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叔,你是醫生麼?”小女孩好奇地看著寧濤,忘記了手掌上的傷,也忘記了疼痛。
寧濤點了一下頭,然後又拍了拍掛在腰間的大日葫蘆,笑著說道:“你看見沒有,這是我的藥葫蘆,叔叔我是懸壺濟世的醫生,我不要你的錢,帶我去給你娘瞧瞧吧。”
“嗯!大叔你……你要是治好了我媽媽,我給你磕頭!”一句話說完,小女孩轉身就往那間屋子跑去,一邊跑一遍說嚷道:“娘、娘……有個醫生叔叔要來給你看病……叔叔,你快來呀!”
她興奮得有點過頭了。
寧濤向她走去,心中卻是一片感動和酸楚。她窮得隻剩下尊嚴了,卻也願意把她的尊嚴當成酬金,隻為求人給她的母親看病。
小女孩先進了門。
寧濤來到了門口,屋子裡連一件像樣的家具都沒有,就隻有一張用磚頭支撐起來的木板床,床上連一張被子都沒有,僅有一張打滿了補丁的破布。另外還有一隻板凳,一隻便桶,以至於屋裡彌漫著一股難聞的氣味。
這些都不是重點。
看清楚躺在床上的女人的麵孔的那一刹那間,寧濤仿佛被電擊了一下,整個人都僵住了。
躺在床上的女人不是彆人,正是尋祖丹的丹靈。
她當然不會叫“丹靈”這個名字,她也不知道什麼尋祖丹,可她卻和他見過無數次的紅衣女子一模一樣。包括唐朝太平公主的好基友尋仙,也和她長得一模一樣。
毋庸懷疑,她的腦海之中一定隱藏著那個奇怪的夢,夢裡也必定會有一個骷髏麵的紅衣女子。
這還真是那樣的啊,以尋祖丹的藥物過敏反應進入過去時空,尋祖丹的丹靈就等於是他的坐標,每次他進入過去時空,尋祖丹的丹靈必定就在他的附近!
“叔叔,你快進來呀。”小女孩催促道,很著急的樣子。
寧濤這才回過神來,他邁步走了進去。
女人掙紮著爬了起來,剛要開口說話,忽然就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寧濤快步來到了床邊,用手摁著她的肩頭:“快躺下,不用起來。”
女人的臉紅了一下,卻是病態的嫣紅,聲音微弱蚊囈:“男女授受不親。”
都這樣了還想著她的名節,古人的思維還真是難以理解。
寧濤說道:“這話不錯,可還有一句叫病不避醫,煩請姑娘放心,我隻想給你看病治病,絕無輕薄之心。”
過去時空逛熟了,說話也有幾分古韻了。
他的目的當然不隻是給她看病治病,隻是那就沒法說了。
“那、那就……有勞大夫了。”女人有些緊張,伸手捂住了嘴巴,生怕又咳嗽起來,唐突了這位年輕的大夫。
“我先給姑娘把脈。”寧濤說。
女人將靠近床沿的那隻手伸了出來,平放在床榻上,又說了一句話:“我已為人婦,大夫不要再叫我姑娘了,小女子姓雪名未央,小名雪兒,大夫也可以叫我未央,也可以叫我小名。”
雪未央,這個名字好有詩意,不是普通人家能取出來的名字。她的身上也有著一種山野村婦所不具備的書卷氣,給人一種清美高雅的感覺。
她不應該臥病在這個赤貧的家裡,她應該坐在窗明幾淨的閣樓上吟詩或者繡花才與她的氣質相配。可是,這世間的人,世間的事,又有多少相配?
“我叫寧濤。”寧濤也做了一個極其簡單的介紹,說話的時候他已經完成了對她的診斷。
她染上了瘟疫。
幸好是他來了,不然她會傳染給她的女兒。
可是,前一秒鐘還在慶幸,後一秒鐘他的心卻好像被針紮了一下,莫名刺痛。他的到來,還有無論他為她做了什麼,都無法改變她的命運。就算他治好了她,他前腳一走,這個過去時空就會被糾正,而她終究會死在這赤貧的家裡,她的女兒的命運無法預知,但十有八九會很悲慘。
“叔叔,我娘的病會好嗎?”小女孩眼巴巴地看著寧濤,烏溜溜的眸子裡滿是淚花。
寧濤的心靈被她觸動,差點流下眼淚來,他忍住了,他露出了一個笑容:“不嚴重,隻是染上了瘟疫而已。”
“啊?”小女孩頓時嚇懵了。
“大夫,你、你說的都是真的嗎?”雪未央也被嚇到了,她的臉上原本還有一絲病態的嫣紅,可這一嚇就連半點血色都沒有了,她的視線也移到了小女孩的身上。
她顯然是在擔心她的女兒也沒有被她傳染上。
寧濤懂她的心思,他說道:“你不必擔心,你女兒還沒有被你傳染,你雖然染上了瘟疫,可我治好過你這樣的病人,我能治好你,你就放心吧。”
雪未央一聽這話才放鬆了一些:“我不怕死,可是……我女兒還小啊,我要是死了,你能收留她嗎?她叫丁玲,今年虛歲六歲了,她雖然小,可機靈,能乾一些手上活。”
小女孩原來叫丁玲。
不過,雪未央說這樣的話,顯然是不相信寧濤能治好她的病。
寧濤笑了笑:“未央,你沒聽我說的話嗎?我說,我能治好你,你放心吧。”
雪未央的眼淚奪眶而出:“寧大夫,就算你有妙手回春的醫術,可我沒錢去藥房去撿藥啊。”
“不用去藥房,我去給你采藥。”寧濤說。
“我……”雪未央頓時愣了一下,心裡有話,卻不知道該說什麼,一轉眼她又開了口,“玲兒,快、快給寧大夫磕頭。”
丁玲撲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小手撐著泥巴地,中規中矩地給寧濤磕了一個頭,然後第二個、第三個。
一縷至善能量從她的身上釋放了處來,非常純淨。
不是一絲,而是一縷。
小女孩的心地善良、乾淨,因孝而感激寧濤,她身上的至善能量豈會少?
寧濤沒有製止她磕頭,因為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磕頭了。他要是拒絕,她的心裡肯定會很難受,甚至會不安,他怎麼舍得讓這麼善良可愛的小女孩難受不安?
直到丁玲磕過三個響頭,他才鬆開雪未央的手腕,走去將丁玲扶了起來。也就在這個過程裡,他采走了她身上的至善能量。
“叔叔,你一定要治好我娘,我求求你了。”丁玲眼淚花花地道。
寧濤伸手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笑著說道:“你放心吧,我一定治好你娘,你去給你娘燒點水,我現在就給你娘治病。”
“嗯!我這就去燒水。”丁玲跑出了門。
寧濤又坐回到了床邊,伸手抓住了雪未央的手腕。
“寧大夫你……”雪未央的玉靨上又浮出了一抹紅暈。
雖說病不避醫,可你一摸再摸就有點不正經了吧?
寧濤卻沒解釋,他往雪未央的身體之中注入了一絲靈力,然後開始逼出她體內的毒氣。
“好熱……”雪未央感覺不對勁了,呻吟了一聲。
寧濤轉移她的注意力:“你最近是不是去了什麼死人多的地方?”
雪未央說道:“半個月前,鄴城北邊打過仗,家裡沒有糧食吃了,我尋思著去戰場上早點乾糧什麼的……可沒找到,那些當兵的大概也沒吃的吧。”
這就是她染上瘟疫的原因。
“你丈夫呢?”寧濤又問了一句。
“我夫君丁貴,四年前被董卓征召入伍,他……”似乎是觸動了傷心事,雪未央的聲音也哽咽了,“他的手被狼咬傷過,乾農活都很勉強,哪裡打得了仗,入伍之後不到一個月,第一次上戰場就戰死沙場了……嚶嚶嚶……”
寧濤忍著想流淚的感覺:“你彆傷心了,人死不能複生,你和孩子還得活下去。”
“活下去……”雪未央的嘴角浮出了一絲苦澀的笑意,“好難啊……我好累……”
寧濤輕聲說道:“那就睡一覺吧。”
他牽引靈力進入她的大腦,一下震蕩,她的雙眼緩緩閉上了。
他能理解她的苦,兵荒馬亂的她一個女人帶著一個孩子,要吃的沒吃的,生病了也沒錢抓藥,一個感冒都有可能要了她和孩子的命,另外還有苛捐雜稅,她怎麼能不累?
她身上的毒氣和病毒一點點的被他逼出體外,她的皮膚上冒出了一顆顆黑汗,散發著酸臭的氣味。
他又咬破手指,捏開她的下顎,將流血的手指放進了她的唇間,給她喂食了一些他的鮮血。他的血是靈血,百毒不侵自然也就解百毒,區區一點瘟疫的毒自然是血到毒解。
治療到這裡就結束了。
寧濤鬆開了她的手,閉上了眼睛。
他進,元嬰出。
他一頭紮進了雪未央的的腦海之中。
他閱讀她的記憶。
她的家被一群流寇搶劫,家人死的死,散的散,原本一個富庶的家庭土崩瓦解。僥幸逃出來的她被一個青年所救,那個青年就是她的丈夫丁貴,一個右手枯萎的男子,年齡不大,可看上去卻像是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
她和丁貴的孩子出生了,一個白白胖胖漂漂亮亮的小女孩,日子雖然清貧,可也充滿了快樂。後來,家裡來了一群兵丁帶走了丁貴,從那以後就隻剩下她一個人呆著孩子艱難地活著……
那個詭異的夢忽然進入了寧濤的視線,他一頭紮了進去。
這一次,那個骷髏麵的紅衣女子又會說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