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死亡?”吳中元聲音顫抖,“您的意思是她成了植物人?”
“她的情況目前很不穩定,暫時還無法確定會不會成為植物人。”王院長說道。
“麻煩您了王院長,我正在往醫院趕,見麵再說。”吳中元茫然的放下了電話。
突如其來的巨大打擊令吳中元在短時間內陷入了一種麻木的空白狀態,但很快他就回過神來,開始從頭梳理線索。
王院長所說的光源服裝廠正是黃萍之前打工的地方,根據黃萍離開時給林清明定了午飯這一細節來看,黃萍很可能是去服裝廠要工資去了,也有可能是去借錢,因為他臨走時隻留下了五百塊錢,加上黃萍那裡的三百,一共是八百,這點錢肯定不夠用。
至於黃萍為什麼會墜樓,應該有兩種可能,一是廠方拒絕支付工資,黃萍急著用錢,以跳樓逼迫對方,結果失足跌落。還有一種可能是服裝廠的老板對黃萍意圖不軌,黃萍躲避時跌落。
這兩種可能都挺大,黃萍當日請假請的很倉促,而且之後一直沒有回去上班,工廠的老板很有可能以此為借口,拒絕支付她之前的工資。另外,黃萍長的很漂亮,身材也好,去向工廠老板借錢時,對方極有可能趁機要挾。
高縣和黃縣毗鄰,司機知道吳中元有急事兒,開的就挺快,不到一個小時,吳中元趕到了黃縣醫院。
王院長就在外科住院樓下等著,見到吳中元,立刻引他上樓。
雖然心急如焚,吳中元仍然不忘衝王院長表達了謝意,當日若不是王院長跟高縣醫院打了招呼,他根本支付不起林清明高額的醫藥費。
王院長擺了擺手,“不說這些,你嫂子的情況不太樂觀,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到得這時,吳中元已經冷靜了下來,“沒事,我有心理準備,她的情況到底怎麼樣,您跟我說說。”
王院長關上電梯,摁下了樓層,“我也不和你講醫學術語了,簡單說吧,她身上有多處骨折,腦外傷非常嚴重,我們已經儘了最大努力,接下來隻有兩種可能,”說到此處,唯恐吳中元抱有希望,急忙補充道,“這兩種可能都不樂觀,一種是在一定時間內無法恢複自主呼吸,失去生命跡象,也就是死亡。還有一種情況是恢複了自主呼吸,心跳血壓也恢複正常,但是對於外界刺激,無本能之外的有意識反應,也就是通常所說的植物人。”
“您的意思是她最好的情況就是變成植物人?!”吳中元很是吃驚。
王院長嚴肅的點了點頭,“你也不要太沮喪,植物人也有很多蘇醒的個例,隻是機率不太大。”
情況已經壞的不能再壞了,吳中元也就不抱什麼希望了,“她是怎麼墜樓的?警察來過沒有?”
“我剛才找科室主任問了一下,警察來過,但病人昏迷不醒無法提供口供,隻能等病人蘇醒。”王院長說道。
電梯停了,王院長帶著吳中元出了電梯,往病房走。
“她爹來了沒有?”吳中元問道,黃萍家裡還有個常年生病的父親和一個智障的哥哥,彆說她爹還有病,就算沒病,也沒辦法來照顧她,因為她哥還在家裡的磨盤上栓著。
王院長搖了搖頭,“暫時還沒通知到病人的其他家屬。”
由於是重症病人,黃萍也是自己一個病房,進到病房,吳中元看到了黃萍,黃萍身上蓋著被子,可能是做手術需要,頭發都剃了,臉上戴著氧氣麵罩,床頭櫃上放著幾台不知名的儀器。
吳中元心裡難受,但他沒有做無謂的呼喊,也沒有掉眼淚,而是坐到病床對麵的椅子上,閉眼歎氣。
凡事都有個接受的過程,王院長也沒有立刻安慰他,等他情緒趨於平靜,方才說道,“我們會儘力的。”
“謝謝。”吳中元此時唯一能說的就是謝謝。
“你哥現在在哪兒?”王院長問道。
王院長如果不說,吳中元一時之間還忘了林清明不見了,“你們之前不是給他打過電話嗎?他沒過來嗎?”
“好像沒有。”王院長說的並不肯定,說完,轉身出去了,不消問,這是出去找科室負責人了解情況去了。
“媽了個逼的。”吳中元罵人了,實際上他也不是罵人,隻是宣泄此時悲憤沮喪的心情,怎麼倒黴事兒全讓他給碰上了,一撥兒沒完又來一撥兒,搞的他焦頭爛額,不堪重負。
“你可千萬彆死啊。”吳中元長長歎氣,說完,想到黃萍即便不死,也會成為植物人,氣急之下又是一句“操你媽的。”
沒過多久,王院長回來了,“你哥應該沒來過。”
吳中元搖了搖頭,“不可能的,他肯定來過,可能是醫生和護士沒注意他,我能看看監控記錄嗎?”
王院長自然不會拒絕吳中元的這個請求,醫院的監控統一管理,但院長有調看的權限,在自己辦公室的電腦上就能看。
醫院是十點多給林清明打的電話,林清明是十一點多從高縣醫院走的,出現在黃萍所在樓層時是淩晨五點多,通過監控可以看到林清明拄著一根醫用拐杖,這根拐杖是他自高縣醫院帶出來的。
林清明貌似並不知道黃萍在哪間病房,每經過一間病房就會歪頭看一眼,病房的門上有透明玻璃,不需進門就能看到裡麵的情況。
找到黃萍所在的病房之後,林清明推門進入。
這時候走廊裡的監控看不到他了,王院長又調出了病房裡的監控。
林清明進門之後走到黃萍的病床前,先看了床頭的病號標牌,又看了床尾的病情記錄,然後站在床邊,靜靜的看著黃萍。
在隨後的三分鐘內,林清明幾乎一動不動,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三分鐘之後,林清明伸手掀開了黃萍身上的被子,先掀的被子上部,然後又掀開被子下部。
緊接著挪到了床頭櫃前,打開了櫃門,隨後又挪到病床右側,打開了那裡的櫃門,整個病房的所有櫃子他都打開看了一遍,然後拄著拐杖離開了病房。
林清明離開病房之後,坐電梯去了手術室,在手術室外攔住了一個身穿綠色衣服的護士,跟她有過短暫的交談,然後坐到了手術室外麵的椅子上。
沒過多久,護士拿了包東西出來,交給了他。
“護士交給他的應該是病人事發時穿的衣服。”王院長說道。
吳中元點了點頭,林清明之前在病房裡打開櫃子,也是在找黃萍的衣服,這身衣服黃萍自然是不能再穿了,林清明找她的衣服隻有一個可能,他想通過黃萍穿的衣服找出她墜樓的真正原因。
林清明是坐電梯下樓的,但他在離開醫院之前並沒有檢查那包衣服,也就無法確定他檢查那包衣服得出了什麼樣的結果。
王院長猜到林清明在乾什麼,也猜到吳中元想知道什麼,於是打電話叫來了事發當天的跟車醫生和護士,當著他的麵,詢問當天的具體情況。
據跟車醫生和護士講述,黃萍當時的衣服的確有破損,但破損原因他們並不清楚。
於是王院長又找來了當天負責黃萍手術的醫生和護士,醫生描述病人除外傷之外鎖骨下方有兩道不明原因的血痕,可能是擦傷,也可能是抓痕。
而護士提供的線索更有用,病人做手術之前,衣服都是由護士剪開的,這個護士清楚的記得黃萍當天穿的襯衣上部少了兩枚扣子。
等醫生和護士離開之後,王院長看向吳中元,“可以讓人給她做個簡單的婦科檢查。”
“謝謝您。”吳中元急忙道謝。
院長在醫院有著莫大的權力,一個電話,五分鐘之後,婦檢有了結果,‘外陰部未見異常,尿道瓣完整。’
“這個……”吳中元不太懂檢查報告上的醫學術語。
“她還是個女孩兒。”王院長年紀比較大了,說的比較隱晦。
“哦。”吳中元點了點頭。
“你不要激動,有疑問可以向公安機關反應。”王院長唯恐吳中元一氣之下做出不理智的舉動。
“好,謝謝您王院長,”吳中元站了起來,“她的住院費我會儘快交上的。”
見吳中元想走,王院長站起來拉住了他,“一定要冷靜,這可是法治社會,不能魯莽衝動。”
“王院長,就算我冷靜,我哥可不冷靜,我得儘快趕到服裝廠去,希望還來得及。”吳中元急切的說道,林清明拿走了黃萍的衣服,就憑襯衣上缺失的那兩枚扣子,他就能猜到黃萍經曆了什麼。
眼見事態嚴重,王院長急忙拿起了電話,“我們……”
“彆報警,我親自去看看吧。”吳中元搖頭說道。
王院長猶豫片刻,放下了電話。
吳中元出門,坐電梯下樓,打車去光源服裝廠。
服裝廠還在放假期間,沒人上班,但門衛有人看門兒,這是個私人的工廠,看門兒的不是保安,而是個六七十歲的老頭兒。
就在吳中元思慮該怎麼開口時,老頭兒看到了他,“小夥子,有什麼事兒嗎?”
“大爺,廠裡招人嗎?”吳中元問道。
“今年估計是不招啦。”老頭兒搖了搖頭。
眼見老頭兒的神態和語氣都不對,吳中元急忙追問,“為什麼不招了?”
“廠長昨天被人殺了,這廠子估計是要黃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