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話到此結束,我並沒有告訴阿曼麗,其實她的計劃早已經敗露了,頌差並不是蠢人,苗寨中發生的一切都在他眼皮底下,有多少東西能瞞得住?
說到底,阿曼麗不過是個既可悲又野心很大的女人而已,她的計劃從始至終都沒奏效過,我不提醒他,是因為我知道,阿曼麗現在手上最大的一張牌來自於老饕,他們想利用我來拖住頌差,我又何嘗不想借頌差的手,搞死這幫仇敵?
阿曼麗走後,我再度陷入了循環養傷的過程,不斷地閉眼打坐,又睜眼醒來,如此循環了好幾次,感覺時間變得格外緩慢,不知道是阿曼麗給我的療傷藥起到的作用,還是我自己打坐靜養事半功倍,總之胸口不再那麼沉悶了,恢複了許多。
時間仍舊在靜謐地流淌著,黑暗中不知歲月,大概又過了十幾個小時,我瞧見了洞口中散發出來的一點光明,有人點亮了火把,緩緩朝我這邊走來。
我枯坐在原地,沒有睜開眼睛。
人在黑暗中待久了,乍遇光明會顯得難受,我的視線暫時還無法適應這些火光,隻好閉著眼睛詢問道,“是頌差派你們來的嗎?”
沒有回應,但我卻聽到了一絲熟悉的淺笑,隨後耳邊傳來了說話聲,“老弟,被人鎖在地道裡的滋味好不好?”
“老張?”我詫異地睜開雙眼,直到眼睛逐步適應了光線,這才看清眼前是一個渾身裹在黑袍子裡的人,這身打扮很像苗寨的蠱師,隻是那雙眼睛,卻滿含著揶揄的壞笑。
是張強。
我長籲了一口氣說,“你能找到這裡,證明小妮已經成功了,阿讚吉呢,為什麼沒來?”
“他在外麵放藥降。”張強無奈道,“黑黎苗寨的人手太多了,跟他們為敵不是明智之舉,我本來打算潛入這裡,直接把你救出去就算了,可阿讚吉卻提出了另一個計劃。”
我忙問,“是什麼?”
張強不慌不忙地解釋道,“阿讚吉已經潛入水源下藥了,他會用藥降控製住一部分苗民,剩下的則交給老饕那撥人去對付,至於我們,就偷偷潛伏在這些苗寨居民當中,坐等他們分出個結果。”
我想了想,點頭道,“這主意不錯,不過阿曼麗的計劃早就敗露了,她們不可能會成功,看來最後補刀的人還是我們。”
“我先替你把鎖鏈撬開,快換衣服吧,對了,小妮說你傷得很重,怎麼看起來不像啊?”張強一邊幫我撬開鐵鏈,一邊在我身上到處檢查。
我指了指胸口位置,苦笑道,“彆的傷倒是不要緊,但我肋骨碎了,恐怕不方便跟人再交手了,現在龍靈蠱也落到了頌差手上,我必須找準機會把它搶回來。”
“先換上我給你準備的衣服,路上慢慢聊!”時不我待,張強快速取出一個包袱,邊取衣服邊說,“苗寨守衛已經被我們乾掉了,這衣服是我從那些守衛身上拔的,穿上它應該不會這麼容易被認出來,剛來的時候,我聽到寨子裡有人在敲鐘,估計和集合哨是一個意思,我們必須儘快了!”
換好衣服,我在張強的攙扶下快速離開了這片石窟,沒一會兒阿讚吉便從一個陰暗角落裡跑出來,他急不可耐奔到我麵前說,“你現在怎麼樣,還能不能動?”
我說可以,話音剛落,小妮便從阿讚吉背後蹦出來,用胖乎乎的小手抱著我的胳膊,喜極而泣,“太好了哥哥,你終於出來了。”
“先彆說了,小妮,快回來!”我把手臂一抬,小妮立刻興奮地鑽進了人骨手鏈,隨後我環顧四周,發現阿讚吉身邊居然站著幾個臉色呆滯的苗人,好像一排排木樁立在那裡似的,居然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見我麵露不解,阿讚吉主動解釋道,“這些都是寨子裡的普通居民,我給他們下了降頭,讓他們暫時聽命於我,但並不能控製太久時間。”
張強不解道,“既然是一幫普通人,你給他們下降做什麼?”阿讚吉解釋道,隻有混在人堆裡,我們才不會顯得這麼紮眼,這些人是用來掩護我們的。
我立刻催促道,“好,那就走吧!”
隨後,我們跟隨在這些受阿讚吉操控的苗人身後,低頭默默地走向寨子深處,我在山洞中被困了整整兩天,此時天色昏暗,已經是第三個深夜了,苗寨中卻不時有鐘聲響起,路上隨處可見匆匆趕路的苗人。
阿讚吉壓低聲音道,“看來這寨子,很快就要出現大變故了!”
我沒有話說,疑惑地環顧四周,跟隨人群走向苗寨後山的祭壇方向,發現在祭壇後麵的一座石壁上,居然被人工開鑿了一個石府,洞口大開,十分寬闊,已經有不少族人跪坐在裡麵。
“他召集這麼多人乾嘛?”張強一臉不解,很小聲地問。
我低聲說,“上去看看就知道了。”
我們同樣走進了石洞,選擇比較靠後的位置坐下來,刻意將腦袋壓得很低,以防止被人認出。
詭異的是,此時洞窟中少說聚集了上百個苗人,可人群中卻詭異地沒有發出半點動靜,所有人都垂頭盤坐在那裡,一臉肅穆,仿佛在等待著什麼。
我越發不解了,很快洞口深處走來一對護衛,分彆將一些白色的經線分發到眾人手中,為了避免暴露身份,我也接了,然後環顧四周,發現身邊所有人都主動將經線綁在了手腕上,並用刀子割破了中指,將中指血滴在經線上麵。
我大致明白了,原來頌差準備集合整個苗寨族人的精血,來舉辦一場儀式,或許這關到僵屍蠱能不能被順利培養出來。
可是,僵屍蠱明明一直被鎖在阿萊身上,而阿萊則被阿曼麗控製在了手裡,這些事情他都知道,這樣做又有什麼意義呢?
我萬分不解,決定繼續看下去,很快祭台上便走出了幾個黑袍法師,有人將經線收攏回去,遞到了那幾個法師手中,不久後法師便開始對著經線加持經咒,而經咒的另一端,則連接在了一具巨大的棺槨上。
那棺麵漆黑,猶如灰黑色的水晶,在洞中反射強光,隨著幾個法師的誦咒聲,無數股氣息沿著經線彌漫進入了棺身之內,棺麵更加油亮了,彌漫著詭異的白霧,一股陰邪氣場呼之欲出。
這股氣息,很像是頌差本人的,難道他本人就睡在棺材裡?
這時,洞外再度傳來了腳步聲,這次的腳步聲十分急促。
我立刻把視線轉移向洞外,沒等看清楚來人,耳邊已經聽到一聲厲喝,“現在是頌差最虛弱的時候,動手!”
至少十幾道身影從洞外撲出來,這些人手上分彆拎著一個白色的袋子,袋子揭開,灑出一片白色的粉末,粉末中似乎具有很強的催眠效果,凡是被粉末沾到的人便會立刻栽倒,洞中很快躺下了一片族人。
是阿曼麗,沒想到她會以這麼莽撞的方式動手,這女人是不是吃錯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