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小兄弟,可否借一步說話?”閻匠官微笑著說,態度很友好。
許問盯著他手上的盒子看了一會兒,向許三和江望楓點點頭,跟著他一起走到了旁邊。
“冒昧問一下,言小兄弟教給孫陳兩位同伴的,是一種心算之法嗎?”閻匠官開門見山地問。
“是。”許問點頭。
“我能知道這心算法的名字嗎?”閻匠官又問。
“珠心算。是一種在腦子裡模擬算盤的心算方法。”許問如實以告。
“模擬算盤……”閻匠官把這個字在心裡咀嚼了一下,眼睛一亮,“沒學過打算盤也可以學?”
“是,背熟口訣就可以了。”許問說。
“一天就能速成?”閻匠官問。
“是。”
“應用範圍是什麼?”
“加減乘除,位數不限。”
“最快能達到多快?”
“十位數加減兩息完成。”
閻匠官倒吸一口涼氣。
“不是單加單減,是混合加減,五十次左右吧。”許問回憶著以前看到的新聞,補充道。
閻匠官說不出話來了。
“不過這種程度也不是普通人能做到的,得長期訓練才行。”許問說。
“這也是言小兄弟的師門秘笈嗎?”閻匠官問。
“不算是,是我從彆的地方學到的。”許問看了一眼他手上的盒子,搖了搖頭。
“那……”閻匠官猶豫一會兒,下定決心問道,“教你那人說過不可以外授他人嗎?”
“沒有。”許問再次搖頭。
其實不用他說也能看得出來,他已經把珠心算教給孫四和陳萬年了,這東西想也不會保密的。按照這時代的禁忌,閻匠官估計也是因為想到了這個,才會這樣問他。
“那再冒昧問一下,你能不能把它教給我?我可以花錢學!不願收錢覺得太過銅臭的話,也可以用彆的條件代替!”閻匠官瞬間興奮起來,之前的淡定從容全部被丟到腦後去了。
這個時代,對許問這樣才通過徒工試的普通年輕工匠說“錢太銅臭”,真的很不正常,不過這也從另一個方麵證實了許問之前的猜測。
他又看了一眼閻匠官手裡的盒子,說:“錢挺好的,不過我現在的確更想要彆的。我想知道,我們這次去西漠究竟要做什麼?或者說,我們被選出來的這一部分人要做什麼?”
閻匠官臉上的笑容瞬間斂去,專注地看他。
“不要錢而要情報,很聰明的選擇。不愧是他的徒弟。”他緩緩地說。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這樣的道理不止可以用在兵法上,日常生活裡其實也很實用。
你知道多少東西,就能做出多少判斷。這些選擇和判斷才是真正能給你帶來優勢的東西,比錢重要多了。
許問會這樣選,眼界的確高出普通工匠一籌,在閻匠官看來,肯定是“那個人”教的了。
“他”對這個徒弟很用心啊……
許問笑笑,沒有說話。
閻匠官思考了一下,反問道:“對現在的情況,你自己是怎麼考慮的?”
“我?現在看起來,這三百人全部都是有意挑選出來,具有某方麵天賦的。他們沒什麼背景,很少接受過係統教育,可以說是一張白紙。匠官們這一路上想教他們一些東西,未來肯定是想讓他們去做什麼事情。我想知道是什麼事。”許問把自己的想法徐徐道來,說得非常清楚。
“看出來不少嘛。”閻匠官詫異地看他一眼。上路才五天,大部分時間在高強度行路,許問也沒有跟彆人多交流,竟然就把他們的計劃摸了個七七八八。
不過這也看得出來,“那個人”並沒有對自己的弟子多說什麼,不然他不可能什麼也不知道。
他向許問招了招手,讓許問跟他走。
片刻後,兩人穿過人群,來到了一輛馬車旁邊。
許問以前也坐過馬車,印象其實不算特彆好。
車廂內部的空間一般都很狹小,擺了一些東西之後更小,幾個人擠在裡麵是非常逼仄的。
很多馬車的通風還不是很好,車廂裡長年有一種奇怪的味道,經常感覺氣都透不過來。
行走起來就更難受了,車廂顛簸,暈車是常事。
在此之前,許問坐過最好的馬車是天作閣的,寬敞舒適,裡麵鋪著軟墊,行走起來也很平穩。
當然,車穩不穩要看路,林蘿是江南首府,路麵狀況本來就比其他地方強多了。
閻匠官這輛馬車又有不同。
馬車上常常會有裝飾品,鑾就是其中一種。
鑾就是掛在車上的鈴,車行的時候叮叮做響,非常好聽。
天作閣那輛車一共掛了四個鑾,聲音高低錯落,車輛行駛的時候,仿佛奏起了一首婉轉清脆的樂曲。
閻匠官這輛車上一個鑾也沒掛,彆的什麼裝飾也都沒有,連條雲紋都沒刻。
但即使這樣,整輛馬車仍然一點也不顯得簡陋,反而有一種額外的古樸感覺,透著不一樣的雅致,每一個細節都能喚起人心底的愉悅感。
能擁有一輛這樣的馬車,這位閻匠官的來頭恐怕比許問想的更大。
“這輛車是我自己做的。”閻匠官留意到許問的眼神,拍拍車轅,微笑著說,“現在很多人喜歡坐轎車,我不太喜歡。為此,我專門研究了一年的《考工記》,做了這輛茵車。我參考了一些秦漢時期的古車,又花了一些新心思,自己還是很喜歡的。”
許問抬頭看車廂四壁,發現它不是純粹的木製,而是木框藤編、混合而成的。茵是指車廂裡鋪的車席,許問估計車名是因為這個而來的。
藤編輕巧透氣,防火能力比較差,但車上一般也不會生明火,注意一下就行了。
兩人上了車,車內空間明顯比許問以前坐過的都寬敞,沒有異味,所有的物品都被固定在車壁上,用現在的話來說收納做得非常巧妙。
“坐。”閻匠官隨手一指,隨手把手裡捧的木盒放到旁邊案上,轉身從旁邊的抽屜裡拿出來了一樣東西,遞到許問麵前。
“這是什麼?”許問隨口問道。
“是這次前往西漠的路上,每晚教學考核的全部計劃。”閻匠官說。
許問的手一頓。
“這個可以給我看?”過了一會兒,他抬起頭,不可思議地問。
大型集訓考試才剛開始不久,老師就對你說,我把題目全部透給你吧?
您想乾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