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耳其,伊斯坦布爾,三個旅遊者打扮的人在一家水煙館和地下穿越機構的客戶代表接上了頭,三位中國遊客當然是朱小強、汪梓瑜和汪紅,客戶代表是土耳其人雅各布,蓄著大胡子,穿著奧斯曼土耳其傳統服裝,負責翻譯的是一個五十多歲的華僑,江東省北河縣人,算起來還是汪紅的老鄉。
朱小強是通過掮客聯係上歐洲的穿越黑市的,如同軍火黑市一樣,時空穿越也有黑市,這是因為穿越是聯合國決議,各國政府法律判定的犯罪行為,沒有可靠的關係,足夠的定金,普通人連黑市都摸不著門。
雅各布向朱小強介紹了他們這家穿越機構的強大實力,與歐洲那些財閥富豪們建立的簡陋穿越機構不同的是,土耳其人擁有官方背景,他們是得到艾爾多安哈裡發秘密支持的科研單位,不用擔心被警察抓。
朱小強表示滿意,“那咱們就進行吧。”
鑒於穿越不是普通的服務項目,雅各布拿出一份免責書讓他簽字,穿越造成的失蹤、死亡和無法返回,都不是穿越機構的責任,無法追責。
“失蹤是什麼意思?”汪梓瑜問。
“就是消失在時空亂流中。”中年翻譯回答道。
汪梓瑜愕然,她是大學生,當然明白時空亂流是什麼含義,那就是無儘的黑暗,未知的恐懼,她又問:“那麼失蹤的概率高麼?”
“這本來就是曆險。”翻譯說,“失蹤的概率不算很高,但被時空警察抓捕甚至處死的概率不低。”
汪梓瑜回頭看看朱小強:“聽起來好嚇人。”
朱小強不以為然,時隔二十年,他愈發判定自己當年是被人當做了穿越的試驗品,一次次的穿越,一次次的改變曆史,對於穿越,他算是常客了。
汪紅倒是很害怕:“太危險了,要是他們收了錢,把咱們給弄死了,咱們也沒地方說理去啊。”
朱小強不得不考慮汪紅的想法,土耳其人的穿越技術有沒有保障不得而知,萬一死在曆史長河中可就不美了。
雅各布看到他們似乎在打退堂鼓,便和翻譯說了幾句,翻譯又道:“如果你們終止合同,定金可是不退的。”
“那不行,你們這不是詐騙麼!”現在的汪紅已經變成典型的中國大媽,擅長撒潑,走哪兒都跟自己家一樣。
朱小強趕緊製止她,這兒不是近江,而是伊斯坦布爾,麵對的是當地黑社會,中國那一套沒用的。
雅各布讓翻譯問他們此行的目的,是有針對性的事情,還是單純的想回過去看看,這兩者差異很大,因為前者可以雇傭彆人去乾,這就免了自己所冒的風險,而且還能檢查結果,事成之後付款。
朱小強眼睛一亮:“這個辦法好。”
雅各布說:“您需要另外支付給被雇傭者一千萬。”
“這麼高!”汪紅如同尾巴被踩了的貓一樣跳了起來。
“彆人是冒了生命危險來為你們服務的。”雅各布說,“一千萬人民幣,不算多。”
“我再考慮一下吧。”朱小強總覺得不靠譜,準備退縮了,但翻譯卻突然說道:“先生,我可以免費替您穿越一次,如果您的任務不是太棘手的話。”
“你?”朱小強打量著這個花白頭發的中年男子,似乎飽經風霜磨難,眉宇間總帶著一股愁緒,他頓時明白了:“你一直想穿越,但沒有足夠的錢,對吧?”
“是的,我妻子和孩子在二十年前因為我的失誤車禍去世,我一直想改變這一切。”男子猛抬頭,看著朱小強的眼睛,“先生,如果您願意委托我來處理此事,我一定竭儘全力,不辜負您的信任。”
他眼圈泛紅,眼中霧蒙蒙的,朱小強鐵石心腸,汪紅更是市儈無比,兩人不為所動,但汪梓瑜卻被感動了,搖著朱小強的胳膊,讓他答應。
“反正是去找人,你親自去還要冒風險,不如交給他去,還能救活他一家人,兩全其美。”
“好吧,就你了。”朱小強一錘定音,絲毫不顧汪紅在後麵掐他的腰。
“我叫陳傑。”中年人伸出手,和朱小強緊緊握在一起。
……
陳傑準備就緒,為朱小強穿越到二十年前,尋找被汪紅家人拋棄的嬰兒,土耳其的這家穿越機構確實具備官方背景,但卻是被艾爾多安女婿的親信掌握的,私下裡對外經營,他們收了朱小強的錢也算儘心儘力,為穿越者準備了當年的護照和貨幣,確保安傑不會落地後陷入困境。
出於保密要求,朱小強等人沒能目睹安傑是怎樣穿越的,他們隻管回去等候消息,雅各布向他們保證,最多一周,陳傑就會帶著他們的孩子回來。
一周後,陳傑沒能按時返回,這意味著穿越失敗,氣急敗壞的汪紅讓雅各布賠錢,不然就報警抓他們,但等來的卻是當地黑社會和警察的雙重壓力,朱小強見勢不妙,錢也不要了,連夜帶著母女倆逃回中國。
飛機上,汪紅恨恨地說:“錢打水漂了,孩子也沒帶回來,這幫人太壞了,回頭咱去時空管理局舉報他們去。”
朱小強說:“我覺得這事兒沒那麼簡單……”
汪梓瑜也說:“我也覺得那個陳傑不是壞人。”
時光倒流二十一年,陳傑拿著土耳其護照從近江玉檀國際機場出來,打了一輛出租車直奔北河縣,熟悉的一切讓他激動得熱淚滿眶。
北河縣某小區,一輛國產轎車停在路邊,陳傑圍著轎車轉了幾圈,這是他家的汽車,第二天這輛車將會在高速公路上刹車失靈導致嚴重車禍,妻兒當場死亡,從此陳傑的人生變得灰暗無比,每個夜晚都追悔莫及,痛苦煎熬,而他現在有能力改變這一切。
他從腰間拔出剛從超市買的小刀,打算紮破輪胎放氣,再把擋風玻璃砸碎,汽車壞了,就必須去維修,就避開了明天的車禍,妻兒的性命也就保住了。
剛把一個車輪紮漏氣,忽然發現遠處兩個黑衣人走過來,老陳傑心中一驚,時空警察來了,他迅速消失在樹叢中。
時空警察是專門清除這些非法穿越者的,作為穿越機構的服務人員,老陳傑知道一些內幕,稍有不慎,非法穿越者就會被帶回基準時空,或者被直接處死,但是時空警察並不是全能的,他們在這個時空沒有執法權,換句話說,隻要機靈謹慎,就能躲過追捕。
客戶交托的任務還得去辦,陳傑離開了小區,按照客戶給的地址尋了過去,但一路上總感覺有人盯梢,他決定先保全自己,再完成客戶的任務。
十五歲的汪紅正挺著大肚子躺在北河縣姥姥家裡的床上,她還在上初中就被人搞大了肚子,父母覺得沒臉麵見人,就把她送回老家待產,孩子是無辜的,等生下來就說是汪紅的弟弟妹妹,先養著唄。
入夜,汪紅忽然疼的厲害,老爸叫了出租車送她去醫院,忙中出錯,去的不是婦產醫院而是普通醫院,好在急診醫生是全科的,什麼都懂,好歹幫汪紅把孩子接生出來了。
孩子是生出來了,卻是個腦癱兒,汪家人經過認真商討,決定將這個不該出現在世界上的嬰兒拋棄,他們兩口子工資都不高,養活健康的孩子都吃力,何況是花錢也治不好的腦癱兒。
在一個雪夜,汪父用棉被包裹著嬰兒出了家門,騎著電動車走了很遠,來到一處僻靜背風的地方,將嬰兒放下,想了想又拿出二百元錢塞在繈褓裡,轉身離去,嬰兒忽然哭起來,汪父不忍心,又折回來抱著孩子哄,眼淚順著臉頰往下淌,嘴裡念叨著:“孩子,不是外公不要你,家裡實在養不起啊,乖,你在這睡一會,就有好心人來抱你了。”說罷將嬰兒擱在台階上,跨上電動車頭也不回的走遠了。
陳傑從黑暗中走出來,將嬰兒抱起,消失在夜幕中。
次日,陳傑一大早就抱著孩子來到自家小區內,他要驗證車禍確實不會再發生,可是遠遠看到三十歲的自己正在清掃汽車上的積雪,心裡頓時一驚,莫非行程還要繼續?他沒猜錯,年輕的陳傑已經將車胎補好,汽油加滿,打算前往江北的丈母娘家探親。
陳傑的妻子抱著五歲的孩子從家裡出來了,一家人上車欲走,這個時間開出去,還是會和曆史上一樣,在十點鐘途徑淮江大橋,冰封的路麵導致車輛失控,車禍發生,坐在副駕駛位子上的妻兒當場死亡。
強行阻攔實情相告怕是沒有作用,老陳傑深知年輕的自己脾氣火爆,八成會把這個來曆不明的老頭當成瘋子打一頓然後照樣駕車離開,即便能阻止他一時半刻也白搭,橋上的冰依然存在,他依然會走那條車道,車輛依然會失控,妻兒依然會橫死,難道這一切都是改變不了的宿命麼!
絕望的陳傑靈機一動,走上去親切喊道:“陳傑。”
年輕的陳傑狐疑的看著這個花白頭發的老者:“你是?”
“我是你爸的朋友,小時候還抱過你,你忘了?”老陳傑信口開河,滔滔不絕,把年輕的陳傑聽的一愣一愣的,這老頭說的全都對得上,可能還真是老爸年輕時候的同事。
“叔,你這是上哪兒去啊?”年輕的陳傑問道。
“我回江北,正打算出門打車去火車站。”老陳傑答道。
“怎麼還抱著個孩子?多冷啊,不怕把孩子凍著。”陳傑的妻子憐惜的看著繈褓裡的嬰兒,“是男孩女孩?”
“男孩,我外孫子。”老陳傑心中暗喜,一切都在按照預想的進行。
“反正同路,上我們車吧。”陳傑妻子說道。
“對,我們就是回江北的,能坐得下。”年輕的陳傑附和道,“大冷的天,彆凍著孩子。”
“那就謝了。”老陳傑拉開車門坐了進去。
一路上,兩個陳傑談笑風生,到底是同一個人,興趣愛好甚至三觀都是相同的,真是相見恨晚,一對忘年交,兩人迅速熱絡起來,年輕陳傑問道:“叔,你怎麼自己帶外孫子,你女兒呢?”
老陳傑說:“唉,我也不怕丟醜了,這孩子沒爹,還有病,我是想送到江北社會福利院去的。”
“什麼病,要緊麼?”陳傑妻子關切的問道。
“腦癱……”老陳傑答道。
車內一陣沉默。
“怪可憐的。”女人到底心軟,眼圈紅了。
“社會福利院隻收養孤兒,你隻能丟在他們大門口,這大冷的天,孩子不得凍死?”年輕的陳傑掌握著方向盤,皺起眉頭說道。
“這倒也是,可我女兒才十五歲,拖著個孩子怎麼生活,我想給這孩子找個願意收養的家庭,哪怕多給點錢也行,每年十萬塊錢我還是出得起的。”
陳妻眼睛亮了,她沒有工作,如果每年能有十萬進賬,就算照顧一個腦癱兒也值了。
“他叔,現在善良的人可不多了。”陳妻歎氣道,“都是為自己考慮,社會風氣浮躁的很。”
老陳傑知道有門了,打開手提包,裡麵是整齊的鈔票。
“錢我都預備好了。”他說。
陳妻眼中閃耀著光芒,這一捆錢足有五十萬吧,這位叔還真是下血本。
年輕的陳傑心直口快:“叔,這孩子我幫你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