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夜白看見了躺在房間裡的四具屍體,他的心中再沒有一絲的疑慮。如果寧大俠是那個奸臣陳康的人,那麼他就不會殺了這四個守衛,最多隻是打暈而已。
“寧大俠,你是……怎麼與玉兒認識的?”照夜白心中很好奇這個。
寧濤麵帶微笑:“我覺得是天意,是緣分。”
照夜白:“?”
“寧大俠,我們的人都上來了,我們要往哪走?”一個皮膚黝黑的少年來到了寧濤的麵前,出聲相問。
寧濤瞅了瞅這少年的臉龐,發覺與昆侖玉的臉龐有些相似,心中頓時一片雪亮:“這位可是玉姑娘的弟弟黑玉衝?”
那少年微微愣了一下:“正是在下,寧大俠你怎麼認識我?”
寧濤伸手拍了拍黑玉衝的肩膀,笑著說道:“你姐姐與我談起過你,說你是一個少年英雄,我心裡仰慕,很想見你一麵。現在見到你,才發現你果然是一表人才,骨骼清奇,將來必成大器!”
黑玉衝一臉懵逼的表情。
他從記事到活到現在,什麼時候被人這樣誇讚過?
他下意識地瞄了一眼他的手背,觀察指骨,難道真的是骨骼清奇?
“寧大俠,我們什麼時候走?”照夜白神色緊張地道:“萬一被發現了,我們可就走不了了。”
寧濤說道:“你們放心吧,也不用緊張,有我在,就算是十萬大軍守著你們,我也照樣帶你們出去。”
一群照夜族人麵麵相覷。
寧大俠說的自然是實話,可是他們顯然不敢相信。
“跟我來吧,我現在就帶你們出去。”寧濤大搖大擺地出了門。
十個照夜族人跟著寧濤走出了那個雜物間,其中有兩個受傷的,也由族人攙扶著。
對麵走廊裡忽然出現了一團燈火,是一個端著鐵鍋的廚子和一個提著燈籠的守衛。
雙方就這麼毫無征兆地相遇了。
哐當!
廚子手中的鐵鍋失手墜落在了地上,鍋裡的麵皮疙瘩潑灑了一地。
那個提著燈籠的守衛一聲喊:“來人啊——有人劫獄啊!”
嗖!
一支飛鏢突然從牆頭上飛射過來,紮在了那個守衛的肩膀上。那守衛手中的燈籠也掉在了地上,嘩啦一下燃了起來,這處頓時被照得雪亮。
寧濤移目看向了牆頭,一眼便看見了站在牆頭上的昆侖玉。她最終還是沒有聽他的安排過來救人了,看她剛才出手的架勢,她大概是向飛鏢要那個守衛的命的,但準頭偏了,紮中了那個守衛的肩膀。
“爹!你們快跑啊!”昆侖玉吼道。
照夜白等人這才回過神來,拔腿向唯一的出口跑去。
那是走廊儘頭的一道月亮門。
卻就在這個時候,一片火光從月亮門的另一邊湧了過來。那是七八個便衣守衛,還有四個身披甲胄的金吾衛。剛才那個守衛的吼叫聲把他們招過來了,一來就堵住了唯一的出口。
照夜白等人剛剛跑出幾步便被堵了回來,一個個緊張得要死。他們沒有武器,還有傷員,一旦動手根本就不是對方的對手。
唯一不緊張的就隻有寧大俠,非常平靜,平靜之中甚至透露著一絲笑意。
這些追兵來得好啊,來得巧啊!
“你們站到我身後來!”寧濤出聲說道。
其實不用他開口,那十個照夜族人已經開始往後退,他這麼一說,一眨眼就都到他的身後了。
寧濤說道:“我給你們開一道門,你們從門裡出去,我給你們斷後。”
一群照夜族人頓時麵麵相覷,這位寧大俠不上去殺敵,卻說什麼開門?
“大膽惡賊!”一個金吾衛抽刀指向了寧濤,惡氣衝衝地道:“這裡是先帝嬪妃出家之地,你竟敢私闖褻瀆,你就不怕誅九族嗎?還不跪下受擒!”
他的話音剛落。
寧濤忽然轉身麵向昆侖玉站立者的圍牆,雙腿一蹬,整個人嗖一下,炮彈一般衝射了過去。
轟!
一堵兩米多高的石砌圍牆轟然垮了一段。
一地下巴。
不隻是照夜族的人,就連那些便衣守衛和四個金吾衛也都呆若木雞。
那樣一堵堅厚的石牆,即便是一頭牛撞上去,那也隻能是牛死牆在的結果,可是這位寧大俠卻活生生的撞塌了牆!
濃塵飛揚之中一道修長的身影慢吞吞的走了出來,一邊走一邊拍身上的灰,不是那位寧大俠是誰?
寧濤不慌不慢地道:“照夜前輩,在下已經開了門,你們從門裡出去吧。慢慢走不要著急地上有很多石頭,不要摔著了。”
照夜白:“……”
這就是寧大俠的氣魄,劫個獄還順帶毀了人家的牆,毀了人家的牆不說還當著這麼多追兵的麵讓人慢慢走,還提醒小心地上的石頭……
他的眼裡究竟還有沒有王法!
“爹!”昆侖玉叫了一聲。
照夜白這才回過神來,一聲招呼:“我們走!”
兩個金吾衛突然取下了掛在腰間的輕弩,二話沒說,抬手就發射了弩矢。
一支弩矢奔著寧濤去了。
一支弩矢奔著照夜白去了。
“爹爹小心!”昆侖於一身驚呼,顧不得腿上的傷勢,從牆頭上一躍而下,飛身撲向了照夜白。
擋箭?
那也得排隊啊。
寧濤嗖一下移到了照夜白的身邊,一把將趙夜白抱住,將後背露在了那支弩矢飛行的軌跡上。
他這邊剛剛擺好擋箭的姿勢,那支弩矢就紮在了他的後背上。
哢嚓!
弩矢瞬間爆裂,化作碎片掉落一地。
“你……”照夜白瞬間驚呆,他根本就沒有看見那支弩矢的下場,自以為這位寧大俠已經中箭了。他心中一片感動,感動得想哭,哪裡還說得出話來?
卻就在他眼眸之中浮現出淚花的時候,抱著他的寧大俠忽然鬆開了手,橫移一步,縱身一躍,張開手臂正好將飛撲過來的昆侖玉一把抱住。
照夜白張開了嘴巴,可還是什麼都沒說出來。
救了老丈人救媳婦。
就問你感動不感動?
寧濤雙腳落地,卻抱著昆侖玉不撒手,隻是眼神默默的看著她。
那眼神,就像一隻熊貓看著一籮筐竹筍。
“寧大俠,你……”昆侖玉的一顆心亂透了。
這一刻她的心裡在想些什麼,恐怕就隻有她自己知道了。
“嗯咳。”照夜白咳嗽了一聲。
發生了什麼情況,他這個老頭子心裡已經很清楚了。
寧濤這才將昆侖玉放下來:“快帶著你父親和弟弟走吧,我給你們斷後。”
昆侖玉點了一下頭:“我們在我們相遇的地方等你,千萬小心,一定要……活著回來!”
這句話一出口,她的臉上有了少許紅暈。
寧濤看在眼裡,樂在心裡。
今天真是好日子啊!
嗖嗖嗖!
七八支箭矢、弩矢飛射而來!
寧濤轉身過去,大臂一揮,那些射向他的箭矢和弩矢頓時被他掃落在地。他大步走了過去,雙眼黑化。
過河拆橋……
一道廂房的門打開,一個年輕的女尼從門裡探出了頭來。
就在她探出頭,看向那座月亮門的時候,一顆人頭正從一個金吾衛的脖子上飛起來,在空中灑著血,旋轉著往這邊飛來。
咚!
人頭掉在了地上,一雙眼睛怒睜著,恐懼和驚駭的神光還沒有來得及退去。
可是,那個女尼卻隻是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並無明顯的害怕和不適的反應。
然後,她看到了一個青年出現在了月亮門口。
那一刹那間,她的雙眼陡地睜大到了極限,眼神複雜。可隻是一秒鐘,她的頭從門口縮了進去,門也關上了。
月亮門下,寧濤抬頭看向了這邊,看到的隻是一線快速消失的亮光。
她在偷看?
難道她真的是……
武玥?
“不要殺我……大俠,求求你不要殺我……我家裡還有老母和妻兒待養……”那廚子蜷縮在地上,說著話,鼻涕和眼淚流得一塌糊塗。他的雙腿顫個不休,褲襠也濕的一塌糊塗。
寧濤從武瞾的廂房門口收回了視線,看著那個求饒的廚子,雙眼恢複正常:“你不是壞人,身有善氣,我不殺你。你趕快去報信吧,這樣能救你一命。”
那個廚子頓時愣在了當場。
寧濤向武瞾的廂房走去。
那個廚子這才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往石牆的缺口跑去。
寧濤來到了武瞾的門口,猶豫了一下開口說道:“武玥,是你嗎?”
房間裡靜悄悄的,沒有回應。
寧濤伸手推開了門。
房間裡空空如也,對麵牆壁上的一扇窗戶打開著,透過那窗戶可以看見一片茂密的樹林。
寧濤的鼻子動了動,轉瞬便鎖定了武瞾的氣味,她逃進了那片樹林。
他要追,一定能追上她。
可是他猶豫了一下,卻轉身向照夜白和昆侖玉等人離開的方向走去。
這個地方就在長安城旁邊,肯定設有驛站。那個去報信的廚子最快報信的方式就是跑到驛站去,萬一一支穿雲箭,千軍萬馬來相見,那他今晚的努力可就白費了。
反正,武瞾在這裡出家為尼,要調查她是不是武玥,過兩天再來一次就可以了,也不著急非要現在。
出了缺口,寧濤拔腿向白日裡與昆侖玉相遇的那片高粱田奔跑過去。
在他身後,有女尼尖叫。
然後,此起彼伏的尖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