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強爭不讓(1 / 1)

大魏王侯 淡墨青衫 1633 字 2個月前

徐子先心頭油然一陣感動,如果不是眼前這位,自己的發展不可能有如此之順。

就算一樣鬥跨李誠,並且有財力發展坊機,尋訪人才,也能練出一二百人的牙將。但不可能有機會成為團練使,接掌南安一帶的防備,開團練捐,這一切都是使徐子先能迅速積累力量的終南捷徑。

如果沒有眼前這位親王一力主持,自己哪能發展的如此之快?

半年多前,徐子先還是一個拿一百貫錢出來都吃力的破落宗室,在府城中毫無人脈和關係,當然也談不上什麼影響力。

如果說有影響力,也就是城中高層茶餘飯後的笑話。

近支宗室,落到南安侯府那般窘迫局麵,難道還不是一樁大笑話?

至於徐子先本人,碌碌無為的一個尋常少年,因為父母早逝,眼中總有一些戾氣,一種少年不得誌的鬱悶之意,常浮臉上。

那般情形,不被人待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徐子先在府城中被人笑話,在趙王府的雅集中被打壓,昏迷之後到侯府彆院,很長時間除了魏翼徐行偉等好友外,連個探望的人也是沒有,世態炎涼,可見一斑。

倒是奮發之後,齊王似乎迅速發現了徐子先的可取之處,多般提攜栽培,徐子先也沒有辜負齊王,好風一至,青雲直上。

到現在,徐子先已經攀到一個新的高度,哪怕是齊王,於他的助力之處也是已經不多。

所以眼前這位鬢角斑白宗室親王,才會坦然說助徐子先之處不多,而且為了提防人心浮議,齊王也是真的不能再多出手相助了。

“你好做”,這三個字看似簡單,卻是一個宗室長者對晚輩最高的期許了。

“殿下無須憂心。”徐子先肅然長揖,起身說道:“今日之後,晚輩也確實可自立了。但福州府城,若有殿下坐鎮,多少宵小挑梁之輩好歹要顧忌三分,日後定然還會有諸多明槍暗箭,還是得靠殿下替小子遮風擋雨。”

齊王正是老人剛邁向遲暮之年的時候,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年輕人對未來有很多期許和期待,老人不管是得誌或是一生困頓,到了老境時,所展望的無非就是壽考之事,哪怕尋得風水寶地下葬,又或子孫滿堂,又或是得了上等壽材,總歸都不是什麼好事。唯有得了權力的老人,還能得展所才,並且布局落子,這樣排遣心思,所謂權力是最好的藥,道理大致在此。

能得到徐子先的推崇認可,齊王自然是大感欣慰,當下微笑道:“我好歹總還能活十年八年,總歸能替你再遮擋幾年風雨,不過,團練諸事,襲爵官位,未來展布,還是靠你自家行事,我幫不了多少了。”

這時李儀,秦東陽等人俱是走過來,齊王倒是知道這些人是徐子先的有力臂助,當下將諸人叫過來,連孔和,傅謙,陳道堅,陳佐才等人俱是在內,一並誇讚了一番。

昨夜血戰,武卒在秦東陽等人的率領下激戰,文吏們則是今晨組織人手打掃戰場,救治傷者,至此才忙碌的差不多,很多人身上都沾染了血跡,齊王誇讚之時,所有人都躬身行禮,眾人對眼前這位福建路的定海神針都充滿尊敬之情。

林鬥耀也厚著臉皮過來,誇讚了秦東陽等人。

“我會具表上奏,不會隱沒各位的功勞……”林鬥耀道:“南安團練還要把具體的斬獲數字上報,並且將俘虜移交過來。”

徐子先道:“多謝安撫使大人,不過今天早晨,在下已經將戰事經過書寫成文,用印之後,急奏送至京師兩府和上奏皇帝。”

林鬥耀的眼神一下子變得銳利無比,猶如錐子一般,直刺到徐子先的臉上。

鄭裡奇,楊世偉等人都交換著隱晦的眼神,徐子先這一手,誰也想不到。

徐子先倒是一臉淡然,福建路這裡,林鬥耀和韓炳中擺明著勾結蒲家暗害自己,此前侯官警訊那麼明顯,禁軍一直拖著不出城,林半耀和韓炳中是懷的什麼心思?他的奏折當然不止是報功,也不僅是突出南安團練和齊王等人對自己的幫助,更重要的是點明安撫使司和製置使司的不儘力,不稱職!

當然徐子先沒有明著攻訐,地方上安撫使和製置使是最高的軍政大員,他一個團練使不能給朝堂以下犯上的印象,給天下人的觀感也不好。

但叫一叫委屈,儘量用客觀的文字描述事實,這一點還是可以做的。

徐子先不可能裝傻,也不會退讓。

在福建路他已經有了上升渠道和空間,南安團練就是他最堅強的後盾。從官場來說,有齊王在,有昌文侯府在,也有鄭裡奇等人的支持,又剛立大功,從朝廷來說都要酬其大功,否則還有誰願為大魏效力?

軍力之上,南安團練足抵禁軍一個軍的實力,也使徐子先穩如泰山。

但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此次事件,出力的是蒲家,容後再算帳,幫手的則是林鬥耀等人,徐子先若是俯首拜禮,唯唯諾諾,在政治上反是一大失分。

到現在為止,齊王,昌文侯都未說功勞之事,甚至不過問具體細節,原因就在於此。

政治上的考量,永遠才是第一位的。

徐子先拜折一發,再拖安撫使司,不上報具體的戰果和經過,林鬥耀就隻能等著。

隻要拖兩天功夫,安撫使司的奏折後至,事非經過,安撫使司的無能,當然就是相當明顯了。

至於眼前林鬥耀的憤怒和敵意,徐子先毫不在意!

已經撕破臉皮,難道還指望敵人能放過自己?

政爭之事,就是你死我活,隻有你暗害我,卻不容我反擊?

世間沒有這樣的道理!

在此之前,徐子先隻能隱忍,韜光養晦,不引人注意。

在此之後,徐子先理應昂然直上,獲取與自己聲望相配的權力,更進一步推動自己的聲望。

直麵挑戰眼前的紫袍大員,就是一件相當值得做,也可以做的事情,不僅可以做,還令徐子先相當的愉快。

林鬥耀是何等人,他也是從下吏熬起,三十年時間一步步到安撫使這個位置上,徐子先的用意打算,他已經相當清楚了。

當下嘿然一笑,說道:“世子要考慮清楚了,這般大事,還是由安撫使司主持較好。”

徐子先一笑拱手,說道:“在下已經想的很清楚,無複多言!”

四周官員並諸多吏員,將官,軍士,俱是目瞪口呆的看著眼前情形。

一個二十出頭的後生,當著過萬人的麵頂撞安撫使?

“今日不虛此行。”林鬥耀卻是突然大笑,環顧四周,說道:“世子看來怕我貪沒南安團練的功勞,怎會如此?團練能護住鄉土,衛護百姓,實乃令人欣慰快意之事。善後之事,我會留下吏人與南安團練協力進行,犒賞軍士,需得錢財,安撫使司出錢三千貫,若有不足之處,世子可以再派人告訴本官,本官來設法解決!現在本官去見一見團練將士,安撫百姓,諸位大人可同來否?”

楊世偉和鄭裡奇等人俱是點頭跟上,此是大節,無關政爭。

徐子先微微一笑,當然也是跟上。

林鬥耀的反應在意料之中,這般老官僚,哪怕當麵恨不得把自己撕碎,表麵功夫也是照常來做,不可能有什麼失禮丟臉的反應,若是那般,反是小瞧了這些積年的老狐狸了。

當下眾人一起跟隨,看望那些受傷的武卒,營區之中一片血汙,腥味逼人,林鬥耀也並不在意,而是滿臉憂切關懷,一個個探望過去,鎮上的商民百姓,林鬥耀也是接見不少,倒是將不少百姓感動的熱淚盈眶。

陳正誌沒有跟上,而是與父親一並混在人群之中,這樣出風頭的事,從來不是昌文侯府的行事風格。

“父親。”陳正誌忍不住對陳篤敬道:“明達和林大人明明撕破臉了,林大人還這般行事,會不會使明達失人望?”

“有些事如浮皮掠影,沒甚用處的。”陳篤敬滿麵春風的跟在泥濘和血汙中行走,一點兒也不介意的樣子,他低聲道:“明達在南安經營這麼久,人心早附,林某人不過擺擺樣子,百姓一時感動,事後知道城裡的情形,哪個不罵娘?現在隻不過是下不來台,找一些事情來做擺樣子罷了。”

“原來如此……”陳正誌看林鬥耀的樣子,似乎是真的替百姓傷懷,自己內心都有些懷疑,是不是南安這邊對林鬥耀的懷疑有些過於苛刻?聽父親這麼一說,陳正誌微微一歎,第一次感覺官場之事,原來這般無聊下作。

“說的三千貫,安撫使司怎麼真的會出……”陳篤敬繼續說道:“事後當然是拖延賴帳了事,而且用不了幾天,林鬥耀拜折時,肯定會彈劾明達驕縱不法等事,不過明達也不會在意,他的奏折先到,先入為主,朝廷知道怎麼回事,就看如何取舍決斷了。”

陳正誌不滿的道:“無非是看朝中大佬是不是力挺了。”

陳篤敬笑罵道:“語出粗俗,若不是你跟著明達一夜辛苦,真是要罰你。”

說粗俗,但不說陳正誌說錯了,顯然道理上是沒錯的。

林鬥耀到底會如何,韓炳中會如何,顯然還是得看朝中角力,而不是事非對錯,這一點來說,陳正誌說的也是沒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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