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袁崇煥在錦州怎麼胡來，關外畢竟離京師很遠。朱由檢現在也沒有心思理會關外的事，此刻，在朱由檢麵前正站的是去天津衛探查的鄭皓一行五人。

鄭皓臉上露出一副為難的神色，遲遲疑疑了半天才開口說道：“王爺，卑職此次去天津衛大大見識了一番，但是一時卻不知道從哪裡開始說起。”

“那就從你到天津衛第一天的見聞說起。”

“是，王爺，卑職等人去到天津衛第一天就去了海河邊上看船。”

“看船？”

“是的，王爺想要知道的海船，很多都是上千料的大海船，就停靠在海河邊上。卑職還能看到碼頭、泊頭處，有大批的人在把海船上裝著的貨物搬到河船上去。”鄭皓帶人去天津的時候還是深秋，天氣雖然已經轉涼，但是運河還沒有上凍。

“從海船搬到河船？我記得天津衛好像是漕運樞紐，直隸和山東還有東江鎮的海路聯通口岸。”

大明朝的南北交通靠的是大運河，南北貨物通行也多是利用大運河走船運。朱由檢光知道大運河裡的漕運夾帶嚴重，就算漕船再怎麼夾帶，也斷然沒有從海船上往河船卸貨的道理，這個想不通啊。

“王爺，自從孫承宗開始修建關寧防線開始，大明天下各地就開始往覺華島等處運糧，而天津這邊也是運糧的始發點之一，有少量船隻去往覺華島。天津衛這才有了海船一說。再說，朝廷的海船也很少有上千料的，一般都是作為海防遊擊的座艦來使的。”邊上的曹化淳出聲道，朱由檢今天把他也叫了過來幫自己參謀。

“鄭皓，還是你來說吧，為何會有從海船上往河船卸貨之事。”

“王爺英明，一聽就能指出問題來，卑職等人也是看了好幾天才覺得不對勁。”

拍了朱由檢一番馬匹，鄭皓接著說道：“這事要從漕運說起，曹公公可知漕船最大裝運不過八百石，可海上大船，裝運個幾千石也隻算尋常。可二者操船的水手船夫人數差不多，這海船一船下來，能省去多少的人工？何況運河之上還有關卡，地方上的還要層層克扣，多了多少花錢的地方，就算漕船能夾帶，可海船整船都是不交稅的。這一來一去，一趟下來要節下多少銀子？”

不等曹化淳計算結果，鄭皓繼續說道：“卑職多花費了兩個月的時間，就是為了打探這個事情，據一個海船上的管事所說，從海上走貨，運費要比漕運便宜七成以上，而且海運還要比漕運要快捷許多。”

“可是海上風險…”一旁的王承恩不服道。

“海上哪裡有那麼多的風險，毛文龍孤懸海外這麼多年，你看他遇到過幾次風險，東江軍水師又遇到了幾次風險？隻有我大明朝廷的運糧船才總是會遇到風險。”鄭皓說著搖了搖頭說道。

朱由檢稍一琢磨心裡也就明白了，這不就是走私麼，海運便宜還不交稅，漕運耗費更大但還得交稅。那麼有能力的人，南貨北來走海路也就是當然之理了，隻有普通的小商販才會選擇漕運。這樣的情況多年積累下來，現在估計小商販已經快要滅絕了。漕運上能幸存下來的，背後估計都是京裡的勳貴大家，或者各部的大佬，還有宮裡的公公們估計也有不少參與了漕運的生意。

隻聽鄭皓接著說道：“至於為何會有從海船上往河船卸貨之事。那些河船其實是在海船上上貨的漕船，天下的南貨，漕船從天津衛進貨然後運到德州、臨清等地販賣，竟然比從江南運過來還要便宜一些。”

“額”眾人沒想到竟是這麼個答案。

“要跟鄭大人你這般說，走這海運可是好事啊，降低了成本，南貨的價格就降低了，京師和北邊百姓買起南貨來豈不是更便宜，這可是好事！”曹化淳說道。

曹化淳能力是有，但他是屬於深受東林黨影響的太監，曹化淳主持京師日報就常常站在東林黨的角度看問題。對此，朱由檢正準備找時間把他給抽調回來，京師日報換彆人來主持。曹化淳的發言，讓朱由檢不由惱道：

“屁的好事，這海船不過稅卡稅關，朝廷從中可有一文錢的稅收嗎？朝廷收不到稅銀會找誰來補這個差額？”

說來說去還是大明朝的商稅征收太過於落後，全天下就一條運河上的稅關稅卡頗為完備，但現在從這條路過的基本上都是不交稅的豪強。朝廷每年不但從運河上征不到稅，反過來賠進去的可不少。大運河每年輸送漕糧差不多達到八百萬石，為了這八百萬石漕糧，每年花在漕運上的銀兩達到兩、三百多萬，維持運河暢通的費用絕大部分現在都是靠的田賦。

朱由檢現在也隻是個藩王，不太好管稅收這方麵的事。所以，罵了一句就不再提了，而是問起了鄭皓天津衛之行滴其他收獲來。

鄭皓以後的榮華富貴都是係在信王殿下身上，所以，這次朱由檢派他去天津衛調查海船、海貿之事，他也確實認真的調查了一番。在天津城海船見到不少，不過造海船的沒見到，據說東江及遼東的海船都是在登萊造的。

雖然天津衛不能造船，不過朱由檢至少知道了哪裡可以造，想必登萊一帶水手招募也比較容易。那麼，現在朱由檢要考慮的就是萬一自己插足海貿賣什麼，自己的水軍有沒有能力保護商船的事了。這些都可以先考慮著，但也不用太急。

接著朱由檢就問起了鄭一官的事。朱由檢記得鄭芝龍應該就是這幾年開始橫行海上的。

“卑職在天津衛的水手中打聽到海上有一名喚鄭芝龍小名鄭一官巨寇，其人近來不斷劫掠福建及廣東沿海數地，漳浦，金門、中左所、靖海、甲子等地先後被其帶人所攻破，福建總兵俞谘皋、金門遊擊盧毓英率兵進剿，反而吃了大虧。閩海有言，鄭芝龍縱橫東南海上，聲勢所向披靡，官兵莫可奈何。此人巨寇，王爺不可與之交往。”

額，原來鄭芝龍現在就已經這麼強勢了啊！那本王現在想要招募可不是好時機，按照曆史的慣性，他應該是熊文燦招安的，那本王就等等好了，反正鄭芝龍也不會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