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承諾(1 / 1)

大魏王侯 淡墨青衫 1599 字 2個月前

“世子也是乾的不差。”葛存義也走過來,看看徐子先,讚道:“我以為世子是貴人,又是初陣,多半躲在陣後不出來,剛剛看了幾下,世子站的挺穩,還用長矟殺敵一人,找的時機挺好,不錯,未來的大將之才。”

葛存忠也是點頭,說道:“雖說不是身邊這兄弟,世子定然受傷,但第一回上陣,打成這樣真的不錯了。”

徐子先這才知道,自己在對敵時,這些勇猛衝殺的漢子居然還有時間在觀察自己?

再提起劉益,徐子先這才想起來,轉頭一看,見自己刺死的那岐山盜的身邊,還有兩個強盜都是人頭落地,刀口鮮明,脖子被切開處相當順滑,再看劉益,已經將刀上的鮮血抖掉,並且很輕鬆的把兩柄障刀都重新插進刀鞘,又掛在腰間。

劉益看了葛家兄弟一眼,並未出聲,隻向徐子先點了點頭,示意這葛家兄弟所說是實。

徐子先倒是不沮喪,也沒有什麼覺得不妥的。他才鍛煉了幾個月,原本這身體的主人根本不曾認真習武,幾個月時間能鍛煉出和壯漢無二的力氣,練了一身肌肉,他已經夠刻苦了。弓箭,刀矟,騎馬,這都是要慢慢練才能成就的本事,初次上戰場,能鎮定下來,憑眼光,頭腦,判斷虛實,一矟殺敵,他自忖已經做的不錯。

這時秦東陽也走過來,說道:“世子是真的做的不錯……吳小七,林大,張廣睿,這幾個怕是不行了……”

秦東陽的臉色有些黯然,這一仗少年兵們表現的相當出色,以他在大魏軍中和江湖中的見聞來說,能在訓練一個多月後達到如此地步的,在此之前他也不曾見過。

世子畢竟還是厲害,秦東陽主要是日常的管理和教少年們技擊,弓箭,平時一點一滴的細節都是世子親自來管,事實證明,世子的練兵之法真的相當出色。

“我去看看……”徐子先麵色一變,顧不得彆的事,先去瞧那幾個受了重傷的少年。

踏過十幾具屍體,踩在血泊和碎肉堆上,徐子先發覺自己也沒有那麼難受了,看來人就是這樣,耐受力會一點一點增強。

四十多個少年圍在幾個重傷少年的身邊,多半的人都在哭泣。

這些流民少年這些天來吃住都在一起,當然也會嬉笑玩鬨,一共五十個人,相處的天數久了都有深厚的感情,男子原本就是這樣,就算有勾心鬥角,十五六歲時相處的感情也較為真摯,原本就比成年之後要真誠的多。

徐子先麵沉如水,蹲下看著幾個受傷的。

少年們簽了契進侯府彆院後就算是家奴了,但徐子先沒叫他們改姓,仍留下他們的原本姓名,徐子先對每個人都很熟悉,少年們有長相俊秀的,比如金簡,也有矮壯的,比如田恒,高時來就是高大勻稱,其餘的少年也各有特色。

徐子先蹲下之前還在考慮怎麼裝出悲傷的表情,用來邀買人心。

但當他蹲下之後,看著眼前一張張十六歲左右的臉龐時,一種由衷的悲傷湧上心頭,令他淚如泉湧。

這些孩子其實就是高中生,徐子先幾個靈魂融合,已經比他們要成熟的多。

有時候他感覺這些孩子就是學弟,他是軍訓的教官,有時候他會看著秦東陽訓練他們,他成了在一邊吃瓜看熱鬨的學長。

有時候他還是相對冷酷的貴族,對這些孩子的成長速度充滿焦慮,因為他知道時間無多,哪怕到時候逃路去海外,他也需要一群靠的住的,武力值過關的部屬。

徐子先是一個矛盾體……

此時此刻,悲傷幾乎難以抑製,反而是一個少年勉強安慰徐子先道:“世子,我們運道不好,就是身後望你照顧一下家人……”

“我還有三百個月錢,前幾天給了家裡二百,剩下的請世子都替我給了吧。”

“如果要買棺材,太浪費錢,世子給塊空地把我埋了就好。”

十六歲左右的少年大約都不怎麼怕死,這些少年已經感覺不到身上的創口帶來的痛苦了,反而在擔心自己身故後的家人,還有各種對身後事的擔心。

“你們放心,我要請醫生來救你們,一定要救。”徐子先擦了下淚水,對這幾個重傷少年道:“救不活你們,棺材墓地,都是我的,你們家人我每個月都給月錢,替你們養起來,儘孝……”

徐子先回頭對高時來道:“現在過不得河,你去附近莊子上找大夫。”

“是,世子。”

高時來也用袖子擦著淚水,轉身就要往西邊莊子上去。

“不必了……”金筒在一邊說道:“幾個兄弟都去了。”

徐子先頭一次見到人這樣斷氣,前一分鐘還在說話,後一分鐘呼吸就漸漸停止了,臉色突然就變了,然後你就知道人已經死了,失去了生機,呼吸停止,心跳也停了,但可能大腦還有意識。

“你們放心。”徐子先半跪在幾個少年身邊,一字一頓的道:“我承諾的事,從來沒有反口過。”

可能是錯覺,也可能是真實的反饋,這幾個少年臉上,似乎隱隱有笑容。

“河對岸的都遊水跑了……”葛存忠走過來,指著南安河道:“他們順流往南邊遊走了,我們投矛過去,中了幾個,明早去下遊找找,可能找到屍體。這一仗打完了,我們先走,功勞當然全算在世子你頭上,以後再有這樣的事,我們還過來。”

徐子先收拾心情,拱手道:“葛爺高義,我欠你們一個人情。”

“我們就是為自己的怨氣,兩邊打了這麼久,都死了人,有機會就要乾陳於泰一家夥。”葛存義也走過來,手裡拎著兩個人,笑道:“陳老二了不起,肚皮都刺穿了還撐著勁,另一個是侯府莊頭,都受了傷,交給世子了。”

李誠原本就受了杖責,現在又被投矛刺穿胸口,已經氣息奄奄。

陳於勇倒是悍勇,身上被鐵矛刺穿了幾個洞,猶自用兩手按著地,兩眼惡狠狠的盯著徐子先和葛家兄弟不放。

“能撐住,你他娘好樣的。”葛存義讚了一句,說道:“這人武藝不差,要小心……我們先走了,免得天亮之後麻煩。”

“諸位慢走,”徐子先拱手長拜,朗聲道:“今夜之情,子先永遠不忘。”

這話使得鼓山盜們心情大好,他們當然不是什麼高義,純粹是因為和岐山盜的恩怨才跑來打了這麼一仗,但得人感激總是好的,不少鼓山盜紛紛叉手還禮,然後慢慢集結起來,跟著葛家兄弟離開戰場。

鼓山盜也是戰死了好幾個,剩下的人人帶彩,他們更擅技擊,力道,反應,配合都比岐山盜強,但兵凶戰危,沒有可能殺敵這麼多自己一方卻是毫無損傷。

但這些人已經是刀頭添血慣了的,將自己戰死的兄弟扛起來,重傷的攙扶著,在橋頭的火光映射下,不到三十人集結起來,慢慢往東北方向而去。

壯士浴血行走於月色星空之下,大火在身後燃燒,漢子們人人帶傷,卻是有人慢慢高歌,更多的人跟上,在蟲鳴狗吠之中,漸行漸遠。

“葛家兄弟一時拉攏不來。”秦東陽站在徐子先身側,似乎知道他所思所想,提醒道:“而且官府畫影圖形,以世子現在的實力,也遮掩庇護不得。”

“我知道。”徐子先點點頭,說道:“請李奉常來,下一步咱們就是要點撿岐山盜的屍首,準備上報了。”

“這兩人呢?”

李誠和陳於勇倆人還在地上,一個死狗般的躺著,另一個強撐著趴在地上,惡狠狠的望向徐子先等人。

“當然殺了,有重傷未死的也全殺了。”徐子先毫不猶豫,理所當然的道:“不殺了,留著他們向福州府的人亂說?”

秦東陽微微一笑,說道:“我以為世子會不忍心。”

“我的不忍隻會對自家兄弟,對著良善的好人。”徐子先道:“不提李誠和我的個人恩怨,就是他們做這樣的事,傷人害人無數,多少人家被他們害苦了,多少人妻離子散,憑這個,殺他們我就不會手軟。”

陳於勇聽了,自知無法幸免,破口大罵起來,同時語出威脅,陳於泰定然會替他們報仇。

“金簡,你來動手。”徐子先道:“用障刀砍下他們的腦袋。”

金簡赤足走了過來,清秀的臉上滿是狠厲之色,他沒有拒絕,但兩手也在顫抖著。

徐子先道:“快動手吧,你要叫他罵多久。”

陳於勇罵的確實是難聽,四周的少年們臉上已經滿是怒氣。

金簡不再猶豫遲疑,用障刀對準陳於勇的後頸,一刀劈斬了下去。

陳於勇的頭顱滾落下去,鮮血噴了金簡一臉。

接著他走到李誠跟前,刀尖輕輕插在泥地裡,要用刀鋒從正麵切斷李誠的喉嚨。

“等會兒……”垂死的李誠叫道:“世子,你總得有人幫著效力,老奴可以……”

“不需要,背主之人,留不得你。”徐子先淡淡的道:“金簡,動手吧。”

金簡將刀鋒按下去,輕鬆切斷了李誠的喉嚨,這一次他知道閃躲,沒有被噴了一身的鮮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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