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駒即將降生,這是近段時間唯一一個能令吳中元感覺輕鬆的好消息了,除此之外除了麻煩還是麻煩。
“增甲添丁,好兆頭啊。”吳中元站立起身,向門外走去。
見他不曾披掛披風,祝千衛便自衣架上取了披風快走幾步遞給了他,“國政繁重,諸事待舉,絕非朝夕可就,聖上日夜操勞,倦怠疲憊,可要保重龍體,急緩有度啊。”
“嗬嗬,急緩有度?”吳中元苦笑回頭,“千衛,你感覺咱們有時間急緩有度嗎?”
祝千衛遲退半步,陪著吳中元同行向前,“而今天下歸一,三族精銳俱在,聖上可從容調度,穩妥安排,便是四方神獸壽終歸去,麾下的巫師和勇士也可以統帶四方大營接替防禦,縱然最終還是攔它們不住,也能爭取幾年時間培基固本,休養生息。”
“你了解它們嗎?你知道它們何其強大?”吳中元壓低了聲音,“實話也不瞞你,五道君王皆為三元修為,俱有元嬰化生,早得不死之身,不說它們,便是它們麾下的統兵大將也皆為三靈修為,休說幾年,就算幾個月咱們都不一定防得住。”
祝千衛說道,“據卑職所知五道封印原本牢不可破,隻是隨著時間的推移封印逐漸鬆動,神鬼妖魔這才趁虛而入,四方神獸職在拾遺補缺,並非封印關鍵,聖上可曾想過再尋封印之法,將五道永久禁錮,一勞永逸。”
“這頭牛我倒是找到了,但是究竟是牛身上的哪根毛我不知道。”吳中元隨口說道。
聽得吳中元言語,祝千衛緩緩點頭,他是聰明人,不用把話說的太透他也能明白,實則吳中元已經說的很透了,好消息是封印的方法有跡可循,壞消息是探尋的難度很大。
“諸事皆有輕重緩急……”
不等祝千衛說完,吳中元就搖頭打斷了他的話,“短時間內難能推研探究,當務之急是彙融共通,穩住局麵。”
祝千衛點了點頭,沒有再接話,他不是第一天跟吳中元打交道了,雖然平日裡吳中元不甚嚴肅,實則思維異常縝密,說漏嘴這種事情不會出現在吳中元的身上,實則‘推研’二字已經指明封印之法出自金簡玄文,且間接暗示金簡玄文已儘收囊中,這是什麼?這是絕對的信任。
“等忙過這段時間,給你定門親事。”吳中元隨口問道。
祝千衛急忙拱手謝恩,“聖上隆恩關愛,卑職感激惶恐,隻是卑職心傷未愈,無心再言家事。”
“你的心情我能體諒,但不孝有三,無後為大,給你半年時間留心尋找,逾時無果,就由我指定。”吳中元說道。
祝千衛低頭,“聖上三思。”
吳中元沒有再接祝千衛話茬兒,他之所以急著給祝千衛續弦是因為他發現祝千衛的情緒不對勁兒,當日黎泰和薑正聯手偷襲,祝千衛舍身相救,刀兵近身之時祝千衛竟然麵露微笑,這一細節說明祝千衛自認為報答了他的知遇之恩,人生再無留戀,這可不是什麼好事兒,不能讓祝千衛一直沉浸在家人被殺的痛苦之中,得幫他重新燃起生活的希望。
實則越是重情之人,越是難忘舊愛,不願再接納彆人,但祝千衛還很年輕,得用家庭來牽住他,倒不是怕祝千衛反叛,而是擔心他走極端,危急時刻總想著舍身成仁,與敵同歸於儘可不成。
見祝千衛情緒低落,吳中元便笑著岔了話題,“這段時間我忙的焦頭爛額,也不曾親往校場,你都在搞什麼呀,六百多人讓你攆走大半。”
“勤加操練,一選再選,”祝千衛說道,“聖上之前所言極是,畏戰膽怯之人若是遇到慘烈戰事,不但難當大任,還會害人害己。寧要猛虎一百,不要惡犬三千,往後我會更加嚴苛,確保無一人臨陣怯戰。”
吳中元點了點頭,“甚好,需要什麼就與我說,有求必應。”
“聖上既然說到這裡,我也不藏掖了,我有心代他們向聖上討些待遇。”祝千衛說道。
“你還真不客氣呀,”吳中元笑道,“說吧,想要什麼?”
“先予殊榮,黃袍禁衛見君不跪,與高階勇士同。”祝千衛說道。
“嗯。”吳中元點了點頭,與高階勇士同的意思就是與高階巫師和勇士同等待遇,紫氣高手見到黃帝是不需要跪拜的,而其他人在每天第一次見到黃帝的時候都要跪拜,這是禮部剛定下來的規矩。
祝千衛又道,“再予利是,生前重酬,戰死重恤。”
“可。”吳中元緩緩點頭,俗話說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也沒有無緣無故的恨,任何事情都有前提,包括感情和忠誠,不對人家好,人家怎麼可能對你好。
“謝聖上。”祝千衛正色道謝。
吳中元抬了抬手,轉而問道,“她怎麼樣?”
祝千衛自然知道吳中元問的是誰,“聖上雖然早有叮囑,但她卻不曾給予卑職優待照顧的機會,勇敢無畏,諸事皆優,訓練結束之後擢為禁衛副統領,絕不會有人提出異議。”
“擢為統領呢?”吳中元又問。
“亦無不可。”祝千衛點頭說道。
“我不舍得你遠離我,但我有更重要的事情要你去做,禁衛訓練結束之後你便升任中天將軍,掌管天下兵馬,親統南北,轄製東西。”吳中元低聲說道。
由於此前吳中元曾經跟他打過招呼,對於這樣的決定祝千衛並不感覺意外,令他意外的是吳中元給予的封號,中天殿是黃帝處理公務的地方,代表的是黃帝,中天二字份量很重,等同黃帝加持。
“聖上,這中天……”
吳中元抬手打斷了祝千衛的話,“中天將軍乃是大將,在你之下四方大營再設主將一員,南北兩營由你舉薦,東西兩營由薑親王和黎親王舉薦,我不管你用什麼方法,赴任之後一定要將四方大營的兵權牢牢的抓在手裡,確保關鍵時刻我能說了算,調的動。”
祝千衛重重點頭。
出得宮門,外麵一派繁榮景象,城中正在大搞建設,又有外地官員前來各部任職,還有各大垣城城主的子女前來入學,人來人往,熱鬨非常。
吳中元先前不是忘記了帶披風,而是故意沒帶,目的是不願路人清楚的辨彆他的身份並向他行禮,但祝千衛好心幫他帶上了,出了宮門之後所到之處跪倒一片。
有些人喜歡高高在上,但吳中元不喜歡,不過不管他喜不喜歡,已經在這個位置上了,也不能故意裝吡,裝吡是個現代詞彙,很粗俗,貶義也很重,泛指虛偽和虛榮,什麼叫裝吡,裝吡就是做了與自己身份不相符的事情,窮人裝富叫裝吡,富人裝窮也叫裝吡,沒身份的人擺譜兒叫裝吡,有身份的人沒架子也是裝吡。
有熊城本來就大,擴建之後麵積更大,自皇宮去往驛場要走好幾裡,到得驛場,驛場主事親自接迎引路,帶著二人往馬廄去。
得知母馬還沒有臨產,吳中元就先去看了看大傻,大傻小日子過的很腐敗,它是甲蟲,天生怕冷,廄棚保暖工作做的很好,裡麵還放有無煙火盆。吃的牛糞馬糞都是定製的,所謂定製就是喂馬的飼料經過特殊挑選,確保牛馬屙出來之後對大傻的胃口。
什麼叫腐敗,腐敗並不是購買和消費很昂貴的東西,而是量身定製,任何量產的東西都不能稱之為奢侈品,量身定製的才是。
驛場的這種作法有阿諛討好的成分,但吳中元並沒有對他們提出批評,大傻隨他出生入死,開山辟路,勞苦功高,理應享受特殊優待。
離開大傻所在的棚廄,二人在驛場主事的帶領下往馬廄去,母馬生產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三座馬廄都被用木板給圍上了,三匹母馬受胎的時間相差無幾,臨盆的時間也大致相同,此時都有生產預兆,倒地翻滾,前蹄刨地,這是馬匹即將生產的兩種征兆。
驛場裡有專門照顧馬匹的馬夫,據他們所說馬匹生產通常在下半夜,而這三匹母馬卻反其道而行之,根據目前的情況來看,它們很可能會在午時前後生產。
由於還沒生產,二人隻能自外麵等著,兩個大男人也不方便盯著看,正準備隨驛場主事往屋裡去,遠處跑來一個低階勇士,到得近前衝吳中元行禮,轉而呈上一份奏折,“聖上,這是相國命我送來的。”
吳中元伸手接過,看閱之前本以為是什麼軍國大事,但看了幾列發現不是,這是一份拍馬屁的奏折,發自牛族硯山城,這時候的人比較迷信,崇信瑞兆,這個名為薑茨的城主自奏折上稟報了一件事情,不久之前突然有兩隻神異野獸出現在了他的地盤兒上,其中一隻是長著麒麟身體的豹子,還有一隻是長著龍爪的老虎,薑茨認為這是天降明主的祥瑞,趁機大做文章,大拍馬屁,說了一堆阿諛奉承的話。
類似的奏折近段時間他收到不少,換做平時他甚至懶得看完,但這份奏折是老瞎子派人送來的,如果不重要,老瞎子完全可以等到他回宮再行稟報,也沒必要急匆匆的派人送過來。
短暫的沉吟之後突然想起一事,節日當天他收服的那隻窮奇生的虎頭豹尾,龍爪麟身,而硯山出現的這兩隻動物分彆具有窮奇的部分特征,老瞎子可能是想給窮奇找個伴兒。
想到此處,吳中元歎氣搖頭,用現代的話說窮奇很有品位,判斷一個人有沒有品位就看此人願不願意湊合,窮奇就不願意湊合,跟它長的不一樣的它絕對不要,這兩隻異獸隻是跟它有部分相似,即便是母的,窮奇也肯定看不上。
再一想,不對,這兩隻異獸分彆具有窮奇的部分特征,倘若恰好是一公一母,其混血後裔就可能跟窮奇長的一樣。
“千衛,召來坐騎,陪我出去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