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五章 新年(1 / 1)

大魏王侯 淡墨青衫 1674 字 2個月前

徐子先是打算培養一批成熟的騎兵軍官,張虎臣也是末世時嶄露頭角的騎兵名將,其率部突襲東胡,來去如風,彪悍絕倫,可見福建都可以組成一支相當強力的騎兵,隻是看人願不願意,或是敢不敢於投入。

另外便是水營武官也要儲備,此次牙將們多授九品武職,也是為了年後給他們逐漸走到水營哨官,乃至副都頭,都頭的位置上。

可能兩三年後,高時來等人都能到營統製或副統製的職位上,到時候徐子先對軍隊的掌控就更加牢固了。

“我可以安心回府城過年……”徐子先伸了伸懶腰,取過案前的茶水來喝。

眾人都是一副舒心的樣子,半年多時間踢騰到眼下的局麵,當然可以過一個相當不錯的年。

李儀道:“年後世子是直接赴京,還是回彆院來再說?”

“不耽擱了。”徐子先道:“二月初九就是鎖廳試,我還要去宗正司辦襲爵之事,我打算年後直接坐船走。”

秦東陽道:“雇船還是坐我們自己的船?”

提起“自己的船”在場的人都有一種驕傲和自豪感。

雖然還是兩漿或四漿的小哨船為多,但單桅八漿的大哨船,還有福船,水艍船等大船,未來團練水營的底子已經相當的豐厚。

“坐我們自己的船走。”徐子先道:“此去京師不比去府城。我是打算留李長史,秦司馬看家,其餘的人,孔玄平留著,傅牧之也留下。陳道堅,陳佐才等人跟我北上。武官之中,劉益,張虎臣,林存信,高時來,金簡,率五十牙將和一百騎兵,一並隨我北上……”

李儀提醒道:“世子,按製各侯府上京襲爵,止準帶本府牙將。”

“我是團練使,帶武卒護衛也在情理之中。”徐子先按住還要爭論的李儀,說道:“如果右相護持,多帶人不過是小事。如果右相失勢,劉知遠,左相等人要為難我,官麵上未必有什麼動作,但很可能會派人行刺,我不得不多加小心。”

李儀並不知道,徐子先卻很清楚,左相闔府被殺就是一年後的事,現在局麵這麼複雜,很難說會激出什麼原本時空不該有的變故出來。

多帶人,最多被彈劾,以徐子先現在的實力,了不起被嚴旨斥責,最多罰俸了事。而不多帶護衛,到時候被人莫名其妙的圍攻刺殺,那才是真的冤枉。

李儀省悟過來,說道:“這樣也對,世子的安全才是最要緊的事。”

秦東陽這時道:“不如我也跟著去?”

劉益斜眼道:“武卒大營留我坐鎮,你們就這麼放心?”

眾人皆笑,李儀笑了一陣,又提醒道:“要用福船三艘,年前就要放榜文招募合格的水手,每艘要用水手二十人左右,人員百人,還有沿途所需的軍糧物資,也要提前籌備。這些事就交給我好了,正好我是外地人,年前年後都清閒的很。”

徐子先道:“那樣也好,就先辛苦李公。”

“船行要快,要貼岸邊行船。”李儀繼續道:“海上五盜,東海王王直一直在遼海一帶活動,雖其忠義,遇到船隻也會劫掠,畢竟尚未招安,北上海運漕船多有被王直部下搶掠而失蹤的。世子也要多加小心,運兵船海盜一般不會下手,但要以防萬一。”

徐子先點頭道:“李公說的是,我們貼岸行駛,與年後北上的漕船一起行走。”

大魏漕運與前朝不同,前朝或定都中原,或是關中,以運河與幾條大河運送赴京師的物資。而本朝先定都江陵,南方各省的漕運或是沿南方江河,或是先沿江入海,再以海運至江陵。

到後來天子守國門,遷都燕京,以北方的財力根本無力供養京師百萬軍民的負擔,皇室的開銷用度也很龐大,加上文武百官和留京宗室,運河幾十上百年沒有疏浚過,經常幾十裡就斷流或改向,需得動員百萬以上的民夫興起大工才能重新啟用。

大魏天子並沒有抱殘守缺,既然河漕不通,沒必要非得用運河運漕,直接就改河漕為海漕。

每年從年初至年尾,全天下二十三路,按份例不同,由戶部和三司使統籌安排,陸續不絕的往京師運送錢糧和各種特產。

福建這裡,每年要運到京師的國賦和雜稅加起來是一千多萬貫錢,加上二百多萬石的糧食。

錢比糧多,主要還是福建工商發達,而多山少田,對福建這邊來說,糧食比銅錢少也是理所應當。

但還不止如此,還有生絲,茶葉等福建的特產,每年運到京師的也在幾十萬貫錢左右。

大魏二十三路,如果都如福建一般的財力,怕是國庫收入要恢複到兩億貫以上,奈何天下之富,能年年報解京師正賦雜稅有這般多數字的,隻有江陵在內的江南東路,還有浙東路和廣東南路,其餘諸路,最少的雲南路一年報解數字才百萬貫,尚不足福建的十分之一。

貴州路更是連百萬貫也沒有,隻有八十萬貫。

兩地的糧食不僅不能外運,還要國庫貼補糧食,除了物資外,兩路鎮壓西南夷和生苗的駐軍數量不少,也要國庫負擔軍餉軍需開銷。

西南的駐守兵馬開銷還算小數字,秦鳳路,河東路,永興軍路,河北東路,河北西路,這些地方的駐軍開銷和軍需軍糧開銷才是天文數字。

大魏的財賦收入,來源是江南和東南為主,光是江陵一府,江南東路和浙江東路加福建路,廣南東路這四路一府,上交給京師國庫的銅錢是超過了六千萬貫,占國庫收入的六成。

而國家財稅支出的六成,最多時達八成,是用在軍費開銷上。

而軍費之中,又有六成到八成是用在河北,河東,永興軍和秦鳳路等諸多對北虜,東胡還有西羌的戰場之上,不知道耗費了多少錢糧。

每年年初,福建路都會啟動海漕,運送到年底為止收到的各種正賦雜稅收入的銅錢,也包括少量金銀,從國家兩稅到經總製錢,各種雜稅錢收入,酒和茶專賣,鹽和醋專賣,生絲出口貿易稅,海船進入泉州和漳州港口的稅費,一年千萬以上的財賦就這樣源源不斷的從東南送到燕京。

東南供給財賦,長城沿線的北方百姓付出血汗來抵抗蠻夷的入侵,這其實是相對公平合算的買賣,隻是朝廷進退失措,大半錢財算是扔在水裡,而江南東南百姓生活越來越苦,怨氣從生,在所難免。

除了銅錢金銀外,主要還是送糧食入京,京師大約一百五十萬人口,一年消耗的糧食過千萬石,還有沿邊禁軍的糧食供應也是由京師統籌下發,通州大倉正常的儲糧要超過兩千萬石,不然就有缺糧的危險。

福建一年報送二百六十萬石,和河東路二百八十萬石一年數字相當,不過河東路糧田很多,而福建這裡的糧食收入相當的少,很多年份為了報解額度,轉運使不得不從鄰路的荊湖和浙江買糧報解。

到了年後,大量海船北上,將糧食和金銀銅錢,也包括精品生絲,茶葉,送到京師。

東海王王直可能一直想招安,對海上漕船很少劫掠,徐子先打算和漕船一起走,是一個相當不錯的打算。

“好了,就這般定了,北上的騎兵都武卒,先給他們放假,年後立刻集合到府城準備出海。三艘福船北上,現在就趕緊叫人修補,免得到海上出什麼差子,那樂子可就大了。”徐子先到底還是覺得北上此行問題不大,也怕李儀等人擔心,最後笑著道:“今天就是這樣吧,過幾天我在府城等著諸位再見麵,有事到時候也可以說。”

新年正旦是一年最重要的節日,現在的大魏,首重新年,其次是元宵節,也就是上元節,再次是中元節,就是後世的鬼節。清明,中秋,端午,這一類的節日要麼不受重視,要麼就壓根沒有。

新年時,部屬們當然要到福州府城的侯府去拜年,雖然不免要奔波勞苦,但禮不可廢,就算平民百姓,過後幾天也都是絡繹不絕的在路上奔走,何況為官者。

眾人這一次真的都笑起來,紛紛拱手道:“提前賀世子新春萬事如意。”

“多謝。”徐子先也笑容滿麵的道:“到時候我在府中恭候,若不在,隻好片紙接福。”

時人拜年已經喜歡用紅帖,京師到江陵和福州,新年時開賭三天,關撲不禁。到元宵之節,煙火不禁,隨意燃放。

隻是要辛苦鋪兵,隨時巡邏,防止火災,一旦大火綿延,那就大事不妙。

彼此上門拜年,經常遇到主人不在,就把記錄姓名的名刺書寫在紅紙上,加上新春賀語,放在主人家大門上的紅色福袋裡頭,就叫“接福”。

徐子先對這種民俗很有興趣,感覺和後世的群發短信相差不多,總之喜氣洋洋,人人門前貼福,加上奔走拜年的人群,喜氣和年味氣氛就起來了。

相較後世,這個時代的年味肯定更足,當然對政治人物來說,拜何人,如何上門,都各有講究不同,往往是在拜年之中,就可以把政治黨派和利益衝突給區分開來了。

徐子先鬆了口氣,心中也不無感慨。

無論如何,崇德十三年過去了,明年就是崇德十四年。

按自己的回憶,一年不比一年好,大魏的天子駕馭的國家好象是脫韁的烈馬,拉著大魏這輛破車,不斷的向亡國的懸崖衝去。

崇德十四年,絕不會比十三年更艱難的多,甚至徐子先隱隱感覺,大魏之亡,就始於崇德十四年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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