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左騰的話,麵對這種情況,許問肯定不用說馬上轉身就逃,既然在水裡更有優勢,那就應該把戰場設在自己的主場,這樣勝算還大一些。
不過現在左騰被控製在了老實和尚的手上,就沒有這樣做的機會了。
如果老實和尚是從發現腳下發生變化的瞬間就想到這一點,並且及時做出應對的話,這反應就太快了。
但許問與老實和尚對視,腦海中卻突然間劃出了一條路線。
和尚們駕駛小舟逃走的方向,老實和尚抱著木板逃走的方向,以及三人纏鬥時隱約前往的方向。
三者劃出的是一條斷續的直線——他們一開始就知道這裡有湖心島,一開始就是準備到這裡來的!
這就難怪了,剛才他看上去是在跟他們亂七八糟地胡鬥,其實心裡有數,一直在引著他們往想要的方向走。
等到到了位置的時候,他這才一舉出手,製住了左騰。
薑還是老的辣啊……
剛才水中那一波亂戰,許問一個會遊泳的都來不及關注周圍的信息,老實和尚不會遊泳,頭腦竟還一直保持著清醒,這個人簡直令人覺得可怕。
“過來。”老實和尚的咳嗽漸漸停了下來,他往後退站定到一個地方,然後抬起頭對許問說。
他一隻手勒著左騰,另一隻手緩緩抬起,大拇指對準他的眼珠子,意思非常明顯。
左騰的臉色刷地一下變得煞白,他看著許問,欲言又止,最後一橫心,閉上了眼睛。
許問沒有猶豫太久,從水裡走到了岸上,來到老實和尚的麵前,挑眉問道:“你不會用他來威脅我廢掉一隻手一隻眼睛什麼的吧?提前先告訴你,我有底限,我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哦?那就試試?”老實和尚笑了起來,他的拇指猛地向前一探,戳到了左騰的眼皮!
許問臉色微微一變,但果然動也不動,聲都沒吭一聲,隻是平靜地看著他。
左騰的眼皮被他戳傷,眼珠猛地顫抖了一下。但他也很硬氣,緊閉著嘴,既不會違心地讓許問彆救他,也不會出聲求救,徒亂彆人的心思。
老實和尚還沒有戳進左騰的眼睛就收手了。
這其實就是一種做買賣的方式。許問說這個價我不會收,老實和尚確定他不會收,就要另外找一個合適的價格。
但事實上,他現在根本不需要找——
他臉上還掛著笑容,突然間一把甩開了左騰,向著許問直撲了上去!
他的目的其實隻是為了許問走得更近一點,離水更遠一點。以雙方的年齡經驗武力差彆,他根本不需要脅持左騰。
他衝到許問麵前發起攻擊,結果許問仿佛早有準備一般,矮身一個打滾滾開,順手抓起地上的一把黃沙,砸向他的臉。
老實和尚一直覺得他不卑不亢的是個講究人,完全沒想到他會用這種招數。他被鋪頭蓋臉地灑了一大把沙,眼睛馬上被迷住了。
許問的鑿子早已握在手裡,他頓時上前一步,向著他的胸口狠狠紮去。
這鑿子許問之前一直藏在懷裡,在水裡打成那樣都沒有拿出來。
那會兒情況亂成一團,許問自己都不太能控製得了自己,一不小心就會傷到自己人,所以他全是肉搏,亂戰中挨了無數拳腳也沒有拿出武器。
但現在他跟老實和尚單對單,正是動用武器的時候!
他動作極快,手起鑿落,瞬間血花四濺,老實和尚關鍵時候閃了一下,在肩膀上留下一個血洞。
他痛呼一聲,同樣一滾,及時滾出範圍,躲開了許問接下來的第二鑿。
許問是不會給他起身還擊的機會的,老實和尚還沒有從地上爬起來,他又緊跟著撲了上去。
接下來,兩人在很小的範圍裡廝打,翻來翻去滾得一身沙土,儼然兩個在田梗上打王八拳的老農民。
不得不說許問這個決定非常聰明。
老實和尚個頭比許問更高大,打架經驗比他更豐富,但被他逼在這麼小的範圍裡,自然少了很多施展的空間。
再加上許問有武器,老實和尚沒有,在最開始那段時間裡兩人竟然打成了平手。老實和尚身上掛了不少彩,當然許問也挨了很多拳。
但時間稍微一長,情況就不一樣了。
老實和尚找準機會,在許問的膝窩裡蹬了一腳。
這一腳蹬得不是很重,沒讓許問覺得太疼痛,但卻讓他的身體完全失去了平衡,不由自主地向前栽。
老實和尚瞬間一拳,砸在許問的右臉上。
昨天圓通和尚也在這個位置打了一拳,當時許問的臉就腫了。左謙給他敷了藥又過了一夜,總算是消了點腫。
然而現在這一拳之後,他的右臉再次腫了起來,比昨天腫得還高,眼睛都被擠得隻剩下了一條縫。
許問悶哼一聲,再次向一邊側翻,老實和尚接著又是一腳,直接把他踹到了地上。
接下來是暴風驟雨一般的連續攻擊,許問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隻能徒勞地用手護住自己的要害。
刹那間,左騰悶不吭聲地從旁邊竄上來,他不知道從哪裡摸了塊大石頭,砸向老實和尚的後腦。
老實和尚剛從許問手上把鑿子搶了過來,準備對他進行致命一擊,被左騰乾擾,不得已收手。
有了這一下,許問總算也有了一點喘息之機,但很快,老實和尚又把左騰打倒在地,再次隻剩下鼻青臉腫的許問麵對著他。
這時候,老實和尚也很狼狽了,濕淋淋的身上沾滿了沙土,衣服上到處都是鮮血,裸露的地方不是傷口就是青腫。
他不打算再拖延了,這兩個小子骨頭都太硬,再拖下去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
他再次拿起那把鑿子,在手上掂了掂,把它舉在了胸口,刃尖指向許問。
許問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這一刻,負傷的老實和尚的氣勢比之前任何一個時候都要更加強盛!
真正拚個你死我活的話,我絕對不是對手。
即使這個時候,許問的心也格外明澈,冷靜地進行著評估。
老實和尚向他邁出一步,他再次退後一步。
然而就在這時,兩人同時轉頭,看向了島的另一側!
那裡,三艘小舟正一前兩後地向這邊飛馳而來,三艘小舟的船頭皆有一人皂色吏服,張弓搭箭,箭頭在初升的陽光下反射著銳利的光芒。
洪亮的喝止聲從那邊傳來:“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