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三章 故人從此去(1 / 1)

寒門貴子 地黃丸 1133 字 2個月前

於忠的歸順,被徐佑大肆宣揚,並以千金市馬骨為由,駁回眾朝臣的反對意見,拔擢他為曆陽郡太守,四品遊擊將軍,允許帶兵練兵。

於忠巴不得離開金陵,觀望風向,到曆陽郡後他並不想和徐佑鎖死,私底下和庾柳門閥暗中往來,被秘府偵知。

上報徐佑後,徐佑卻令冬至不得乾涉,任由於忠腳踩兩條船。

冬至不解,去求教魚道真,魚道真笑道:“小郎在養虎……”

“養虎?”冬至還是不明白。

魚道真沒有再解釋,為冬至倒了杯茶,道:“妹妹,過幾天秘府可能會有變動,我先和妹妹交個底。“

冬至訝然,道:“啊?”

她身為羅生司司主,暫代行使府主之權,卻不知道秘府的變動,反而是魚道真提前得到消息,且來找她談話。

這不是當麵羞辱,又是什麼?

“妹妹,不是我故意和你作對,而是秘府前些時候被何濡滲透收買,不僅偷了黑天雷,還利用秘府的監控漏洞,輕而易舉的逃出了金陵,小郎大為不滿,所以準備對秘府進行大的變動……”

冬至憤然離去,心裡越想越覺得委屈。

她毫不戀權,也認同應該進一步改革秘府的權力結構,堅決杜絕像何濡這樣的事再次發生。

但,這不代表可以讓魚道真來羞辱她……

冬至沒去找徐佑,而是借口有要務處理,離京去了江陵。

在郭勉的墓前,詹文君結廬而居,一年多來素衣守孝,容顏清減了許多,看到冬至跪在門口垂泣,心知京城出了變故,但她並沒有和冬至見麵,而是隔著木門,輕聲道:“受委屈了?因為公事,還是私事?”

冬至喃喃道:“公事……”

“若是私事,你是我的妹妹,受了委屈,少不得我要替你出頭。可若是公事……”

詹文君驟然嚴厲起來,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大將軍府不是那些醃臢不見天日的地方,隻要你照規矩做事,不搞背地裡的勾當,沒人能委屈你!”

冬至低頭不語。

“妹妹,今時不同往日了!”

詹文君終究還是不忍過多的苛責,道:“其翼背棄夫君而去,對他的影響很可能超出你們的想象。夫君要成大業,就不能不無情,你執掌秘府,四司聽命,實在權力太大,就算讓魚道真分擔部分職責,也是為了保全你,並非猜疑……”

冬至咬著唇,驚訝道:“阿姊都知道了?”

“以你的性子,除了魚道真,府中還有誰能讓你受氣?”

冬至抬起頭,淚流滿麵,急聲辯解道:“隻要為小郎好,我寧可把命都不要,怎麼會顧慮小郎是不是猜疑?可是,秘府的府主是阿姊,今後小郎真的當了皇……秘府就是阿姊立足於台城、周旋於朝堂的根基,魚道真要進秘府,可以,但她要來挑撥,我萬萬不依。”

“你啊!”

詹文君歎了口氣,道:“這些年備受夫君信重,雖然平時做事並不跋扈,也很小心,但骨子裡自然而然養就了旁若無人的傲氣。魚道真何許人?她曾是帝國的神師,明鏡傾城術天下獨步,容色、心計、手段無不是上上之選,又對夫君忠心耿耿,勇於任事,此次遠赴千裡,冒險潛入平城,這樣的人,彆說和你並肩任事,哪怕我也遠遠不及。若早點由她處理秘府事務,或許其翼郎君的謀算就不會得逞……”

何濡之事,是冬至心裡難以撫平的痛,黯然道:“是我辜負了小郎和阿姊的期盼……”

“此事與你無關,隻因夫君對其翼太過信任,軍務他要管,政務他也要管,就連從不許任何人插手的秘府,他也能做大半的主。這是權責不分釀成的苦果,所以夫君現在要改弦更張,彌補過去的錯誤……”

詹文君頓了頓,過了好一會,道:“我猜測魚道真應該不會直接參與秘府運作,她的職責會像是另一種形式的監軍司,負責監察審視秘府內部可能會出現的貪腐和背叛。這是秘府繼續壯大必須要走的路,不能僅僅依靠夫君對你的信任,韓非子說以道為常,以法為本,唯有如此,才能不再出現人禍……”

經過詹文君的開導,冬至的火氣消散了大半,慚然道:“我這就回京,向小郎認錯,願受責罰……”

詹文君柔聲道:“我寫封信,你帶回去給夫君,責罰就不必了,今後好生做事。你可以不用和魚道真成為朋友,但要和她緊密配合,這兩年國中必有大變,秘府的作用至關重要,切記!”

“是,阿姊,你多多保重……”

冬至頗為不舍。

詹文君笑道:“我在此地無風吹日曬之苦,也不虞饑寒和危險,倒是你,行走於明暗之間,當萬分警惕……”

金陵,大將軍府。

淩晨,醜時。

房內燈火通明,靜悄悄的,隻能聽到筆尖劃過紙張的聲音,房外是當值的十八名近衛,正虎視眈眈,盯著所有可能有敵人入侵的方向。

至於會不會有人敢來刺殺大宗師,那就是另外的問題了!

“你的苦心,冬至未必領情,又何必把自己置身到這樣惹人厭惡的處境?”

徐佑下筆如飛,極有效率的批複著眼前堆積如山的奏疏。魚道真在案幾的左邊,分門彆類,為他整理好,兩人配合如行雲流水,竟極具美感。

“冬至的能力毋庸置疑,對外,已不需要任何人來指手畫腳。可她天性良純,又被小郎保護的太好,還不適應日後的形勢變化,對內疏於防範,很容易被人利用或者,為自己,也為小郎惹下天大的麻煩……”

魚道真笑道:“既然如此,我願作磨礪她的刀石,為小郎鍛造出一把光華內斂,卻鋒刃無雙的寶劍!”

徐佑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魚道真既然願意當惡人,那就由得她去。幕府之中,當然不能全都是好人,當然也不可能全都是正人,冬至執掌秘府,是他手裡最銳利的刀之一,但是越銳利就越容易折斷,多打磨打磨,對她是有好處的。

“嗯?”

徐佑隨手拿起廣州刺史的奏疏,看到最後一行字,突然愣了愣神,神色變得有些悵然。

魚道真發現徐佑的異樣,低聲問道:“小郎,怎麼了?”

徐佑放下奏疏,負手而起,緩緩走到門口,推開房門,望著天上的明月,道:“朱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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