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鐸不是戰死的,是急火攻心暴斃,他怎麼死的已經無關緊要,王爺墜馬,戈什哈們慌亂無措,但副將們心中有數,這時候絕對不能亂,否則戰場形勢會發生不可承受的大逆轉。
王爺已然沒了心跳呼吸,胸前衣襟被血染透,一幫戈什哈圍過來探望,人越圍越多,引得不遠處的親軍陣列也有人探頭探腦,竊竊私語。
多鐸手下有一名叫做額爾登布的都統,當機立斷道:“都散開,誰敢走漏風聲,殺無赦!”
戈什哈們趕緊各回原位,額爾登布輕輕用手抹過多鐸的麵孔,將他的眼簾合上,說聲得罪,摘下多鐸的頭盔戴在自己頭上,為保軍心不亂,他要暫代多鐸,繼續以豫王爺的名義指揮作戰,直到拿下近江。
隻要中軍大纛不倒,這一仗就還能勝,眾將的罪責也能減輕一些,起碼讓王爺能含笑九泉。
但是他們想的太美好了,隻惦記著戰局,忘記阿布凱的腦袋是誰丟下來了,劉彥直已經駕到,豈能讓他們的如意算盤打下去。
劉彥直從雲端裡降下來,停留在距離地麵兩米的高度,將鐵榴蓮掄的密不透風,殺將過來,可憐額爾登布臨危受命不到一分鐘就血灑沙場,連頭帶帽子一起被打飛,緊跟著被打斷的是大纛杆子,戈什哈們奮勇上前,也被掃的肢體橫飛,死傷無數。
整個戰場的指揮中樞被打掉,全體清軍看不到後方的旗號命令,滿洲八旗兵還能各自為戰,漢八旗的士氣就有些影響了,追擊的步伐減緩,將軍們也遲疑起來,生怕中了埋伏。
忽然明軍潰逃隊伍中有人喊:“多鐸死了!仙人來了!”
是方承龍在呐喊,他心急如焚,等的就是這一刻。
起初沒人停步,但是有些人回頭望去,看到半空中的劉彥直,於是停下腳步駐足觀看,當方承龍帶著一批中堅力量殺回去的時候,他們也發一聲喊,撿起兵器跟上了隊伍。
打仗,打得就是一個士氣。
明軍從潰敗到大捷,隻用了一炷香的時間。
劉彥直已經不需要親自殺人了,他在空中現身就足以對清軍的士氣造成巨大的衝擊,天上沒了海東青,地上沒了多鐸的帥旗,明軍又掉頭逆襲,各路清軍無法繼續支撐,匆忙收兵回營。
明軍一路攆殺過去,清軍大營已經被付之一炬,膽氣更寒,從撤退變成了潰逃,一路上丟棄輜重甲馬無數,明軍撿了大便宜,打下了翠微山不說,又連夜進軍,把四百裡外的南泰縣城也收複了。
這一仗其實斬首數量很少,但是俘虜和繳獲極多,光是投誠的前明軍就有五萬之眾,一路上撿的輜重兵器和丟棄的金銀財貨更是不計其數,戰馬就有幾千匹,缺馬的近江明軍瞬間成了騎兵大戶。
不過這些戰績和斃殺敵酋多鐸相比起來就不值一提了,多鐸是滿清的鐵帽子王,世襲罔替,戰功卓著,吳三桂給他提鞋都不配,同時多鐸又是南征主帥,他的戰死,代表著滿清南下的徹底失敗。
本來方承斌隻是想隨便應付一仗,沒想到打出潑天的戰績,他的實力迅速擴充,從一萬人馬擴充到了六萬,加上在江北征募的流民,足有十萬大軍,其中騎兵就有八千,步卒也都帶甲,他從一個回鄉隱居的禦史,變成了雄霸一方的諸侯。
南京朝廷起初不敢相信多鐸授首,還是滿清自己發布了多鐸身死的消息,弘光帝、馬士英等人才恍然大悟,他們曾經無視的近江府,現在已經成為阻擋清軍南下的最大屏障,不,進一步考慮的話,豈不是另一個左良玉!
所以,多鐸授首,南京朝廷竟然毫無封賞。
坐鎮揚州的史可法看不下去,派船送來一萬石糧草和親筆書信,信中對近江大捷表示了祝賀,並且提出互保聯盟,當麵臨清軍威脅時,揚州和近江互相增援,守望相助。
在原先的曆史進程中,多鐸此刻已經攻陷了揚州,史可法被俘不降,多鐸拔刀劈頭砍去,史可法坦然受死。
旋即南京淪陷,弘光帝被俘,南明朝廷瓦解,次年弘光帝在北京被斬首。
而這一切隨著多鐸的死,全部被改變了。
……
清軍大敗,各地投降明軍紛紛反水,原河南總兵許定國本來降順了多鐸,此時見機不妙,再次起兵擁戴南京朝廷,中原大地戰火四起,清軍首尾不能相顧,隻好向黃河以北收縮。
多鐸和阿布凱的遺體被裝車運往北京,順治皇帝年紀還小,執掌大權的是攝政王多爾袞,清廷的統治也並非鐵板一塊,肅親王豪格在鼇拜等將領的支持下一直和多爾袞爭權,而多鐸是多爾袞的同母弟弟,他的死對多爾袞是一次巨大的打擊。
但是寧可死十個多鐸,多爾袞也不能接受大薩滿的隕落,大薩滿代表的是女真人的氣數,海東青更是八旗健兒的精神圖騰,王朝最善戰的勇士和最具神力的薩滿,雙雙隕落近江,這是一個極其不詳的預兆。
多爾袞厚葬了多鐸,隻說他是死於暴病,絲毫不提近江戰事,但所有人都知道,近江已經成為大清的禁忌之地。
北京紫禁城內的掌權者們,主要是多爾袞和皇太後大玉兒,已經在悄悄籌劃退回山海關外的事宜了……
……
阿布凱死了,但是海東青還活著,巨大的老雕被關在籠子裡,神情略呆滯,竟然保持一個姿勢長時間不動。
陳摶並未離開,他的精魄在離開燕子的軀殼後,附身於客棧的一隻大耗子身上,亦能和劉彥直做精神上的交流,兩人經常在密室裡座談,一人一鼠,人麵前擺著茶壺,老鼠麵前擺著一碟香油,一碟芝麻,因為寄身後的飲食習慣還是以寄主為主。
陳摶告訴劉彥直,這隻海東青先天有損,三魂七魄不全,換句話說,這是一隻弱智的大雕,所以女真薩滿才能寄身於它。
劉彥直很感興趣,問陳摶你和阿布凱誰厲害?
陳摶很謙虛,但是言下之意是阿布凱給我提鞋都不配,女真人的薩滿教是原始宗教,沒有整理出任何係統理論,我道家才是迄今為止最科學的宗教,阿布凱隻能寄身於腦殘海東青,貧道任何動物都能寄身,隻是脫離出竅的時候會造成寄主的死亡,不想多造殺孽才隻選擇這些小型動物。
“老祖,那你能寄身這隻海東青麼?”
“雕蟲小技”
老鼠身子一歪,沒了氣息,劉彥直起身看窗外,籠子裡的海東青忽然雙眼圓睜,精光四射,他急忙出去打開鐵籠,海東青鑽出牢籠,展翅欲飛,卻又停步回望,劉彥直會意,提氣站在海東青背上,他的懸空術其實是一種反重力場,所以海東青馱著他毫不費力。
於是近江百姓就再次目睹了仙人駕馭神雕在空中翱翔的奇景,對劉彥直更加拜服。
自己飛行和踩著大雕飛行的感覺截然不同,就像人遊泳和乘坐摩托快艇的區彆一樣,不過若是自己就是快艇,那感覺必然更加直接爽快。
劉彥直再次向陳摶請教寄身術,陳摶也不藏私,交給他一套凝神心法,長煉可以精魄出竅,這是最難也是最關鍵的一步,精魄奪舍寄身反而簡單。
“切不可用這個做壞事。”陳摶一再囑托。
“那麼多久能達到精魄出竅的程度?”劉彥直已經急不可耐,如同急著操控新買的航模的中學生。
“少則百年,多則五六百年。”陳摶道。
……
黨愛國還在繼續維修穿越艙,目前最大的問題不是修不好,而是穿越艙自帶的能量僅僅夠回到基準時空,現在能量儘失,需要補充足夠的電力才能返回,可是明朝根本沒有工業基礎,無法建造出供應足夠電力的發電廠。
“難道我們隻能留下建立新的朝代了麼?”黨愛國悲鳴,雖然穿越後建功立業是很多人的夢想,但他們是穿越者,是有著更多機會和更宏大理想的人,穿回明末力挽狂瀾不是他們的任務。
“你們還記得翠微山頂的明代七層浮屠麼?”劉彥直忽然靈光一閃。
“bingo!”黨愛國大喜。
翠微山下,原來的清軍大營被整頓一新,這裡住著一千軍士,一千工匠和民夫,幾十輛大車源源不斷的從各處運來磚石木料,靠人力運到翠微山頂。
山頂上被平出一塊空地來,用長竹竿搭起了腳手架,儼然是火熱朝天的工地,上百工匠忙碌著搭建一座寶塔。
近江府傾儘全力幫仙人建造寶塔,建築材料優先供應,有缺少的建材直接從近江其他佛寺的浮屠上麵拆來使用,工匠們隻知道建的是寶塔,卻不知這寶塔其實是一個導引閃電的工具。
閃電是一種大氣中的強放電現象,一般發生在雨天,中等強度的閃電電壓可達一億伏,功率千萬瓦,相當於一座大型電廠的輸出功率。
“真是沒有想到,翠微山頂的明代寶塔竟然是我們建造的。”穿越四人組的成員們頭戴柳條編織的安全帽,站在寶塔工地下感慨萬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