造紙術、指南針、火藥、印刷術,中國古代的四大發明。
在現代的時候,許問曾經聽到過一個說法,說中國人生性和平,發明了火藥主要應用在鞭炮爆竹煙花等娛樂活動上,外國人拿著火藥就造槍造炮,發動戰爭。
其實仔細研究就會發現,並不是這樣的。
中國有據可查的火藥最早出現在春秋時期,那時候主要用於民間,用於民生民事。
第一部記載火藥配方的書出現於八九世紀,也就是唐朝年間,而早在唐朝末年,火藥已被用於軍事。
唐昭宗年間,已經出現“飛火”,就是火炮和火箭,它們的形製與現代當然完全不同,但已經可以用來殺傷人類。
宋朝戰爭不斷,北宋即有火藥作坊,在原先的基礎上進一步研製出霹靂炮,震天雷等爆炸武器。
可以說,人類的本性是共通的,爭鬥與戰爭本身就是伴隨人類曆史始終的一種本能。
所以一從閻箕口中聽見這兩個字,許問立刻意識到,內物閣必然一直在研究火藥,研究的目的也可想而知。
“是,利用火藥的爆炸性,把山炸開。”許問回頭,指向山壁,說得更果斷了一點。
既然內物閣已經在研究了,那更沒什麼好瞞的。火藥不僅可以用於軍事,更可以普遍利用於民間,這也是許問想要引導的方向。
“不行,爆炸物太不穩定,力道太小炸不開岩石,太大容易造成危險,更不易運輸使用,問題太多。”閻箕對火藥顯然也是有一些了解的,首先提出了問題。
他說的確實是個很大的問題。
一種優質的火藥必須滿足四個要求:一,穩定而規律,可以控製爆炸的威力與時間等等。二,足夠的強度,能夠在引燃後發揮足夠的功用。三,安定。能夠長期儲存。四,不要太敏感,能夠經受一定的摩擦、撞擊,使其能夠安全運輸。
中國古代發明的是黑火/藥,特指硝石、硫璜和炭按一定比例混合而成的混合物。
閻箕所在內物閣所研究的,多半也就是這一種。
黑火/藥是混合物,性狀很不穩定,劇烈撞擊、火星都能將其引燃,爆炸的烈性也有很大差彆,難以運輸,更難以應用在采礦這樣的定點爆破上。
閻箕提到的,確實是它現實存在的問題。
但許問所指的,卻並不是黑火/藥,而是黃火藥,也就是人們常常所說的“炸藥”。
黃火藥與黑火/藥雖然都叫火藥,但本質上並不是同一種物質。
黑火/藥是三種不同化學物質的混合物,黃火藥則是單一的一種化學物質,也就是三硝/基甲苯。
黃火藥與黑火/藥之間並沒有承接的關係,前者最早是由一個英國人合成的,合成之後它最初作為黃色染料使用,後來才發現它的爆炸性,開始廣泛應用於軍事。
之後,諾貝爾研究出了硝化/甘油的安全生產方法,用矽藻土吸收硝化/甘油從而發明了達納炸藥,使得黃色炸藥可以正式工業化批量生產,取得了重大突破。
黃火藥性質穩定,摩擦、裝運甚至明火都無法將其引爆,安全性強,容易使用,所以到十九世紀末期,黑火/藥基本上已經被淘汰了,隨著黃火藥的進一步發展,無煙火藥、雙基火藥、雷/管、T/NT等的出現,才有了現代意義上的槍炮火箭。
所以,雖然火藥早就已經出現了,但說到開山,五六提的還是水火法,此時,閻箕從許問的話裡敏銳地感受到了一些什麼,走過來與他討論。
而許問,一開始猶豫的也是這個。
從黑火/藥到黃火藥,可以說是一項巨大的技術突破,將改變整個世界。
改變是好的嗎?
許問一直心存疑慮,所以他在班門世界走的每一步,都小心又小心,惟恐留下不可控製的影響。
但剛才那一瞬間,他突然意識到,有些事情總會發生的,其中一環扣一環,未必全如他所想。
炸藥就算出現了,現在也不是工業化的時候,影響未必會那麼快擴大。
人有惡人,法無惡法,從某個層麵來說,這句話也沒錯。
機槍大炮是火藥,開山取石不也是火藥?
正如五六剛才所說的,開山采石是一項非常勞苦又非常危險的工作。在天雲山采花崗石如此,在其他地方采其他石種也是如此。
早一日讓雷/管炸藥出現,就能早一日獲得方便,可以少更多的勞力死更少的人。
黑火/藥時代,歐洲人已經靠著中國人的發明覆滅了騎士征服了世界,黃火藥正式應用於武器的時候,西方的殖民擴張已經完成了。
黃火藥就算比黑火/藥更方便更好用,隻要人還是那個人,武器是什麼就都一樣。
那何必藏著掖著,不去利用它另一麵的先進性呢?
“有另一種火藥……”許問思慮已定,抬頭介紹,“它跟我們常見的那種不一樣,我師父對我提過。”
連天青現在狀態特殊,甩鍋給他再方便不過了。反正就算他知道了,也不會跳出來拆許問的台。
許問粗略講解了一下黃火藥的性質,以及與黑火/藥相比的優越性,閻箕的眼睛馬上就亮了,迫不及待地問道:“如何製法?”
問完他馬上覺得不妥,接著又問,“你可手製嗎?”
“知道方子,但出品需要時間。”許問回答。
“好!”閻箕非常興奮,大喊了一聲,“需要人和東西,儘量跟我說,內物閣必有求必應!”
說完他還意猶未儘,又道,“此事若是能成,必記你一大功!”
真有新的開山取石的辦法的話,五六當然也不會反對。畢竟建一座城,能夠就地取材肯定方便多了。
五六帶著他們轉了一圈,大致摸清了天雲山這一帶花崗岩的分布與走勢。
他確實是有本事的,很多地方一點痕跡也沒有,他卻能非常肯定地做出判斷。
如果許問這邊的人提出質疑,他也能馬上想方設法,證明自己的判斷。
不借助任何勘探設備做到這種程度,真的挺了不起的。但你要問他究竟是怎麼知道這些的,他有時候能說出門道,更多的時候卻隻能歸為直覺。
許問已經快習慣了,但還是覺得有點可惜。
“要能把這些東西總結出門道來,寫本書,說不定能名垂青史呢。”他對五六說。
五六沒有說話,若有所思。
天雲山範圍廣闊,一天看不完。下午,他們到了後山,看見了墨則留下的巨大機關。
除了許問以外,他們都是第一次看見它,同時被震住了,幾乎所有人不約而同地加快了腳步,走到它的跟前。
這時,許問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不久前,嶽雲羅說起與連天青鬨翻的導火索,是連天青毀掉了這座才修好的機關。
但上次來的時候,它明明是可以使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