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中元直視著白衣女子,白衣女子一直在調整琴弦,自始至終都沒有正眼看他,仿佛他並不存在一般。
一個男人直盯著一個異性是不禮貌的行為,長時間的盯著看更不禮貌,但一旁的黑衣老者並沒有打斷或者阻止。
感覺此人眼熟,吳中元便自腦海裡回憶自哪裡見過她,隻用了幾秒鐘就得出了結論,雖然這個白衣女子令他感覺非常眼熟,他卻從未見過此人,不管是在此時還是在現代,他都沒見過此人。
如此一來問題就來了,既然沒見過,為什麼會感覺眼熟?是不是此人跟自己認識的某位女子有些相像?
想到此處,再度定睛細看,打量的同時將此人與自己認識的那些女子進行比對,不比對還好,一比對嚇出一身冷汗,此人的五官不但有王欣然的影子,某些地方還跟吳荻和薑南有些神似,幾乎所有在他看來比較漂亮的女子,自此人的臉上都能找到相似之處。
這就不正常了,一個人不可能像那麼多人,而且再漂亮的女人也不可能完美無瑕,五官和身形總會有不儘如人意的地方,但這個白衣女子渾身上下沒有一絲一毫他感覺不順眼的地方,包括她的舉止和動作,不是堪稱完美,而是真正完美。
從一開始直視到現在,吳中元已經盯著白衣女子看了一分多鐘,黑衣老者不但沒有打斷他,還衝門外正在驅趕山雀的猴子做了個噤聲的手勢。
吳中元皺眉打量著白衣女子,這世上不可能有真正完美的女人,完全看不到一個女人有什麼缺點,這本身就是一件很詭異的事情。
正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關鍵時刻喜歡推敲分析,尋根究底的老.毛病又犯了,對於不符合常理的事情,他總是習慣性的想要找出符合邏輯的合理原因。
首先,完美就不符合邏輯,俗話說百貨中百客,蘿卜白菜各有所愛,每個男人的審美都不可能完全一樣,有些男人喜歡網紅錐子臉,而有些男人則非常厭惡。有些男人喜歡高鼻梁兒,而有些男人卻喜歡小鼻子。包括眉毛,嘴巴,眼睛,耳朵,乃至是臉型,不同的男人都有不同的審美標準,或許有些女人會被很多男人所喜歡,卻不可能受所有男人歡迎,既然連審美的標準都不一樣,怎麼可能會有所有男人都認為非常完美的女人?
合理的解釋隻有一種,那就是幻覺,確切的說是幻象,這個白衣女子,也就是心月狐,擁有一種特殊的能力,能夠讓每一個看到她的男人都認為她非常完美,心月狐的真麵目可能並不是他看到的這個樣子。
排除了所有不合邏輯的可能,剩下符合邏輯的那個答案肯定就是正確答案,但是這其中也有一個問題無法解釋,那就是心月狐感知不到他的存在,既看不到也又聽不到他說話,心月狐的元神受損,相當於一個人丟了魂魄,失去了對外界的感知以及自主思考的能力,在這種情況下她就不可能主動迷惑和影響彆人。
而且想要做到讓每一個看到自己的男人都認為自己非常完美,就必須擁有窺知他人內心想法的能力,隻有這樣才能將對方腦海裡的完美女人形象幻化出來。且不說心月狐有沒有這種能力,就算有,也不是每個男人都值得她這麼做的。
如此一來,又進一步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幻象並不是心月狐有意為之,而是此人擁有一種與生俱來的神奇能力,用能力來形容也不太精準,因為這種能力並不是她可以掌控的,不管她願不願意,所有看見她的男子都會認為她非常漂亮。
吳中元前前後後已經盯著心月狐看了三分多鐘了,進一步的觀察之後他又發現了一個問題,那就是心月狐的五官並不是完全由他認識的女子的五官組成的,還有一部分是他感覺比較陌生的,陌生的這一部分又是從何而來?
想要弄清楚這個問題,就必須做到極度的冷靜,徹底的明窺,還要擁有超人的邏輯整理能力,首先得承認一個事實,那就是男人不會隻感覺一個女子好看,其他的女人都很難看,男人感覺好看的女人是某一類而不是具體的某一個,事實上連男人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心目中完美的女人是什麼樣子,但有一個辦法可以總結出來,那就是將所有自己感覺漂亮的女人都拍下照片,將所有自己喜歡的女人性格都記錄下來,分析總結之後找到她們的共同之處,具體的結果就出來了。
男人大致喜歡哪一類,自己都是清楚的,有些人大致清楚,有些人非常清楚,心月狐身上令他感覺陌生的部分,實則也是他喜歡的,但此前被他忽略掉了,未曾進行總結和固化,這是一件很恐怖的事情,就如同一個人喜歡吃臭豆腐,對方不但給他臭豆腐,還幫他炸了炸以提升口感,其結果就是遠超預期,完美無暇。
且不管心月狐為什麼能做到這一點,隻說這種奇異的能力所帶來的後果,她會是所有男人喜歡的對象,與此同時也會是所有女人敵視的對象。
“如何?”黑衣老者語帶顫音。
吳中元聞聲轉頭,隻見黑衣老者正在不可自製的哆嗦,激動和緊張之情溢於言表。
“什麼如何?”吳中元問道,他看得出黑衣老者很激動,卻不知道他為什麼激動。
“你看我家主上的眼神,與其他男子不同。”黑衣老者說道。
“有什麼不同?”吳中元反問。
“沒有故作鎮定,也不曾虛偽掩飾,”黑衣老者說道,言罷,可能是感覺自己表述的不是非常精準,又補充了一句,“你的心沒有亂。”
“我應該意亂情迷嗎?”吳中元笑問。
“你是怎麼做到的?”黑衣老者驚詫追問。
黑衣老者的表情有些誇張,至少在吳中元看來有些誇張,“你指的是我為什麼沒有被你家主人迷住?”
吳中元問的不太禮貌,黑衣老者也沒有過分計較,“是,你是怎麼做到的?”
“咱能出去說嗎?”吳中元問道。
此言一出,黑衣老者臉上的震驚神情越發濃重,吳中元是第一個見到了心月狐的容貌之後主動提出離開的男子。
吳中元先離開了石室,黑衣老者隨後跟了出來,“你竟然能夠不迷心誌?”
“你現在還要殺我嗎?”吳中元有恃無恐了。
“你且回答我的問題。”黑衣老者追問。
出門的時候猴子衝吳中元齜牙,吳中元瞪眼瞅它,猴子又衝他皺鼻子,吳中元伸手指它,猴子伸手撓他。
實際上他逗猴子也不是閒著沒事兒乾,而是為了爭取時間規整思緒,找出自己沒有被心月狐迷住的原因,他知道心月狐沒有迷住他,卻不知道為什麼沒有被她迷住。
沉吟過後,吳中元找到了幾個原因,“我已經有中意的人了。”
“他們也有。”黑衣老者口中的他們,指的自然是此前被他挑選出來的那些男子。
“不管是我中意的,還是我喜歡的,都是萬裡挑一的女子,重情重義不說,便是容貌也不遜色你家主人多少。”吳中元說出了第二個原因,這個原因占的比重應該是最大的,一個天天喝茅台的人,啤酒對他是沒有任何誘惑力的。一個日常抽中華的人,九五之尊對他的誘惑力也不是太大。
黑衣老者點了點頭,轉而又緩緩搖頭,可能是在他看來,吳中元給出的理由還是不夠充分。
於是吳中元又指著門口的猴子說出了最後一個原因,“你之所以選猴子,是因為在你看來它心思簡單,不會逾越冒犯你家主上。而人的想法比猴子要複雜,你剛才也說過,越聰明的人越不靠譜,其實你的這種想法並不正確,那些人之所以不靠譜並不是因為他們聰明,而是因為他們還不夠聰明。”
可能是因為吳中元說的比較抽象,黑衣老者一時之間沒能理解。
見他皺眉,吳中元手指島嶼上空的那層霧氣,“隻要飛的足夠高,穿過了那層霧氣,就能看到外麵的景物。”
黑衣老者仍然搖頭,貌似對他的回答仍不滿意。
吳中元無奈歎攤手“彆的原因我真想不出來了,你家主人的確美若天人,但我就是不曾癡迷,對了,我一直沒告訴你我是金龍臨凡,你說會不會跟這個有關?”
按理說人的年紀越大,情緒越不容易產生波動,黑衣老者是隻活了五千多年的老鳥兒,行將朽木,暮氣沉沉,但聽得吳中元這句話,卻是雙目圓睜,震驚非常。
“怎麼了?”吳中元並不知道黑衣老者為什麼會是這幅表情。
黑衣老者並不接話,而是重新打審視吳中元,上上下下,往複打量。
見黑衣老者麵有疑色,吳中元歎氣抬手,扒開了自己的衣領,露出金龍紋身,“我不曾騙你,我父親是熊族大吳,我母親是鳥族貴人,我乃九陽血脈,不但可以驅用青龍甲,還可以施展熊族黃龍術。”
“你當真是金龍臨凡?”黑衣老者皺眉撇嘴。
“當真。”吳中元正色點頭。
“唉,”黑衣老者長長歎氣,“完了,完了。”
“怎麼就完了?”吳中元問道。
“五道封印即將消失,你修為如此低劣,封印若是消失,你怕是一個對時都活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