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來得太過突然,許問當時正在抬頭觀察四周,還抬起手脫下手套,試探風的來路。
於是,他轉過頭時,眼睜睜地看見一道人形的白影帶著淒楚的麵容與淒厲的慘叫,撲向了陳二根,就在接觸的那一刹那,陳二根吐血彎腰,同時臉上出現了不少血痕,衣服上也出現了道道刀痕,好像有一個無形的鬼執著鋒利的刀,亂刀把他砍傷了一樣!
這時候,就算是許問,也忍不住有些頭皮發炸,但他還是毫不猶豫地走了過去,靠近了陳二根。
“小心。”許問還沒到陳二根麵前,身邊就傳來聲音。
他轉頭,看見連天青也過來了,連林林被安頓在遠處,擔憂地看著這邊。
“師父,這是怎麼回事?”他看見連天青就有點安心,忍不住問道。
“再看看。”連天青沒有馬上回答,但還是很冷靜。
這種態度莫明的很安撫人,許問安心多了,一邊打量四周情況,一邊忍不住問道:“師父,這世上真的有鬼嗎?”
“我沒有見過。”連天青回答得平靜而果斷。
“那其他的靈異現象呢?譬如……天工感應?”他問。
“不是一回事。”連天青說。
這樣嗎……
許問正在想著,連天青向前走了一步,突然停步低頭,許問看得清楚,他的衣擺上也出現了一道清晰的刀痕!
如果不是因為天氣冷他們穿得夠多,這麼深的痕跡要是劃在皮膚上,又會是一道血光。
許問拉住連天青,警惕地打量四周。
如果不是鬼的話,那會是……
陳二根被突如其來的情況嚇到了,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抹了把臉上的傷口。看見手上的血,他的牙齒格格打戰,拚命地往後爬,很快爬到了許問他們的麵前。
這段路隻有三四米,並不長,許問先前想讓他不要動,但很快發現他這樣爬動的時候,身體上沒有任何新傷,安然無恙。
“有,有鬼!”陳二根爬到許問麵前,一把抱住他的腿,聲音都被嚇得變調了。
“彆怕,不是鬼,肯定有其他原因。”許問半蹲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撫道。
“不是鬼?”陳二根一愣,身體突然就不怎麼發抖了,而是轉過頭,跟著許問一起往先前的地方看。
結果這一眼,他又看見一道白影飄了過去,縹縹緲緲,陰陰冷冷,完全不似活物!
“鬼……鬼影……”陳二根又打了個寒戰,但還是睜大眼睛,努力往那邊看。
這是一片穀地,四周都是山,山的形狀有些奇怪,光禿禿的,因為風大而沒有積雪,上麵有很多大大小小的洞。
許問思索片刻,放下背後背包,拿出材料和工具,迅速削了根木條出來。
身為工匠,這些東西他都是隨身帶著的。
他豎起木條,往前試探,咻的一下,無形的“刀”掠過,木條上多了一道明顯的缺口。
“嘶……”陳二根吸了口涼氣,許問卻非常冷靜,繼續試探。
試完一輪,那根木條上破破爛爛,到處都是缺口,但許問也看出了門道。
“兩尺五以下的部分不會被割傷,以上的部分都有可能,高度未知。”他判斷說。
兩尺五以下的區域是安全的,這與剛才陳二根和連天青被割傷的情況相符,同時證明隻要蹲下身或者匍匐前進,就不會有事。
“我再往前看看。”許問對旁邊兩人說了一句,又削了根新木條,彎下腰,開始往前走。
身邊傳來聲音,那兩人也跟上來了。
連天青上來並不奇怪,倒是陳二根,他被剛才那一下嚇得臉都白了,但還是咬著牙堅持跟上,有點不簡單。
“來,也給你一根。我試這邊,你試那邊。”許問對陳二根讚許地笑笑,也分了他一根木條。
陳二根接過,手還有點抖。
“沒事,既然有範圍限製,那肯定不是鬨鬼了。不然,這鬼隻砍上麵不砍下麵,難道是因為腿太長不好彎腰?”許問安慰陳二根說。
他說得有道理也有意思,陳二根露出了一點笑意。
“不過還好是個長腿鬼,要是個矮鬼,專對著腳砍,反倒麻煩了。彎著腰走還行,跳著走要怎麼前進?”許問繼續發揮。
“哈哈!”陳二根終於忍不住笑出了聲。
連天青也翹了翹嘴角,突然問道:“那你覺得是怎麼回事?”
“很有可能是風。”許問毫不猶豫地說,“這裡的山勢很奇怪,風疾勢大,受到擠壓,很有可能形成風刃,將人割傷。”
“那這個聲音呢?”連天青繼續問。
“也應該是風。”這個許問更有把握,指著另一邊山壁說,“風從孔竅中經過,本來就容易形成哨聲,變調之後就像鬼哭。笛簫等吹奏樂器其實就是利用的這個道理。”
“這鬼影呢?”連天青問題不斷。
他們這時已經往裡走了一點,開始深入山穀深處,看得更清楚。
外麵隻是偶爾有一道白影掠過,而這裡,鬼影幢幢,鬼哭狼號,整片山穀迷迷蒙蒙,看不見深處,看不見彼方,仿佛整個世界都被無儘的鬼怪所侵襲!
陳二根再次臉色發白,下意識向許問靠近了一步,但總地來說還好,至少沒被嚇得掉頭就跑。
許問向他笑笑,也沒有貿然前進,而是在原地停了下來,再次觀察。
“你們聞到什麼味道沒有?”許問突然聳了聳鼻子,問道。
“沒,沒啊……”陳二根茫然。
“有。”連天青簡短而肯定地回答。
許問一凜,毫不猶豫撕下衣擺,捂住口鼻,示意陳二根和連天青跟他一樣。
陳二根連忙跟他學,許問仔細觀察他,發現他臉色微微有點發紅,瞳孔似乎也有點緊縮,但光線不好,不能完全確定。
他細細分辨著剛才聞到的那一絲氣味,非常淡,一不小心甚至會以為是錯覺,那是一種柔和清淡、有點好聞、甚至讓人忍不住想要探究的氣味……
身後突然傳來了悉悉簌簌的聲音,許問轉頭,愣了一下。
是明山和李全等幾人進來了。
“我是主,你是客,怎能讓客人冒險,主人在安全的地方看著?”明山看出許問的表情,慨然道。
“您是本地人,在外麵也好有個接應……”許問說。
“放心,我有安排。”明山說,接著又問陳二根,“你倒下去之前,從地上揀了個東西,是什麼東西?”
“哦,對。”當時許問恰好轉過頭沒有看見,陳二根被嚇到也忘了,被明山一提醒,立刻把那東西掏了出來。
那是一個很小的木牌,隻有兩個手指大,一邊穿孔,孔上有半截繩子,好像是繩子斷了掉下來的。
牌上有淺淺的浮雕,雕刻的內容很奇怪,像是一朵花,又像是一隻纖纖玉手做出了某個手勢。
許問正覺得這個圖案有點眼熟,明山已經叫出來了:“血曼神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