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機連夜起航,第二天我們才趕到清邁機場,剛下飛機張強便打了個電話,在機場等待了差不多半小時左右,有輛銀灰色普桑停靠在了路邊,車窗搖下,露出一張很有東南亞特色的臉,笑著跟張強打招呼,“老張,好久沒見麵了。”
這人居然會說漢語,隻是音腔比較古怪,他四十來歲,個子短小精悍,留著一頭卷發,穿著背心、短褲,腳上踏著人字拖,懶懶散散地靠在坐墊上,露出脖子上戴著條坤平將軍佛牌,邊笑邊讓我們上車。
張強做了簡單的介紹,說坐在車上這人就是他朋友桑通。
桑通是清邁當地的土著,個子不高,皮膚也黑黑的,人很精瘦,那雙飽滿的眼睛總是帶給人一種精明乾練的感覺,他先開車把我們送去自己家,一棟三層結構的小洋樓,環境幽雅清靜,門口有個大花園,花園中還挖了一個水池,池子裡泡著幾條大錦鯉,正歡快地遊動著尾巴。
桑通見我正在觀察池子裡的錦鯉,便主動笑道,“這幾條錦鯉還是勇哥送給我的,他以前做過觀賞魚生意,第一次來泰國的時候就建議我養幾條錦鯉,說是乾這一行難免會常年跟不潔的東西打交道,在家門口養幾條錦鯉可以化煞,這是中國人的風水學問,比泰國佛牌講究更深。”
我說道,“你家水池太小了,水質不好會影響錦鯉的發色,還有錦鯉為什麼少了一條,是運貨來泰國的途中死掉了嗎?”
桑通大為詫異地看著我,“葉先生你也懂?看來遇上了行家,上次勇哥也是這麼對我說的。”
我苦笑著告訴他,我跟勇哥合作乾了五六年的觀賞魚生意,一直在他手上拿貨,後來勇哥轉行陪張強賣佛牌,我也跟著做起了法師,養魚的門道我當然懂。
桑通恍然大悟,“對,勇哥好像說起過你,不過我記性不好,最近太健忘了不好意思。”
這種話題我不想再繼續了,趕緊進入了主題,“桑通先生,勇哥是多久離開的?”
桑通指了指花園裡的座椅凳,說不急,先坐下慢慢聊。
我和張強剛一落座,桑通便轉過頭去,衝屋裡大聲嚷嚷了一句什麼,很快就有個皮膚黑瘦,然而身材卻很好的女人捧著茶水走出來,這女人有著健康的小麥膚色,除了皮膚略黑,五官倒也蠻精致,在泰國當地絕對算美女了。
女人小心翼翼地給我們奉上茶水,低頭站在一邊,好像隨時準備聽候差遣,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說話聲音也很小,她低聲向桑通說了什麼,引來桑通大聲嗬斥,嚇得這女人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裡方才好。
我很詫異,這泰國女人長得這麼漂亮,為什麼會心甘情願在桑通家裡當仆人呢?
張強笑了,告訴我這不是桑通家仆人,是他娶的第二任妻子。
我趕緊站起來鞠了個躬,說嫂子好!女人被我的客套嚇壞了,趕緊用泰語說了點什麼,桑通瞪她一樣,“客人跟你問好,你怎麼是這幅表情,還不趕緊答謝?”
結果這女人就差跟我跪下了,反倒搞得我不知所措,趕緊攙著她站起來,回頭對桑通說,“老哥,何必呢,兩口子過日子和氣最重要,你這是鬨哪樣啊,怎麼當著我的麵就吵吵上了?”
張強這才笑著打圓場,他先讓我不要管那個女人,等我落座之後他才耐心解釋道,“老弟你有所不知,中泰文化差異很大,泰國除了信奉小乘佛教,也有一部分種姓教徒,整個社會風氣就是這樣,泰國女人沒有地位,尤其是在嫁人之後,基本等於老公的私人財產了。”
我不禁感歎,泰國社會風氣簡直和國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要是放在中國,你讓誰家老爺們用這種態度對待自己老婆試試看?
桑通咳嗽一聲,“老弟,還是先不要糾結這個問題了,你們的來意我已經知道,勇哥自從一個星期前從我家離開之後就再也沒聯係過我,電話我已經打過很多遍了,一直沒有信號,有可能的確出事了。”
我心中一緊,急忙向桑通打聽詳細經過。
桑通跟我耐心解釋了一遍,原來上次劉媚出事之後,勇哥為了我的事也挺著急上火,他當天就訂好了機票,第二天飛回泰國,第一時間就聯係到了桑通,跟桑通說起了要聯係法師解降的事。
桑通告訴他,在泰國本地解降一點問題都沒有,可涉及到出國的話就很麻煩了,大部分法師都喜歡清靜,很少有人願意離開自己的駐地,更彆說出國了,兩國文化背景不一樣,中國本土宗教十分排外,越界很容易惹麻煩。
對於這種說法我表示了理解,任何宗教都是排外的,隻信奉自己心中的神靈,好比我是個黎巫,也不敢隨隨便便就打著黎巫招牌來泰國做生意,這會引起本地法師的極度反感,甚至造成群起而攻的效應。
桑通接著說,“我陪勇哥跑了三天,這三天我們幾乎把清邁所有比較有名氣的法師家都跑遍了,可法師一聽要出國,全都不肯答應,最後我隻能介紹了幾個朋友給勇哥,讓他去緬泰邊境,或者去泰北碰碰運氣,沒準會有黑衣阿讚願意接手。”
我說,勇哥答應去了嗎?
桑通皺眉道,“勇哥當時比較急,我跟他說了一些和阿讚法師打交道的忌諱,也不知道他聽進去了沒有,第二天勇哥就走了,我當時正好接了另一筆生意,急著出門所以沒有細問,回家的時候勇哥已經走了。”
我說道,“你給了他多少同行的聯係方式,能不能幫我們向同行打聽一下,問問他們有沒有見過一個叫勇哥的人。”
桑通讓我先等等,接著他便拿起了手機,當著我的麵打電話,連續撥通了五六個號碼,結果都不儘如人意,對方紛紛表示近期沒有接觸過中國人。
打到最後一個電話,桑通似乎猶豫了一下,皺眉又把手機放下了。
我問道,“怎麼還有個電話不打了?”
桑通為難道,“最後一個電話號碼的主人叫阿依平度,這家夥是個老滑頭,跟我有過幾次很不愉快的經曆,如果沒有必要我不想聯係他。”
我急道,“既然這個阿依平度跟你有過衝突,為什麼你還把他的聯係方式告訴勇哥,這是讓勇哥自討沒趣嗎?”
桑通很無奈,“勇哥讓我多介紹幾個同行給他,我無奈之下就給了,阿依平度住在仰光,他是緬甸人,距離清邁還有幾百裡路,勇哥不可能舍近求遠,聯係阿依平度。”
張強沉聲說,“不一定,如果清邁當地法師都不願意出國,勇哥還真有可能去找緬甸法師,畢竟緬甸老撾黑法傳承不嚴謹,什麼樣的法師都有,做事也最沒有底線,勇哥著急之下隻能去緬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