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9 胡鬨?有趣?(1 / 1)

匠心 沙包 1184 字 18天前

這個時間,如此忙碌的當然不止許問一個人。

在此時,有一支車隊正在向西漠進發,車上坐著一個中年人,正拿著石頭,眯著眼睛,全神貫注地雕刻著。

這是一輛很好的馬車,兩匹馬拉車,車行平穩。

但這個時代,路況就是這個樣子,車輛極力減震,效果終究其實還是很一般的。

這種無時不刻不在震動的環境,根本不適合雕刻這麼需要穩定的工作。

但中年人還是在做。

他的身體微微在晃動,但手下極其穩定。他正在雕刻一隻站在柳樹蔭裡的黃鶯,用的是最常見的那種青石。

青石粗礪堅硬生脆,大多時候它都是粗雕成形,很少看見精雕作品。

但中年人手下這隻柳下黃鶯,卻細致得幾乎可以和木雕媲美。

它的每一根羽毛都清晰入微,幾乎連羽根上的羽毛都看得出來,輕拂身上的那幾片柳葉,同樣看得出葉柄葉脈,還有一種自然的靈動流逸之態,仿佛能感覺到拂過葉間的風,與浸潤而來的春之氣息。

如果不是他正在做,正的很難想象,這隻黃鶯是在這樣的環境裡雕刻出來的。而雕出它的材質,不是什麼黃臘玉之類的名石,隻是一塊最最普通的青石而已。

車廂裡還有一個人,是個少年,看打扮是這中年人的徒弟。

他緊盯著師父的動作,手指跟著輕輕在褲縫裡劃動,仿佛正在跟著模仿。

然而越是模仿,他越能感覺到這技藝的精妙之處,越是想要擊節稱歎。

於是他滿臉笑容,試圖手舞足蹈又因為害怕驚擾到對方而壓抑下來,整個人變得非常扭曲怪異。

直到馬車到達驛站,他才鬆了口氣,活動了一下早就僵硬了的身體。

中年人這時也抬起了頭,拍拍手上的石灰,先小心收好工具,然後再把石雕黃鶯隨手往盒子裡一放,好像這超乎想象的精品不過是他用來練習的,根本不值什麼東西一樣。

他徒弟倒是不一樣,他先小心地把那個盒子收進了馬車的夾層裡,然後才跟著師父一起下車。

這時,中年人已經大步流星走到了驛站外麵,有一個人正等在那裡,送了一個信匣給他。

中年人打開信匣,抽出裡麵的信,匆匆掃過。然後他皺起了眉頭,問道:“這個許問是誰?我怎麼從來沒有聽說過?內物閣怎麼安排了這樣一個無名小卒帶隊?”

“是江南路今年的徒工試魁首。三連魁首,一路毫無爭議地通關,備受矚目。”送信那個人來之前顯然就已經了解過了內情。

“徒工試魁首?徒工試?這真是好笑了。再怎麼受矚目,也就是個剛出師的學徒,這種人,也能競爭這種大事了?胡鬨!”中年人臉一沉,直言斥責,“西漠行宮,是內物閣大好的機會!之前內物閣新建,雖然有那一位撐著,但總之都是低京營府一頭。爭得建設西漠行宮的機會,就能全麵展示內物閣超人一等的地方,至少也能爭取跟京營府平起平坐!”

他吸了口氣,臉色更沉,極其不悅地道,“就算不與京營府相爭,後麵還有一個梓義公所。以為他們來自民間就能輕輕放過不做理會了?他們好歹也是等著這個機會想爭個坐席的!”

他是真的氣,完全沒有壓低自己的聲音,送信那人連忙噓了兩聲,安撫道:“這不是還有您嗎?內物閣可是要出兩組的,除了他,還有您在。”

“那又怎麼樣?”中年人深吸口氣,情緒稍微冷靜了些,“京營府底蘊深厚,藏龍臥虎;梓義公所聯絡了全天下所有的工匠,萬中挑一,也有頂尖人物。我一人之力又怎能保險?上麵究竟是怎麼想的?”

“這是閻箕閻大人的安排。”送信人說。

“嗯?”中年人不說話了,過了一會兒才問,“他現在也在西漠?”

“是。”

“行吧……等我到了,問問他再說。”

中年人沉吟良久,一甩手,走進驛站裡去了。

在此前後,許問的名字被多人提起。

這次競爭西漠行宮主官的一共五人,許問是其中一個,另外四人一人來自內物閣,一人來自梓義公所,兩人來自京營府,分彆代表了不同方向的工匠勢力。

正如閻箕之前所說,這個行宮事關重大,涉及到的金錢以及權力都非常龐大。

按理說,以許問現在的年紀和身份,參與這樣的競爭,真的有點不太夠格。

又按理說,月齡隊從組建開始,就是為了這件事而準備的。內物閣也應該為月齡隊安排了另一個有競爭資格的人,帶著他們一起競爭這個名額。

但現在,月齡隊不參與競爭,那個有資格的人從頭到尾都沒有露過麵,變成許問要帶著一支七零八落,原本跟他搭不上一點關係的南粵工匠隊伍去參與競爭了。

這事真的有點詭異,但閻箕的意思就是內物閣高層的意思,他們真的要撒手不管,把這件事徹底交給許問了?

其中經過,許問自己都有點不太理解,更彆提其他連他名字都沒聽過的人。

聽說內物閣第二個參與競選的是一個叫許問的人,未及弱冠之年,剛才通過徒工試,所有人都驚呆了。

徒工試的確是很有難度的考試,但它撐死了考的也是學徒,三連魁首出來也就是個優秀青年工匠,真正的頂級工匠是需要大量的經驗和眼界一起累積起來的!

許問光是這個年紀,就已經不夠格了!

這個年輕人有彆的背景來曆,內物閣想用這個機會捧他上位?

這是很常見的事情,會有這樣的聯想也很正常。

但是,西漠行宮這種大事,會去競爭的肯定都是上上之選,實力極其強大的人物。

用這種事情捧人上位,隻怕不會當眾出乖露醜,把人砸在泥裡吧!

除了內物閣的這個中年人以外,梓義公所的那位和京營府派出的其中一位工匠都是這樣想的。

隻有京營府請來的另一個人,聽見這個名字,卻微微訝異地睜大了眼睛。

“許問?江南路的許問?”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後,他又是一愣,接著笑了起來。

“內物閣好大的膽子,真是敢於開萬眾之先河!有趣,竟然安排了許問來競爭,看來這次有好戲可看了。”

“朱大人,您也答應了要去參選的。”

“這不是更有趣?同台競技,把自己的本事和道理擺在萬眾眼前,教所有人評判個高下!光明磊落,公平公正!”

朱甘棠笑了起來,重重把茶杯放回到桌上。

“竟然安排了許問,真是太有趣了!”他又重複了一遍。

“道理?”他旁邊那個年紀微長的工匠打扮的人物皺起了眉,注意到了他話裡的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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