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玉嬌渾身都是血窟窿,淒慘得簡直不堪入目,我實在不忍心仔細再敲下去,彆過目光低呼道,“麻子叔你怎麼還給她紮上針了?”
張麻子解釋說他並不是在紮針,而是利用銀針先封住杜玉嬌的天頂竅門,剛才那幾個穴位,分彆是天樞、中腕、氣海、檀中、鳳池、心俞、腎俞,封住這幾個穴位才能保證杜玉嬌的魂魄不被擠走,否則鬥術的時候她肯定會撐不住,到時候陽魂離體又會是個麻煩事。
張麻子下手很穩,一邊替我解釋,已經同時將穴位封好,之後他手上出現了一根特彆長的銀針,差不多超過四寸,張麻子直接把銀針挪到了杜玉嬌喉嚨位置。
他片刻都不遲疑,狠狠對準杜玉嬌的喉嚨紮下,同時嘴裡快速誦念起了經咒,撒開手站在了法壇後麵,左手捧著巫神像,用牙尖咬破了自己的中指,滴上兩滴中指血在猜陰神像上麵,嘴裡念念有詞。
經過強效經咒的加持,猜陰神像上居然彌漫出了一團黑霧,我睜大眼看得無比清晰,在猜陰神像的兩個紅色眼珠上,正有一團格外明顯的黑霧湧現出來。
我胳膊上的符文刺身又開始隱隱作痛了,這次好像被紮過一樣,一條一條的十分難受,趕緊捂著胳膊肘往後退開了一段距離,直到後背都貼在牆上,這種感覺才稍微減緩了一些。
張麻子在神像上滴完鮮血,將還在冒血的中指縮回,又一下點了自己額頭上,手指慢慢運轉,花了一道血色符文,隨即他坐下來,把手伸進口袋,摸出一把小黃米,遠遠地對準杜玉嬌撒上去。
所有覆蓋在床頭上的黃米都“滋滋”炸響,彌漫出深黑色的濃煙,好似直接落在了油鍋上,“劈裡啪啦”地彈跳個不停。
還不到十幾秒鐘,杜玉嬌身上的血液就停止不再流動,張麻子動作很迅速,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幾股經線,他將經線快速揉搓成一股,然後係在了猜陰神像上,伸出食指和中指,同時扣住了被繃緊的經線,好像彈棉花似的屈指一彈,經線爆發出“嗡嗡”的顫動聲。
他快速點燃經線,隻見經線上一直有著明火在攢動,然而被火焰包裹著的經線卻一點都不受影響,根本沒有被燒灼過後的痕跡。
我不由自主地瞪大雙眼,然後張麻子提著燭火站起來,不停地圍著杜玉嬌轉圈,將猜陰神像圍繞著杜玉嬌的臉部轉動。
杜玉嬌好像醒了,狹長的眼睫毛在不停跳動,麵露掙紮裝,很不自然地扭動著身子,直到張麻子將誦念經咒的聲音放大,伸出另一隻手在她額頭上又拍又打,她這才稍稍安靜了一些,隻是嘴角仍然在抽動著,發出緩慢地低吟。
那聲音……呃、可能是我想多了。
我大氣都不敢喘,背靠牆壁目不轉睛地看著這一幕,這會兒忽然聽到房間外有人砸門,傳來杜華大聲地驚呼,“兩位大師,情況怎麼樣了,我好聽到我侄女的聲音了,她是不是快不行了!”
張麻子停下誦念經咒的動作,同時房間裡冷風一下子停歇,他憤怒地抬起頭,十分不滿地瞪我一眼,我趕緊衝過去開門,隔著門縫小聲道,“你閉嘴,現在正是緊要關頭,張麻子施法不能被外界打擾。”
杜華又急又怒,人站在走廊上不停轉圈,“這可怎麼辦,我心裡找家!”
我很無奈,不一會兒張麻子誦念經咒的聲音再度向起來,屋子裡冷風大作,呼呼地吹著,杜華站在門外都感覺有些冷了,死死抱著胳膊打哆嗦。
我回頭看見張麻子的臉已經抽動起了,露出了十分痛苦的表情,他誦念經咒的聲音放得越來越平緩,可臉上的肌肉線條卻抖得老高,顯然隔空跟人鬥術並不是件輕鬆的事。
我看在眼裡,急在心頭,無奈自己本事不濟,根本沒有辦法插手,眼下蠱師樸讚沒準正躲在什麼地方,與張麻子的經咒隔空對抗,這種念力上的交鋒我壓根看不懂誰強誰弱,隻能通過張麻子顫抖起來的麵部神經,推測他此時應該並不輕鬆。
這場鬥術的結果並不僅僅關係到我的生意能否做成,更關係到杜玉嬌的生死,同時也關係到張麻子的安危,開工沒有回頭箭,現在已經停不下來了,不是敵死就是我忘,沒有第三條路可選。
我雙手死死撐著門板,不讓杜華跑進來搗亂,時間持續了差不多半個小時,房間裡光影晃動,呼呼地冷風在打著卷飄向門縫,張麻子手上的火燭已經快要燃燒到一半了,然而他並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鬥術還在持續。
房間恢複了一片死寂,張麻子念經咒的聲音已經低到微弱蚊鳴,同時他黝黑的老臉也越漸慘白,胳膊在不停抽動,已經快又要抓不穩猜陰神像,額頭上滲出了細密汗珠。
我們目不轉睛的盯著張麻子,隻見他渾身上下都像泡在了水裡一樣,都被汗水浸透了,就連手背上也爬滿了細密汗珠,臉色更是難看,慘白中透著一股青色,有一層淡淡的黑氣籠罩在麵門上。
那團青色的氣流在不斷地扭曲變換,改變著模樣,沒過一會張麻子的臉就歪了,好像逐漸改變成了另一張臉,兩張臉在不停地交替變換、重疊,而屬於張麻子的那張臉,五官中卻有血絲在彌漫。
我嚇慘了,沒想到對方蠱咒居然這麼強大,法師出手一定會見個高低,張麻子肯定不願意半途而廢,我真擔心他到底能不能撐住。
好在他的表情還算平靜,並沒有理會自己五官上滲出來的鮮血,仍舊緊閉雙眼緊咬牙關繼續誦經,忽然間,他提高了誦經聲調和頻率,屋裡狂風乍湧,好似爆發了一場劇烈的風暴。
冷風猛烈地吹打著咧開的大門,“砰”一聲死死地閉合,我張大嘴剛要驚呼出來,嘴裡卻灌進了一股狂風,連舌頭也凍得僵硬了,幾次都發不出聲。
狂風快把玻璃窗戶都震裂了,然而張麻子手上那一根蠟燭卻仍然在燃燒著,儘管被冷風吹得不停擺動,卻從始至終都沒有熄滅!
燃燒的火燭頭好像跳躍的小蛇,狂風撫動中,張麻子瞪大了雙眼,精光一閃而逝,他張大嘴噴出了一口淤血,手中一抖,猜陰神像猩紅的眼睛變得更亮了,但也隻爆發了一瞬間,很快一切都恢複了平靜。
張麻子扶著床頭大口喘息,我快步跑去追問他情況怎麼樣了,張麻子擺擺手沒有說話,指了指昏迷不醒的杜玉嬌。
隻見杜玉嬌已經停止了流血,呼吸漸穩,張麻子噓聲告訴我,蠱咒已經解除,往後能恢複成什麼樣,得看杜玉嬌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