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沒想過一個人能夠憔悴成這樣,陸川形銷骨立的樣子讓我心都快跳出來。
才一個星期沒見,陸川整個人的精氣神已經沒有了,眼眸是灰白色,臉上平添了很多褶子老紋,皮膚鬆鬆垮垮的,發黃、略帶一點暗青色,仿佛長期飲養不良的病人,連走起路來也是一副隨時要摔倒的樣子。
他一下就老了四十歲!
我抓著陸川的胳膊,將他快速帶離出拘留所。
陸川的胳膊很纖瘦,肌肉也萎縮了,完全沒有年輕人本該有的彈性和張力,走到馬路邊我鬆開他,神情駭然道,“你怎麼搞的,為什麼會變成這樣?”
陸川臉色茫然說,“啊?我怎麼了,我不是一直都這樣嗎?”
他思維好像也變得很遲鈍,說話語速很慢,每說一個字都要停下來想想,才能找到下一個連貫的詞。
我急道,“你小子都快要把自己折騰成老年癡呆了,我叫什麼名字,你還記不記得?”
他勉強擠出一絲微笑,嘴皮鬆鬆垮垮的,看著很滲人,“怎麼會呢,你叫……你叫,哦對了,你不是姓葉嗎?你叫葉尋對不對?”
我臉上全是冷汗,哆嗦著開口,“你真的沒事吧,連個名字也要想半天,你是不是記憶全都退化了?”
“沒……沒有,我隻是連續賭了好幾天,思維有點遲鈍而已,睡一覺就好了。”陸川不自然地打開我的手。
我說道,“你還有臉說?走,趕緊上醫院檢查腦子!”
陸川不樂意,可他身體狀況太差,風一吹就要倒下的體格,根本架不住我連拉帶拽。
醫生給他昨晚詳細檢查,撇開陸川單獨找到我說,“你朋友得了一種罕見的病,未老先衰,雖然身體機能還在正常運轉,可是代謝頻率比普通人要高好幾倍,他的腦力退化特彆嚴重。”
我手心上全是冷汗,“醫生,像他這種病症有沒有辦法治療?這是我老同學,他才二十五歲啊!”
實在太不值了,為了發橫財把自己折騰成這樣!
醫生遲疑道,“目前沒有特效藥,這種身體消耗是不可逆轉的,對了,你朋友最近是不是經常進行高強度的腦力勞動?趕緊讓他停下來吧,人的大腦保持高速旋轉,會不斷攝取身體能量,或許這就是造成他衰老的主因。”
聽到這裡我直接傻了,打牌需要算牌,這點我倒是知道,可我從沒聽說過有人為了算牌能把自己算傻的!
這簡直不可思議。
病房裡的陸川反倒沒什麼反應,重新見到我之後,他第一句話就是,“小葉,什麼時候能好,跟你說了我沒事,我想出院了。”
我沒好氣道,“你這麼著急出院想乾什麼,又想去賭博?”
陸川說,“我被他們關在拘留所一天一夜,好久都沒摸過牌了,不知道怎麼回事,我現在隻要一離賭桌就心裡發慌,飯也吃不下,覺也睡不好,每次隻要一閉眼就會發現身邊站著一個人再跟我說話……”
我吃驚道,“那個人說什麼?”
陸川雙眼無神,茫然道,“他……每次都揪著我的耳朵催我,想讓我快點回到賭桌上,他不停地讓我快去賭,還說一旦開始賭了就彆想停下來。”
我聽到這話差點沒站穩,忙對他吼道,“你都把自己搞成這樣了,還這麼聽它的話?”
陸川忽然很無助地說道,“我也不想,你知道我這個人,其實……我一直都不是太喜歡打牌的,每次上了賭桌我都反胃,甚至想吐,可不知道怎麼回事,隻有在賭博的過程中我的思維才能變得清醒,好像連智商也一下變高了,甚至能輕而易舉地算出對手的牌型,他打什麼牌,摸什麼牌,我全都能算出來。”
我咬牙切齒地說,“你現在趕緊給我閉上眼睛睡覺,什麼都不要去想,就因為你太能算了,所以才讓自己變成這樣!”
人的大腦並不能無窮無儘地開發,一旦思維消耗太多能量,其他器官的能量供應就會不足,我估計陸川會未老先衰成這個樣子,肯定和他在賭桌上算牌有關。
早知道我就不該把他從拘留所撈出來。
“不行,我根本睡不著,我已經連續三天沒睡過了!”
陸川急得又坐起來,抓著我的胳膊哀求道,“我求你了,再借我點錢吧,我的錢全都被警察收走了,我要去賭場!實在不行你跟我賭也行啊,我不想停下來,我現在隻要不碰牌就難受,你就當行行好,幫我一下,我們賭什麼都可以……”
陸川眼窩深陷,邊說話邊雙眼發直地望著我,眼神中有著深深的懇求,以及不易被人察覺到的癲狂。
“你快放開我!”我使勁摔開他的手,後退了兩步說道,“你現在不能離開醫院,再吵我就讓醫生給你打鎮定劑,快聽我的話躺下睡覺。”
“啊、啊……不行,我要走,快放我走!”陸川忽然抱著腦袋痛苦地呻、吟起來,他都快把指甲撓進肉裡,一臉扭曲大聲咆哮,“我要賭,快讓我去賭啊……”
在他淒厲的咆哮聲中,我察覺到有一縷黑氣正緩緩沿著他毛孔中滲透出來,不一會兒就把陸川整張臉蓋住了,他變得更加瘋狂,那張臉完全扭曲得不成樣子。
我心中狂跳,壯膽吼道,“你彆白費功夫了,我不會讓你出去的!”
這麼點時間,陸川已經把自己的臉鬨成了血葫蘆,忽然咆哮一聲衝上來,嘴裡陰沉大喊,“你憑什麼阻止我,你憑什麼……”
糟糕,這小子失控了。
我臉色一變,急忙推開了往走廊上跑,邊跑邊叫醫生,醫生聽到我的喊聲趕緊跑出來,隻見陸川像條壁虎一樣趴在地上,身子扭曲著往外爬動。
醫生驚呼道,“他怎麼了?”
我喊道,“快給他注射鎮定劑,彆讓他離開醫院!”
醫生找了幾個同事過來幫忙,大夥並肩一起上,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陸川重新控製起來,綁回醫院的病床架子上,醫生還給他注射了一直鎮定劑。
打完鎮定劑後陸川才終於消停,隻是昏迷中的嘴角尚在抽動,不時砸著嘴皮,還在喃喃念叨,“哈哈,我糊了,我又糊了……”
我跑出醫生給陳虎打電話,問他有沒有辦法聯係到陸川的親人。
陳虎問我陸川又出什麼事了,聽完我的描述,他震驚不已,忙表示自己會馬上趕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