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牙將事(1 / 1)

大魏王侯 淡墨青衫 1678 字 2個月前

“世子,門上又有幾個慕名而來的生員,都是附近鎮上的秀才相公,按此前世子的規矩,都是被我們勸回去了。”

李儀臨時擔任侯府的賓客,孔和是他的助手,兩人一個是舉人,一個是吏員,正好應付紛至遝來的各方賓客。

這等事其實各個府邸都有專門的人來做,在秀才或舉人裡挑一個擅長言談,喜歡結交朋友,豪爽大氣,擅飲擅謔的人才來做賓客,一樣是朝廷的官爵,侯府的賓客專門就是做迎來送往的事,當然從朝廷的文冊上來說,其是迎奉朝廷使節,代王侯至京師參拜祖廟,至戶部上計一年侯府收入等等諸事。

由於侯府三年一朝覲,在時間未到之前,徐子先還不必著急,但在三年時間一至,徐子先就必須得任命賓客,令其代表侯府至京師朝覲。

李儀與孔和都是滿頭大汗,這幾天侯府的客人超過往常的百倍以上,徐子先在這裡住了三個月,也沒有這三天的賓客十分之一多。

附近的官吏,舉人,秀才們,凡是夠資格到彆院來拜會的幾乎都來了。

徐子先是一律不見,推托心情不佳,不想以紀念亡父的文章與眾人討論。

拒客原本是不禮貌的行為,徐子先這樣的做法反而又引發了交口稱讚……其實對徐子先來說,這種玩法在後世太常見了,炒作一波,再低調一波,然後待人們的心理上接受了其地位之後,再從容出山收獲勝利果實。

這種低調相當有必要,特彆是他以紀念亡父的名義寫的文章,要是得意洋洋出來大肆接見賓客,趁機揚名,定然會被人詬病,會有人拿這事做文章,沒準來求見的賓客中,就有處心積慮跑來找麻煩的人存在。

“麻煩李公和孔先生了。”徐子先拱手致謝,兩個部下一一答禮。

在徐子先麵前隻有一位不尋常的客人,來自齊王府的劉長史。

從昨日奉命送了一百貫錢過來,劉長史借口旅途疲憊,留在彆院住了一天。

徐子先也是不以為意,繼續打熬身體,練箭,寫字,看書。

他知道劉長史必定會詢問很多人,所以徐子先也不會刻意的去表現,一切如常。

在前世也有過這一回事,劉長史奉命來看徐子先,但當時的徐子先鬱鬱不歡,過著十分頹廢的生活,最終齊王府送了幾十貫錢來,此後就沒有了下文。

後來徐子先才知道,齊王徐應星與其父南安侯徐應賓是至交好友,如果徐子先稍微有點上進的樣子,齊王都會照顧他,以齊王的權力,對徐子先稍加提攜,徐子先也不會到死都沒有絲毫權力在手。

這一次徐子先當然改變此前的結果,但他並不打算拿任何事影響劉長史,一切如常,儘人事,聽天命。

“世子。”典尉秦東陽匆匆走進內院,抱拳道:“金抱一在鎮子東南看到了李誠父子,李福似乎是到彆的莊子上去了,李誠則往鎮上而來。”

徐子先點了點頭,說道:“其發動的時機到了,算算時間也差不多了。”

“世子。”李儀神色凝重的道:“推翻李誠不難,怕的是下來其狗急跳牆。”

“再調幾個牙將過來。”秦東陽也道:“人手還是不足,如果是從各莊抽調莊丁過來,怕其中有李誠的人,那樣反而是引狼入室,不如不用。”

“我有個想法。”徐子先道:“閩江南側,聚集了最少幾千人的漳州流民。他們流散在百裡方圓內,聽說泉州,建州,俱有流民,十年前的時候,流民更多,達數萬人之多。”

“沒錯。”李儀道:“世子說的不錯,當初海上五盜攻破漳州,這是一次大難,城中軍民死傷過萬人。後來朝廷大軍至,五大盜在撤離前焚燒城池與集鎮,大量百姓逃難,最少有十餘萬人分散逃到邵武軍,建州,福州,和泉州。”

孔和也道:“近年來漳州又恢複了大半元氣,商旅重至,流民也慢慢回鄉。但總是有不少人貧病無法回鄉,原本這事應該官府來做,幫著回鄉的路費,還有安家的費用,耕牛種子錢給一下,一家也不要多,十貫錢就足夠了,流民一千多戶,一萬多貫錢,算得什麼?各衙門都在扯皮,誰也不將流民百姓的死活放在心上。”

孔和果然在衙門裡不好相處,提起公務來就是氣的不行,有點兒老憤青的感覺,怪不得被排擠出來了。

徐子先微微一笑,說道:“官府的事咱們暫時計較不得,也幫不了太多。但現在侯府裡糧食足夠,流民多半饑寒交迫,我們找一些十五六歲的孩子進府來,栽培幾年,怕不都是合格的牙將,還信的著,靠的住,比在外頭花錢招募的要可靠的多。侯府要建成一都人數的牙將,招募要一些,但更多的還是要靠自己。”

栽培少年,當成自家的子弟作養,忠心上,能力上,都是信的著,靠的住,確實是比外來的要可信的多。

這般的做法,當然惠而不費,比花錢雇傭現成的豪傑武士要省很多。

一個少年給五貫安家費就足夠了,本朝不準買斷死契,也就是不準養奴婢,但最長可簽五年奴仆的長約,招募五十個少年要不了三百貫錢,而要是請身手不錯的豪傑壯十,一人最少五十貫,還最多效一年,忠心也不能保證。

“世子這法子大妙。”李儀第一個表示讚同,說道:“府中糧食是足夠的,年底下時不少隱戶交不上進奉錢,允他們交糧食,醃肉,魚,糧食,都還有不少,多幾十張嘴也夠吃好一陣子了。”

“武器也有。”身為典尉,秦東陽早就查過武庫,當下一拍拳,笑道:“練力氣的大弓十柄,步戰硬弓五十,角弓三十,盾牌三十,長矟三十,鐵矛三十,障刀三十,橫刀十,儀刀十。尚有箭矢十來萬支,角,筋,弦堆了一牆角,我沒細數。”

“就怕難以為續。”眾人都有點興奮,孔和卻潑冷水道:“糧食和肉總有吃完的一天,一下子多幾十張嘴,往後去定要買糧買肉。練武的人不吃肉是沒力氣的,總得吃飽吃好。武器會有消耗,得打新的,價格卻不便宜,還有就算招募仆役少年,練兵可是苦活,比當仆役累的多,沒有月賜賞錢,怕是撐不了太久。我有好友是在齊王府當司帳人吏,齊王府也沒有滿編一指揮,但有三百兵,多是齊王多年帶出來的勁兵悍卒!這三百牙將,輪班住齊王府,每人每月五貫月錢,年底加賞三四貫錢,另外輪值時吃住在府裡,一個月最少用錢一千二百到一千五,三百人光是吃就要花幾百貫,加上鎧甲,兵器,箭矢的損失,齊王養這三百兵,那是要花幾萬貫一年!”

李儀和秦東陽都是臉色一變……這世道是真的找不出來比養兵更花錢的事了。

朝廷一年歲入一億六千萬貫,養了一百二十萬兵,一年消耗掉財賦收入的七成還多,剩下的三成用來養皇室,文武百官,到了賑濟百姓,公務開支,比如驛站,河工,道路,橋梁,賑濟,常平等開銷時,朝廷已經難以為續。

所以這幾年國用日漸窘迫,朝廷捉襟見肘,而百姓壓力也一天大過一天,就是福建路這裡,也是對朝廷有相當大的不滿。

李儀皺眉道:“咱們南安侯府不能和齊王府比,齊王府有實食封官莊和私莊一百六十多個,戶一萬一千餘,力役,隱戶,光這些一年收入就有十幾萬貫。還有大量店鋪,錢莊,還有幾條海船出海,二百年積攢下來的家私也是不少……況且齊王養的兵,不受忌諱,因為這些牙將多半年過四十甚至五十,都是跟隨齊王多年,年邁有傷的老兵,齊王不忍棄之,朝廷也知齊王苦衷……”

眾人麵麵相覷,朝廷知不知道苦衷是無所謂,問題是侯府要養肯定是要養精兵,從徐子先的態度裡眾人都能看的出來,這位世子是要想將來大有展布的人,待中了武進士之後,朝廷會授給實職,到時候不管是回福建還是去彆處,一都牙將就是世子在軍中的根基所在,也是建功立業的最大助力。

很多為武官的宗室都是這樣做的,以牙將為左右臂,建功立業,以圖襲爵時朝廷念著宗室有功於國,允許多承襲一兩世或三世。

對宗室侯、公,王來說,這就是他們為官的最大動力。

隻有南安侯府這種窮瘋了的宗室,才會想著當官的那點俸祿,這真是說來慚愧,不說也罷。

孔和看看眾人,說道:“就以五十少年加現有的十餘牙將,六十來人,每月五貫錢……”

徐子先以手捂麵,說道:“孔玄平你不必再算了,我會想辦法……”

眾人都是用同情的眼光看著眼前的世子,一般的侯府世家,錢多了沒有,十來萬貫家產總歸是要有的。

最不濟也得有幾萬貫錢藏著,還有一些器物古董一類的財產放在家裡保值。

南安侯府就有趣了,除了禦賜物,幾乎是象水洗過一樣,想變賣家產當個不肖子孫都沒有機會,祖宗自己就先不肖了。

怪不得首代南安侯身為皇子,連個國公也沒有撈著,直接被攆出京師貶放福州,也沒有獲得多少財富,官莊都才賜了六個,一年才一千多貫的收入,對一個宗室侯爵來說,簡直就是一種羞辱。

“總會有辦法。”徐子先倒是沒有太多沮喪之意,笑著道:“我既然想的是叫南安侯府大放光彩,就不能叫眼前的這點事給難住。招募人手,加以訓練,這事不能再拖下去。秦典尉,這事就交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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