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讚吉將經線取出,分出五根線頭,分彆綁在陳華的雙手、雙腳和脖子上,然後拉出幾米遠,將經線在手心繞幾圈固定,盤腿坐下來,視線死死地盯住了陳華身上的血紋。
接著,他做出了一個讓我頭皮直冒冷汗的舉動,居然從口袋中摸出了一顆橫死人頭骨,把頭骨平放在了自己的手心上!
我渾身冒著涼悠悠的寒意,頭骨上兩個黑黢黢的眼窩仿佛在瞪著誰,雖然人骨眼珠和血肉早就腐爛完了,可那眼神……
我感覺人骨好像活著!
張強的臉色也白了一些,見我渾身都在發虛汗,他走上來小聲說道,“你緊張什麼,黎巫不是也經常和屍骨打交道嗎?”
我慘白著臉說,“可黎巫不會隨身帶個死人骷髏在身邊!”
張強說,“這叫‘域耶’,是降頭師施法下降的輔助陰器,你身上不是有一竄人骨手鏈嗎?本質上,人骨手鏈也是陰器中的一種,那十幾顆珠子全是用人骨打磨出來的,隻是加工得稍微好看一點。”
我緩緩咽下一口唾沫,目不轉睛盯著阿讚吉手上的人骨域耶,這分明就是一個活人的骷髏頭骨,頭蓋骨上綁著一圈經線,經線地下則是密密麻麻的經咒血紋,好像蝌蚪一樣的形狀,應該是某種黑法咒術,專門用來囚禁陰靈的。
接著,阿讚吉取出了一截黃色蠟燭,輕輕點燃了擱在陳華腦門上。
黃蠟燭的火苗搖曳起來,飄出一股很濃鬱的怪味,說不清是什麼感覺,好像殯儀館焚燒屍體時候散發出來的怪物。
我問張強,這黃蠟燭是什麼做的,怎麼聞起來臭臭的,跟燒是一樣?
黃偉民眯起眼睛說,“本來就是從屍體身上煉製出來的屍蠟,混合了屍油、骨灰粉、指甲粉等陰性物質做出來的蠟燭,這種蠟燭能感應陰靈,是阿讚師傅做法很常用的輔助物品。”
我忍不住想抽自己一耳光,我這臭嘴,早知道不問還好,現在弄得更惡心了!
張強笑著說,“沒必要這樣這麼惡心,屍蠟經過特殊提煉,對人體是無害的,隻對陰靈起到一定的鎮壓效果。”
話雖如此,我還是捂著口鼻稍微往後退了一點,看來張麻子說得沒錯,我膽子太小了,根本不適應這行。
點燃屍蠟,阿讚吉開始念咒了,他手中捧著域耶人骨,一臉**肅穆,我和張強退到邊上,目不轉睛的盯著他不敢吭聲。
隨著他的誦經聲,陳華開始躁動了起來,發出了十分痛苦的呻、吟。
隻見陳華的身體開始有了抽搐的症狀,時不時想打挺坐起來,他四肢好像不會到,完全是依靠腰部發力,動作看起來就像一條離開水麵的魚。
白色經線開始變黑,陳華手腕子上的青筋高鼓,經線都快勒進他肉裡去了,同時陳華臉上露出了猙獰狀,身體很不自然地扭曲抽動,跟發了羊癲瘋似的,嘴唇邊甚至流出了白色的泡沫。
經咒聲逐漸加大,陳華不自然地扭動身體,好像一條沒有骨頭的軟蛇,身軀扭曲想到怪異,也極度誇張。
他的臉完全變黑了,就像從染缸裡撈出來的一般,渾身毛孔也噴出了灰白色的霧氣,這些霧氣並沒有散發,而是自動彙聚到綁住他手腳的經線上,一點一點,慢慢朝著阿讚吉蠕動、延伸過去。
這一幕似成相識,兩個月前我三嬸被陰靈附體,我請張麻子幫她驅邪的時候,經線也是這樣慢慢變黑了,說明停留在陳華身上的陰靈並不甘願離開,正在與阿讚吉抗衡。
漸漸的,阿讚吉額頭滲出細密汗珠,他停下來定了定神,將手裡的經線全都綁在了域耶頭骨上,用牙齒咬破了舌尖,噴了一口精血在域耶人頭的正麵。
緊接著,那域耶人頭彌漫出了“滋滋”的聲音,血紋經咒陷入詭異的暗紅,好似燒熟的烙鐵,發光散熱,彌漫出一縷縷的黑色煙霧。
這煙霧集中起來,主動沿著經線的另一頭,朝著陳華身體靠近。
阿讚吉提高了誦經聲音和頻率,經線上麵的黑色延伸到一半,很快就和陳華體內的霧氣交織在了一起。
兩股氣場幾乎沒什麼差彆,一個陰,一個邪,開始瘋狂地纏繞,你中有我、我中有你地摻和在一起,爆發出密集的“滋滋”響聲。
我看著阿讚吉,他嘴裡不停的誦經,端著頭骨的那隻手有點不穩了,這證明陰靈的能力很強大,正在與他僵持著,屍蠟上的火光也搖曳得十分厲害!
林裡沒有一絲風,然而跳動的火折子卻隨時都有可能熄滅,忽明忽暗的火光彌漫開來,將阿讚吉的臉色襯托得陰晴不定。
同時陳華掙紮得更劇烈了,好像吞了一塊燒紅的鐵,身子奮力地扭曲著,五官漸漸變形,朦朧中浮現出了另一張臉,在他臉上緩緩重疊,時而分散,時而重合。
持續誦經的聲音漸漸洪亮,無論是阿讚吉還是陳華,兩人都大汗淋漓,滿臉都冷汗浸透,更詭異的是陳華,在他臉上籠罩起了一片紅光,越來越亮,甚至連皮層下的青筋也能依稀看得見。
我開始流汗了。
阿讚吉的念咒聲起碼持續了半個小時,可時間過了這麼久,陰靈還是沒有被徹底鏟除,這麼看下來,恐怕兩人還會繼續僵持下去,誰勝誰負還不好說。
好在又過了半個小時左右的時間,陳華掙紮的頻率才漸漸減小了,隻見他時而張大嘴,時而把嘴巴僅僅閉合著,好像一條瀕臨死亡的魚,正在努力呼吸氧氣。
大量黑色的鮮血從陳華眼窩裡彌漫,她眼裡的黑瞳有點消退了,我看到了一絲眼白,正在逐漸擴大。
我這才鬆了口氣,看來阿讚吉總算占了一絲上風,事情正朝著好的防線發展。
阿讚吉眼前亮了一下,趕緊加快誦經的語調,最後幾乎把經咒喊了出來。
我感到了不適和眩暈,龍靈蠱開始躁動了,同時陰神像也散發出微微的刺痛感,看來陰靈快要被逼出來了。
我嚴陣以待,突然陳華嘶吼了一聲,那聲音好像打磨過後的錐子,穿透力極強,震的人耳膜一緊,差點坐在地上。
同一時間樹林裡飄出了一股狂風,樹葉子全都動了起來,狂風大作,風沙被刮起來迷住了我的眼。
我看見陳華詭異地挺起身子,他身體繃得筆直,好像個不倒翁似的來回晃動,肌肉仿佛都收緊痙攣了,身體幾乎與地麵呈現出了45度角!
緊跟著阿讚吉大吼一聲,抱著域耶頭骨瘋狂撲向了他,將域耶人頭狠狠砸在了陳華身上,他身體一歪,突然鬆垮下來,癱倒在地上像是死過去了。
冷風暫歇,我第一時間衝到陳華身邊,隻見陳華身邊的詭異霧氣正在飛速散去,可在陰靈即將徹底消亡之前,陳華居然猛地睜開了眼,一對眼珠子死死瞪緊了我,聲線尖銳得仿佛是在嚼玻璃,
“那道題,怎麼解?怎麼解?快告訴我!”
這陰靈的執念未免也太深了,我深吸一口氣,“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
砰!
陳華的頭顱重重著地,眼皮重新合上了,五官恢複了平靜,隻是臉皮已經白到完全沒有血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