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天黑的早,下雪天天黑的更早,眼見夜幕即將降臨,吳中元開始發愁住處,天氣這麼冷,必須找地方過夜,一直在野外遊蕩肯定會被凍死。
這時候可不像現代,路邊沒有爛尾樓,也沒有果園的看護房,想在野外過夜隻有兩個選擇,一是找避風處生火取暖,二是找天然的山洞。但他身上沒有攜帶生火的工具,沒辦法生火,隻能找山洞。
山洞也不是隨處可見的,得找,一直到夜幕降臨,他也沒找到像樣的山洞,彆說像樣的了,就是不像樣的都沒見著。
又找了一個多鐘頭,吳中元放棄了,找到山洞的可能性太小了,還不如一直往前走,儘快趕到下一處村落。
但他並不知道下一處村落在哪兒,也不知道下一處村落離此有多遠,隻能硬著頭皮往前走。
越往前走,吳中元心裡越沒底,地上的積雪很厚,遮住了路麵兒,而道路兩旁全是大樹,大樹的樹冠會遮住陽光,故此大樹下麵很少有灌木生長,沒有灌木,也就不易分辨道路走向。為免迷路,他隻能每隔一段時間就停下來撥開積雪,查看雪下有無落葉和枯草。
不過這個方法也並不是非常保險,因為這條路平時走的人可能不多,路麵上也有枯草和落葉。
他腳上穿的鞋子是牛皮縫製的,長時間自雪地裡行走,雪水自針眼滲了進來,腳早就凍麻了,身上也越來越冷,想取暖就必須一直走,一直走就會出汗,出汗就會結冰,結冰就會更冷,這是一個惡性循環。
離開村落的時候吳中元的心情是很低落的,自雪地裡艱難行走的時候心情變成了沮喪和懊惱,而此時他卻忍不住想笑了,仔細想來自己好像也沒乾什麼缺德事兒,怎麼就遭報應了呢,要說不是報應,那怎麼能這麼倒黴呢。
都說福無雙至禍不單行,還真是這麼回事兒,不知什麼時候後麵跟上來一群狼,有十幾隻,就在後麵幾十米外,他走,狼群也走。他停,狼群也停。
吳中元正憋了一肚子氣沒地兒撒,見到狼群之後立刻卸下肩上的長弓,搭箭開弓。
開弓的時候他腦海裡浮現出了一個奇怪的想法,要是弓弦斷了才有意思呢。
不過他還沒倒黴到那個程度,弓弦並沒有斷掉,而他也並沒有射出這一箭,其實這群狼也沒什麼錯,冰天雪地的,要不是餓的狠了,誰會出來狩獵,算了,先不急著殺它們,等它們真的上來攻擊再說。
狼群對弓箭還是比較忌憚的,見他搭箭開弓,紛紛轉身跑掉了。
俗話說登高望遠,如果站在高處,興許可以看到遠處的光亮,想到此處,他就往離開道路,往高處走去,下雪天也有下雪天的好處,那就是可以留下腳印,到了山頂之後可以原路回返。
好不容易爬到山頂,吳中元發現自己白來了,此時天上還在下雪,周圍一片白茫茫,什麼都看不到。退一步說,即便沒有下雪,估計也看不到火光,這種鳥天氣誰會在露天生火。
苦笑過後,他開始原路折返,走出不遠,突然聽到身後傳來了異響,扭頭回望,發現一條黑影自山頂踏地借力之後往東疾掠而去。
見此情形,他又急忙跑回了山頂,舉目遠眺,隻見風雪之中一道模糊的黑影正在向東快速飄移,這種移動方式已經超過了輕功的範疇,這得是晉升紫氣之後才能施展的淩空飛渡。
不過他隻是目送那道黑影遠去,並沒有出聲呼喊,喊了也是白喊,人家不會調頭回來給他指路的。
待那黑影消失不見,吳中元轉身想要下山,剛一轉身,突然發現雪地上有東西,蹲下細看,是幾滴鮮血,由於天氣異常寒冷,血滴下來之後並沒有滲進雪裡。
先前過去的那道黑影比較嬌小,應該是個女的,也不知道此人遭遇了什麼,總之是受傷了。
就在他查看雪地上的血滴時,西南方向的空中出現了兩個巨大的黑影,如果不下雪的話,他就能看到這兩個黑影是什麼了,可惜正在下雪,他看不真切,隻能確定這兩個黑影不是人,因為人的體形沒有這麼大。
兩道黑影移動的速度很快,出於安全考慮,吳中元躲到樹後歪頭觀察,待黑影到得三十米內,他看到了這兩道黑影的真身,這是兩隻巨大的老鷹。
這兩隻老鷹的體形遠超同類,翼展至少也有四到五米,毛色跟常見老鷹的毛色差不多。
兩隻老鷹鼓蕩雙翼自遠處飛來,飛經山頂時,其中一隻老鷹竟然說話了,“山頂有腳印。”
“那是男人的腳印,不用理會。”另外一隻老鷹說道。
聽到老鷹說話,吳中元好生疑惑,轉念一想,恍然大悟,這兩隻老鷹並不是真正的老鷹,而是能夠幻化獸身的牛族高手。恍然大悟的同時也後怕不已,幸虧其中一個家夥眼神兒好,知道地上是男人的腳印,要不然很可能下來追他。
兩隻老鷹疾飛向東,很快消失了身影。
待他們離開,吳中元急忙跑下了山,自林下繼續往東移動。
先前過去的那三個人也是往東走了,自己也往東走很可能會撞見他們,不過明知這樣,他也隻能往東走,因為道路是通向東方的,要是往南或者往北走,遇到村落的希望更加渺茫。
一天沒吃東西了,吳中元早就餓了,不過饑餓還可以耐受,令他無法忍受的是嚴寒,太冷了,凍的兩側太陽穴都疼,每呼吸一口空氣,寒氣都會順著氣管兒直接嗆到肺裡,肺裡火辣辣的疼。
一直悶頭兒走,他的神智都有點兒恍惚了,為了給自己提神,也可能是凍的神識不清了,他開始唱歌兒了,“雪花飄飄,北風蕭蕭,天地一片蒼茫……”
他很少唱歌,不但跑調兒,還忘詞兒,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因為沒有聽眾,就算有,也聽不懂他在唱什麼,因為他用的是現代的語言,能聽懂的人都在幾千年後。
都說會唱歌的男人更容易獲得女人的青睞,可惜他屬於不會唱歌的那一類,不但跑調兒忘詞兒,還唱串了,“寒風蕭蕭,飛雪飄零。長路漫漫,踏歌而行。回首,望星辰。往事,如煙雲……”
唱到最後,連他自己都聽不下去了,於是不唱了,改為自言自語,“我是不是有病啊,沒病我跑回來乾嘛呀?”
“我到底哪根筋不對,非要玩高尚,我跟那些有救世主情結的傻女人有什麼區彆?”
“哎呀,美女,你彆離開我,不然我活不下去呀。”
“好吧,你好可憐,我就嫁給你吧。”
“媽了個逼的,她們上鉤兒,我怎麼也上鉤兒了?他們是死是活關我屁事兒啊,我又沒吃他們一粒大米。”
“也不對呀,我不回來也不行,十八分局會攆我回來的,我這也不算自己找虐,我這是被人家攆回來的。”
幸虧身邊沒有其他人,不然肯定會把他當成神經病,即便聽不懂他在說什麼,也會把他當成神經病,因為他不但語言不對勁兒,連語氣都不太正常。
實際上他現在的確有點兒神誌不清了,他低估了寒冷對人的影響,體溫過低會導致血液流動變慢,引起一係列的不良反應,包括體虛乏力和大腦供氧會不足,他現在看東西已經開始重影了。
又堅持著走了半個多小時,他開始感覺熱了,這時候怎麼可能熱,熱隻是一種幻覺,被凍死的人臨終之前都會感覺燥熱,這也是為什麼很多被凍死的人臨死之前都會脫掉衣服的原因。
認識到自身情況的惡劣,吳中元反倒平靜了下來,其實他也沒什麼留戀的,一無所有,了無牽掛,也不用擔心死後丟人,因為沒人認識他。也不用擔心王欣然會傷心難過,因為在王欣然的想象當中,他回來之後會為君為王,叱吒風雲。
不對,也不能說了無牽掛,還有個三胡呢,答應它的事情,自己沒能做到。
不過這也不要緊,現在的三胡並不知道他的存在,也不會因為他的失信而怨恨他。
不行,哪怕三胡不知道有他的存在,也還是失信於人了。
不過那也沒辦法,又不是自己有能力去做而沒做,而是自己掛掉了。
吳中元現在隻是機械的往前移動,隻是為了堅持而堅持,實則他已經不抱什麼希望了,雪地裡一個腳印都沒有,即便前麵有村落,也在很遠的地方。
要說沒有遺憾,那是假的,既然回來了,怎麼也該去祭奠一下自己的雙親,彆人對他沒有恩惠,父母對他還是很好的,當年也不是父母拋棄了他,而是巫師作法出了岔子。他不記得自己的父母,吳夲對二人也沒什麼印象,但僅憑老爸敢把他帶回熊族撫養這一點,就該衝老爸豎個大拇指,用現在的話說他這可是私生子啊,老爸帶他回熊族是會遭人非議的,什麼叫敢作敢當,這就叫敢作敢當,用林清明的話說,隻要能為自己所做的事情承擔後果,不管做過什麼都是對的。
當兒子的都不希望丟老子的人,吳中元雖然沒做什麼,內心深處卻也有些許自豪,一來自己勇敢的回來了,人家不用了,那是人家的事情,不能說自己膽小。二來自己白日裡在村落受到冷言冷語之後決然的離開了,直到現在他都不後悔自己離開了那個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