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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老者陰霾的眼神盯著遠處房舍交織出的陰影,靜立不語。
“師父,咱怎麼不走了,翻過這道山咱可就到了燕兒嶺的地界了,三下五除二的咱......”同行的瘦臉漢子急不可耐道。
“閉嘴吧你,老五,就他娘的你猴急,聽師父的!”身後的一名刀疤臉打斷了老五的話頭。
黑衣老者默不作聲的從腰帶間掏出旱煙鍋,填上了一口關東煙。
忽明忽暗的火光在夜色中起伏不定,清冷的月光下,迷一般的煙霧散開在四周。
“地龍吞天,血煞出山,有往無回,大凶之兆啊。”
半響,黑衣老者才吐出幾個字。
身後的幾人麵麵相覷,唯獨老五滿臉的不以為意,完全不當一回事。
刀疤臉頓了頓,湊到黑衣老者耳邊輕語。
“師父,這一趟咱也是準備了這麼久,再說這每次不也是危險重重,上刀山下油鍋,咱不也闖過來了,應該沒什麼事吧,頂多咱到時候再留點心,手腳穩當著點。”
黑衣老者掃了一眼身後,卻已大致了解身後的幾人都是同一個想法,心中暗歎,果然是群不爭氣的小兔崽子,古往今來,有多少人就是毀在一個貪字上,到頭來不還是竹籃子打水一場空,還白白賠上了一條小命。
黑衣老者又搖了搖頭,自嘲道,自己何嘗不是這樣,多半輩子刀尖上過活,反倒是人越來越老,膽子越來越小,要不是為了那件東西,老子早都金盆洗手,頤養天年去了。
“算了,反正這趟子我心裡老不放心,大家小心著點,前麵打個點子(探路)。”
黑衣老者一適意,一眾人當下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
化肥廠倉庫,值班門房。
劉主任哈欠連天,不耐煩的將棋盤一推,道。
“得了,得了,老段,我看你是豬八戒戴眼鏡冒充大學生,每天被你這麼折磨著,我真是生不如死。”
再也不管拿著棋譜故作深奧的老段,拿起茶缸子咕咚咕咚喝了一氣,倒是連老段新欠的帳都懶得去記下。
“老劉啊,人生在世,總得有點樂趣吧,你說說你,每天不是憤世嫉俗,就是牢騷漫天。”
一番話倒是嗆得劉主任一口氣沒捯飭上來,茶水噴了老段一臉。
老段終於放下了手中的棋譜,一臉的生無可戀。
半響,百無聊賴的劉主任又開始將話題從縣長的太太扯到了裝料車間的陳寡婦,講的是吐沫橫飛,手舞足蹈。
往往這個時候,老段就覺得是劉主任又活過來了,看您這生龍活虎的樣子,就您的這小碎嘴,廠長打發你來這都是輕的了,不愧您這外號劉大嘴巴。
“老段,你聽說了嗎,這兩天縣公安局又破了一件大案子,汾陽的一夥文物販子栽了,聽說這次可有些了不得的大物件,都是咱這地界上出來的東西。”
說罷,故作神秘,單手比劃了一個八,“知道嗎,這麼大個,可值這個數!”
“老劉,你這都是哪裡來的小道消息?”
“怎麼就是小道消息,這可是我上次輪休回家,在縣公安局工作的外甥說的,千真萬確,因為這件案子都集體嘉獎了。”
“咱這地方也招這麼多人惦記。”老段一臉懵懂。
“說你沒文化你還不承認,咱這古時候可是人傑地靈的風水寶地,出了多少大官,先秦文化的發源地您知道嗎?”
劉主任可是得著了機會,指著老段的鼻頭一通奚落。
“得得得,您老有文化,咱就安靜的坐會成嗎。”老段討饒道。
正說著,窗外的榆樹葉被一陣陰風吹吹的嘩嘩作響。
“哇……”
老鴉的叫聲突兀的在林間乍響。
老段的眼角突然一跳,眉頭緊皺,用手打斷劉主任的滔滔不絕。
“好像有人。”
“恩?什麼人?”老劉左顧右盼,除了茫茫夜色哪有半點鬼影子,心想你這老小子是不是呆的久了,都產生幻聽了,大半夜誰來這鳥不拉屎的地方,正準備說出口。
卻看見老段回身抽出手電,一晃眼已經出現在了院外。
老段一個躍步向前,手中昏黃的燈光已然將四周一掃而過,隱約可見一個黑影在燈光掃過的瞬間閃身隱入樹後的陰影處。
“誰在那兒?”
老段還未出聲,卻是劉主任提著膽子喊了一嗓子,但聲音明顯中氣不足,走樣的厲害。
話音將落,陰影處一位黑衣老者探了出來,雙手抱拳,麵色憨厚,道。
“同誌啊,我是吳才鄉過來的,和幾個侄子夜裡趕路趕得急,失了方向,勞煩問問這個黃家台子怎麼走?”
老劉定眼一看,原來是位老者,腰間插著一個旱煙鍋,身後的幾位也都是一副農家漢子的打扮,頓時消了戒心,扯著個嗓子喊了開來。
“喲,老叔,您說您這有什麼急事也彆大晚上的著急忙慌趕夜路,彆說這方向辨不準,這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遇著個野獸可怎麼辦?”
老者乾笑著揮了揮手,道。
“不打緊,不打緊,俺們鄉裡人走夜路習慣了,啥子沒見過。”
“老叔,您還是當點心,山路難行,您老啊順著這條路一直往前走,翻過前麵那道山梁子,就能看見三顆大槐樹的地方,就是黃家台子了。”老劉倒是一副熱心腸,擺著手指了指遠處的山峰。
“同誌,那真是謝謝了,告辭告辭。”為首的老者領著幾人正欲離開。
老段手中的手電光卻是朝著大路的方向晃了兩晃,昏黃的燈火如錐子搬緊隨轉身欲走的黑衣老者身後掃去,黑衣老者卻如身後長了眼睛一般,看似有意無意的左右騰挪,一絲光線都未落在身上,這瞬間發生的變故卻是老劉並未看透。
老劉打著哈哈,拉著老段轉身返回屋內。
“老段,你小子的耳朵是什麼做的,還真讓你蒙對了,這革命的警惕性還不錯嘛,值得表揚。”
老劉半開玩笑的揶揄老段,卻發現老段並未搭腔,麵色凝重,在一旁若有所思,像是想到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