流行的一句話來形容,城市像歐洲,農村像非洲。
牛車進入不了高大上的白區,四人下車轉乘電車,除了姬宇乾,其他三人都是第一次來印度,尤其拴柱,長這麼大頭回走出國門,看什麼都新鮮,兩隻眼都不夠用了。
“我2001年來過這裡,基本上變化不大。”姬宇乾說,“真是一座活化石城市。”
白區的街道上不乏印度人,但基本上都是高種姓的人士,西裝革履拿著手杖,等電車的時候看英文報紙,彼此間的對話也都是英語,亞洲最早的中產階級就誕生在這裡,上海灘也隻是後起之秀。
姬宇乾熟門熟路,找了一家他曾經住過的飯店,加爾各答皇家酒店,一座白色的維多利亞式建築,彬彬有禮的印度門童,可親的英國大堂經理,還有可口的咖啡,當然這一切的代價是充足的旅費。
穿越小組有大量的美元鈔票,美金全球通用,比英鎊更加堅挺,姬宇乾小費給的大方,立刻贏得了尊敬,前台給他們開了三間客房,劉彥直和拴柱同住,姬宇乾和關璐各住一個單間。
不大工夫,除了劉彥直之外,三人都開始鬨肚子,農村那頓咖喱飯發揮作用了,不乾不淨吃了沒病這句俗話僅限於中國,來到印度就失效了,他們上吐下瀉,去了半條命,拉完了肚子空空,隻得打電話點夜宵。
大飯店的飯菜就清潔了許多,麵包牛奶,雞肉魚排,可以放心大膽的吃,姬宇乾還給大家講了個段子,說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印度並未遭受戰火摧殘,小日子過得還算不錯,據說有位公爵夫人從飽受德國轟炸,食物極度短缺的倫敦來到德裡,傭人端來一盤火雞肉,正想大快朵頤,卻發現這盤肉是用來喂狗的,由此可見和平的珍貴。
……
四人在加爾各答安頓下來,開始籌劃下一步。從印度前往美國關山萬裡,可選擇的交通工具極其有限,四十年代,航空產業已經高度發達,戰前不乏跨國和洲際飛行的航班,短途飛行更是屢見不鮮,甚至連貧弱的中國也有少量航班,大詩人徐誌摩就是乘坐郵政機空難摔死的。
但是戰爭時期,所有資源向軍方傾斜,國際航班基本上停飛,搭乘飛機飛來飛去的隻有國家軍政要員,普通百姓想跨國出行,隻能乘坐郵輪,但是海上運輸要提防德國潛艇的襲擾,搞不好就喪身魚腹。
一時間穿越小組有種走投無路的感覺,加爾各答沒有中華民國的使領館,華僑也基本沒有,無法尋求幫助。
“你們看過凡爾納的小說《環遊地球八十天》吧。”姬宇乾說,“隻要舍得花錢,不惜成本,就能達到目的。”
關璐說:“你是說我們買一艘船,直接開到美國?”
姬宇乾說:“博士,現在是二十世紀四十年代了,你的思想要與時俱進,我們大可以買一架飛機嘛。”
劉彥直說:“對,買飛機,再雇傭幾個飛行員。”
三人哈哈大笑起來,可是笑完了卻都傻眼,人生地不熟的,在加爾各答找誰買飛機去,印度又不是美國,這兒是個工業相對落後的殖民地,先不說有沒有買飛機的錢,就算有錢怕是也買不到。
拴柱說:“陳大帥家裡就有一架飛機。”
一語驚醒夢中人,印度雖然給人的印象是滿街乞丐,城市臟亂不堪,但是很多土邦主擁有大量財富,甚至在十九世紀末期,印度土邦主成為土豪的代名詞,指不定哪位土邦主就擁有一架私人飛機呢。
姬宇乾下樓找前台兌換了一些英鎊和印度盧比,在大堂經理的建議下,他兌了不少硬幣零錢,便於施舍無處不在的乞丐。
“請叫一個做西裝的裁縫來,我想我需要幾套新西裝來應付印度的酷熱天氣了。”姬宇乾這樣說。
“沒問題,先生,您來加爾各答一定有重要的事情吧。”經理很會聊天,看得出客人有談話的欲望。
“可不是,我得在您這兒住上一段日子裡,起碼要等到領事館建起來。”姬宇乾道,他神氣活現,一口流利的牛津腔,經理肅然起敬,真心以為這位尊貴的客人是籌建加爾各答領事館的中華民國外交官。
“我會需要一輛汽車。”姬宇乾道,“您或許能幫忙。”
“羅孚轎車可以麼,十二個氣缸,1939年款的。”經理露出一口整齊的牙齒笑了。
就這樣,姬宇乾成功偽裝成了外交官,關璐就成了外交官夫人,劉彥直是秘書,拴柱是雜役,裁縫給他們每個人都做了新衣服,以配合新的身份。
姬宇乾一副英國紳士打扮,晨禮服夜禮服三件套西裝一個不少,金質袖扣,楠木手杖,衣冠楚楚風度翩翩,配上一位知書達理精通英語的太太,用不了三天就融入了加爾各答上流社會圈子,順利的獲取了重要情報。
有一位受過英國高等教育的土邦主甘加達爾.汗就住在這座城市,他擁有一座莊園,兩處彆墅,以及城內的高級公寓,以及數不清的珠寶,最重要的是他有一架飛機。
甘加達爾.汗在倫敦讀過大學,但他骨子裡還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土邦主,喜歡揮金如土,喜歡豪賭,喜歡收藏豪華汽車,更喜歡研究古老的印度神秘法術。
聽說土邦主家裡養著一個會懸空術的苦行僧,姬宇乾認為這是突破口,他花了一些功夫,終於和甘加達爾搭上線,一行人乘坐插著青天白日旗的羅孚轎車前往郊區的莊園參觀。
莊園位於胡格利河畔,綠樹成蔭,遍布噴泉,酷熱夏季莊園內數百座噴泉一起噴發,降低溫度,營造出舒適的環境,且不說噴泉自身的造假,單單每座噴泉上的雕塑,就都是出自名家之手的傑作,一座莊園就是一座藝術品的寶庫。
主體建築是維多利亞式的宮殿,造型如同白金漢宮,數不清的衛兵和仆人營造出宮廷的感覺,管家將遠道而來的中國客人請進大門,經過無數門廊和房間,終於見到了甘加達爾.汗閣下。
這是一個二十來歲的男子,金絲眼鏡,皮膚白皙,身上圍了塊麻布,看起來像是年輕版的聖雄甘地。
一番寒暄後,姬宇乾進入正題:“閣下,聽說您對懸空術很有研究,不知道可否讓我們開開眼。”
“非常抱歉,辛格不是街頭玩雜耍的,他隻在進入冥思的狀態下懸空。”甘加達爾正色道,“世界上隻有他才能掌握神奇的懸空術,如果每個客人都要求看表演,辛格會離開這裡。”
姬宇乾道:“閣下這話我有不同意見,懸空術是我們中國人發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