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眾人呼喊,吳中元急切轉頭,隻見西側負責檢試女勇士血氣的巫師已經驚訝的站了起來,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盯著木幾上那塊已經變成了深紫色的肋骨。
再看那站在木幾前的女子,他竟然認得,不是旁人,正是大澤一方那個長的很是俊俏的女勇士,在昨夜的爭鬥之中此人也有參與,嘴上挨了一拳,嘴唇腫的老高。
女勇士們的驚呼不但吸引了吳中元的注意力,也吸引了那些被午後烈日曬的昏昏欲睡的高階巫師和高階勇士的注意力,包括吳熬在內的眾人紛紛離座站起,看向木幾上的那塊肋骨和木幾前的那位女勇士。
此前熊族最高隻出過一位七陽巫師,而純陰血脈最高隻出過三陰,九陰是與九陽同等的存在,前無來者,極度罕見。
唯恐出現偏差,待那塊肋骨恢複本色之後,負責檢試的巫師又讓那女勇士滴血再試,滴血下去,肋骨再度變為深紫顏色。
短暫的安靜之後,場內場外爆發出了一陣歡呼,九陰血脈的出現對於熊族來說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要知道血氣越純粹,能夠修煉的法術就越多,受血氣所限,熊族有幾種高玄法術從未有人練成過,而今終於出現了可以修煉並使用這些高玄法術的九陰巫師。
當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那位女勇士身上的時候,吳中元抬頭看向台階上的吳熬,吳熬的表情與眾人不太一樣,他臉上沒有歡喜興奮,而是眉頭緊鎖,側目斜視。
按理說身為熊族大吳,族內出現了九陰血脈,吳熬應該感到高興才對,因為九陰巫師的出現可以大大提升本族的整體實力,但吳熬的臉上並沒有高興的表情顯露,反倒多有忌憚和憂慮。
仔細想來,吳熬之所以忌憚憂慮,很可能是擔心九陰血脈的出現會對自己的地位產生威脅,王族血脈和九陰血脈大相徑庭,九陰巫師所能修煉的某些極致法術,連擁有王族血脈的大吳都無法修煉。
除了忌憚九陰血脈日後可能擁有的巨大能力,九陰血脈的出現也會降低他在族人心目中的神聖地位,因為在此之前他是族人唯一的希望,而今九陰血脈的出現又令族人多出了一個希望,要知道王族血脈常有,而九陰血脈不常有。
不過很快吳熬臉上的表情就發生了變化,麵露微笑,乾咳兩聲,清了清嗓子。
他的乾咳除了清嗓子,可能還有引起眾人注意的成分,但眾人的注意力全在那個女勇士的身上,興奮的交頭接耳,並沒有注意到他自台階上麵咳嗽。
見自己的乾咳未能製止眾人的喧嘩,也沒能引起眾人的注意,吳熬的臉色有些不太好看,勉力擠出笑意,又乾咳了兩聲。
但眾人仍然沒有注意到他,九陰血脈的出現令眾人處於巨大的震驚和無比的興奮當中。
這一刻吳熬的臉色變的更難看了,還想擠出笑意,但試了幾試,擠出來的隻有尷尬。
一旁的吳鴻儒發現了吳熬的尷尬,上前一步,提氣發聲,“肅靜。”
吳鴻儒雖然年老,但靈氣修為高深,這一聲肅靜蓋過了眾人的議論和喧嘩,眾人停止交談,轉頭上望。
但吳鴻儒並未說話,而是後退一步,將話語權還給了吳熬。
吳熬重新堆上笑容,高聲說道,“九陰血脈千年難見,熊神佐佑,現之本族,此乃大興之兆。”
此言一出,立刻有人出言道賀,“大吳德厚應天,熊神有靈,故此降下九陰,以為輔佐。”
說這話的不是旁人,正是站在吳熬右手邊的吳鴻儒,吳鴻儒說完,廣場東麵亦有人接話,“得九陰輔弼,熊族中興指日可待。”
吳中元不用轉頭也知道說這話的是誰,因為他記得吳仝的聲音,不管是吳鴻儒還是吳仝,都在道賀的同時給那擁有九陰血脈的女勇士下了結論,間接提醒眾人,她隻是大吳的輔弼幫手。
這二人之所以如此發言,無疑是看透了吳熬的心思,此前吳熬發言,將九陰血脈的出現歸功於熊神的指派,在無形之中將九陰血脈的地位置於自己之下。
按理說吳熬聽了吳鴻儒和吳仝的言語應該高興才對,但吳熬貌似有些失落和意猶未儘,微微歪頭,看向的廣場西側的那些高階巫師。
吳熬的眼神掃過之後,其中一人出聲發言,“非玄黃不足以齊全天地,非陰陽不足以成就千秋,而今我族神王神輔儘現,神諭天作,天下大統,指日可待。”
吳熬沒接此人話茬,而是微笑抬手,“諸位安坐,待完成檢試,再做慶賀。”
吳熬言罷,轉身歸座,落座之前撩擺披風,坐的威風瀟灑。
待他落座,眾人安靜,負責檢試的巫師喊出了九陰的名字和所屬城池,“吳荻,出自大澤。”
吳荻本人此時亦處於震驚和茫然之中不得回神,在一群女勇士的簇擁之下離開檢試木幾,去到隊後。
吳荻的出現令原本死氣沉沉的檢試變得喜氣洋洋,兩位負責檢試的巫師精神抖擻,檢試速度大大加快。
此時男勇士大部分都在偷看吳荻,但吳中元沒有看她,因為她馬上就要變成吳熬的女人了,看多了容易給自己招災。
此前吳鴻儒和吳仝並沒有完全領會吳熬的意圖,隻是著重強調了九陰巫師的地位在大吳之下,最後一個發言的巫師猜到了吳熬在想什麼,一句‘神諭天作’間接將吳荻定性為熊神給大吳指派的妻子。
由於眾人都處在震驚和喜悅之中,不是每個人都聽出了他的話外之音,包括吳荻本人可能也沒明白吳熬到底想乾什麼。
不過不得不承認吳熬還是很有城府的,麵對著一個可能會影響自己地位的女人,他沒有選擇清除和打壓,而是選擇了收納和利用。
隨後的檢試,吳熬的視線始終沒有離開過檢試男勇士血脈的那塊脊骨,待得所有男勇士儘數檢試完畢,吳熬臉上有如釋重負的神情閃過。
旁人可能沒注意到吳熬表情的變化,吳中元卻敏銳的捕捉到了,吳熬最擔心的應該是九陽血脈的出現,如果九陽血脈出現,九陰九陽就是神諭天作,也就沒他什麼事兒了。
檢試結束,包括吳荻在內共有三人是純粹血脈,另外兩人分彆是一陽和二陽。
吳熬邀請三人和廣場左右的高階巫師和勇士往王宮做客,餘下眾人儘得自由,可以自城中遊覽,也可以回返本城。
在吳荻三人拾階而上,與吳熬說話之際,吳鴻儒沿著台階向下走來。
吳中元此時正在與同行的大丘勇士商議是立刻回返還是在城中滯留,以眼角餘光發現吳鴻儒一直在盯著他,心中再度緊張,五行的檢試雖然打消了吳仝等人的猜疑,卻沒有令吳鴻儒徹底放心,此人下來很可能是要親自檢試他的五行和血脈。
吳鴻儒下到一半台階時,吳熬自上麵喊他,待吳鴻儒回頭,吳熬衝他招了招手。
吳鴻儒回頭看了吳中元一眼,猶豫過後,轉身上行,與與眾人彙聚一處,往王宮去了。
吳中元如釋重負卻不敢流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更不敢做出如釋重負的動作。
便是急於離開,也不敢流露出急於離開的意圖,這周圍還有一些高階勇士和高階巫師,得提防有人在暗中觀察他。
與同伴商議過後,一致決定立刻返程。
實則難得出來一趟,眾人都想在城裡轉轉,但之前與大澤勇士的群毆混戰令眾人顏值大傷,鼻青臉腫的逛街肯定享受不到城中年輕女子敬仰愛慕的眼神。
自街上商鋪補充了乾糧,太陽偏西之時,眾人出城回返。
吳中元此時的心情是既輕鬆又沉重,輕鬆是因為暫時逃過一劫,沉重是因為吳鴻儒對他仍有猜疑,日後若是逮到機會,一定會試探他的血脈。
暴露是遲早的事情,不過此前五行檢試的結果已經令吳鴻儒疑心大減,想必不會刻意尋他查證,日後儘量避免與此人接觸,短時間內身份應該不會暴露。
跑出數裡,吳中元轉頭回望,此時的都城正處在斜照夕陽餘暉的籠罩之下,很是宏偉,卻又有幾分蕭瑟。
剛要回頭,突然發現剛剛出城的一道身影有些眼熟,此人穿著蓑衣,戴著鬥笠,肩上扛著一根作為扁擔使用的木棍。
由於那人穿了蓑衣,看不出身形,而鬥笠又遮住了頭臉,不得看的更詳細,也就無法確定是不是自哪裡見過此人。
心中存疑,便借故解手,暫時離隊,自路旁等候,這裡離都城不遠,如果此人是吳熬等人派來加害他的,自這裡此人也不便動手。
遠處的那人發現他停了下來,環視左右之後抬手扶了扶鬥笠。
待得看清此人樣貌,吳中元驚詫非常,此人竟是吳勤。
吳勤以真麵目示他,然後衝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先行離開。
吳中元會意,翻身上馬,策馬前行。
雖然沒有跟吳勤進行交談,他卻能猜到吳勤此來的原因,吳勤此前安排的吳煥臨時被人換掉了,吳勤很可能是得到了消息,擔心他身份暴露之後會遭到吳熬等人的加害,所以才會隱藏身形,前來觀察保護。
究竟發生了什麼變故,目前還不得而知,不過吳勤對他的關心卻令他很是感動,身為垣城城主,隱藏身份潛入都城,萬一被人識破身份,如何解釋?
晚上露營,吳中元假裝拾撿柴草,獨自往遠處去,吳勤可能就在附近,得遠離眾人,與他現身相見的機會。
但自林中停留許久,並不見吳勤現身。
就在他想要回返營地時,突然聽到東麵傳來了急促馬蹄聲,側耳細聽,來人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