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一個長相普通,身材中等的中年男人,抓著花格子襯衫,穿著也是中規中矩,並不唐突。
令我比較詫異的是這人滿臉的濃瘡,正臉幾乎看不見一塊好肉,我敲門時,劉建新正用一張手帕擦臉,臉上的濃瘡有一部分開始潰爛,滲出很多發黃的液體,濃腥、散發這強烈的刺鼻性氣味,搞得我很難受。
“大師見笑了,請進來把。”劉建新沒精打采地招呼我,主動側開身體,招呼我進屋。
我走進院子,這家人住的地方倒是挺寬敞的,院壩中摘種了不少葡萄藤,藤下擺著一張竹椅,竹椅便是熬煮草藥的罐子,發出出一股濃鬱的中草藥味,很有田園風格。
劉建新請我落座,又遞過一杯茶水,我接過茶水,卻沒敢喝,剛才他擦臉的時候,臉上沾了不少濃瘡中化出來的粘液,十分惡心,我簡直懷疑一口喝下去會不會中劇毒。
等劉建新也落座之後,我才指著他臉上疙瘩似的爛瘡,問他怎麼辦自己搞成這樣的。
劉建新一臉的苦澀,苦笑說,這是因為遷墳引起的,還說自己家祖上都是富貴家庭,可到了他這一輩卻加到中落,連老婆孩子都留不住,他專門找人算過,有個高人指點,說是他家的祖墳擺歪了三尺,才會鬨得後代人不寧,要轉運就必須遷墳。
劉建新急著想擺脫厄運,沒想太多就答應了,三天前他找人算好了良辰吉日,組織人手遷墳,可動了他家老太爺的棺木,卻發生了一件怪事,棺木下突然奔出一道黑色的氣流,不偏不倚,乾好噴在劉建新臉上,他難受得不行,當場就摔倒了,臉上開始大麵積腐爛,起了濃瘡,被送進醫院急救,醫生說是病菌感染引起的。
換句話說,他中屍毒了。
其實屍毒這種東西十分常見,但凡是死掉後開始腐爛的屍身都會散發這種毒素,也沒有傳聞中這麼神秘,無外乎就是屍身腐爛之後形成的病菌,這種病菌不僅能讓屍體腐爛,同樣也對活人有效。
中了屍毒後最明顯的征兆就是渾身潰爛,奇癢無比,忍不住抓撓傷口,當皮膚破皮之後,屍毒會沿著血液滲入傷口,越來越深,到最後無可救藥,讓一個大活人憑空腐爛掉。
聽到這裡,我點頭說,“隻是簡單的中了屍毒倒是好辦,我幫你開個方子,你照方抓藥,每天在藥湯中浸泡一兩個小時,不出十天半個月就能痊愈了。”
爺爺留下的《靈蠱葬經》中倒是記載著克製屍毒的辦法,我早就把整本《靈蠱葬經》背全了,也用不著翻書,直接就能把藥方背出來。
“不,屍毒倒是不麻煩,可以緩一緩再說,主要是我家老太爺的屍體……”
說到這裡,劉建新露出為難的表情,一臉苦相說道,“自從發生那件事後,老家的人便開始傳各種謠言,甚至還有人說我家老太爺死後要變成僵屍,會禍害一整村的人,要我務必儘快把這老太爺的事處理掉,我也是急得沒辦法,所以才想到找法師幫忙。”
我感到不解,問道,“你家老太爺死了多少年了?”
劉建新想了想,隨後才說,“大概十四、還是十五年了吧,具體時間我已經記不住了,大師,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僵屍嗎,是不是逮住人就會咬的那種?”
望向劉建新瑟瑟發抖的表情,我忍不住笑了笑,搖頭說,“是否存在僵屍還不好說,總之打從我入行的第一天起,就從來沒見過所謂的活僵屍,但也不排除屍變的可能,我倒是處理過類似的事件,有個老太太死後冤孽氣很重,導致屍身不腐,差點害得自己家後人也出事,不過你家的情況跟他有所不同,我必須看過之後才好下結論。”
劉建新趕緊說,“好,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我笑道,“不急,天都這麼晚了,回村裡趕路會很不方便,你臉上的爛瘡必須儘快救治,萬一屍毒攻心就麻煩了,我先給你配服藥吧……”
說隻劉建新卻不肯,急忙說道,“沒關係,我現在臉上不疼不癢,先由著它吧,趕緊處理老太爺的屍體要緊。”
我感到很詫異。
劉建新明明受到屍毒感染,十分嚴重,可他卻好像一點也不關心自己的身體狀況,一門心思隻想帶我會老家處理老太爺的屍體,這讓我有些不可思議。
中了屍毒的人,會對自己的身體無動於衷嗎?
劉建新陪笑道,“其實醫生已經替我配了幾幅中藥,彆說,喝醫生開給我的藥還挺靈驗,早上喝完,下午就不癢了,你看,我很多爛瘡都開始結疤了。”
他邊說邊把那張長滿膿瘡的臉湊過來,我有點惡心,趕緊把視線移開,問他能不能把藥渣拿給我看一看?
這年頭醫院治病大抵都靠現代化的科學儀器,少有會診脈抓藥的老中醫了,什麼草藥醫師這麼大能耐,懂得治療屍毒?
對此,我十分好奇。
劉建新楞了一下,隻好點頭,端過正在熬煮的藥罐遞給我,我揭開蓋子湊下去一看,隻見藥罐中飄著幾條紅色蜈蚣的屍體,還有金線蛇、蟾蜍等五毒之物,頓時把眉頭皺起來,露出沉吟之色。
見我表情有異,劉建新轉了轉眼珠說,“大師,這副藥應該沒問題吧?”
我抬頭說,“替你抓藥的醫師在哪裡,能不能帶我去跟他見一見。”
治療屍毒的辦法有很多種,劉建新這副藥就是采用的以毒攻毒的法子,懂得開這種藥劑的人特彆少,必定是懂蠱之人,甚至極有可能是蠱醫。
劉建新一臉為難,苦笑說,“天這麼晚了,還是不要見了吧?我怕人家會不高興的。”
我看了看手機,說現在才晚上八點,應該不會太唐突吧,劉建新還是不肯,說大師,我找你是為了解決我家老太爺的事,你怎麼反倒想起先拜訪彆人?
我怔了一下,笑道,“你放心,你家老太爺的問題並不麻煩,隻要驅除了那口冤孽氣就完事,不會耽誤多少時間的……”
我話未說話,劉建新手機響起了,他告了聲罪,賊頭賊腦跑向一邊接電話,點頭哈腰,露出十分恭敬的表情,而且有意背過身講話,似乎不想被我聽見談話的內容。
我愈發覺得不解,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先入為主,總感覺這家夥賊眉鼠眼的,不太像個老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