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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國之最風流 趙子曰 1875 字 2個月前

縣吏問道:“荀君,你適才引用‘朝露日晞’一句,可知道此詩係何人所做麼?”

“青青園中葵,朝露待日晞。……,少壯不努力,老大徒傷悲”。這首詩,荀貞在前世上學時就讀過,隻知詩名是《長歌行》,無名氏所作,不知出自誰人之手,問道:“何人?”

“此詩乃章帝年間,河北清河縣人虞經才所作。”

“虞經才?”荀貞沒聽說過這個名字。

“說起虞經才,荀君可能不知;但說起另一人,荀君定然知曉。”

“誰人?”

“卿仲遼。”

自光武中興以來,本朝至今曆經十一帝。光武、明、章、和、殤、安、順、衝、質、桓及當今天子。其中殤、衝、質三帝皆幼童登基,在位一年左右。虞經才是章帝年間人,距今約百年,名聲不顯,故而荀貞不知,而卿仲遼是安帝、順帝年間人,距今隻有五六十年,其人又任過尚書令,頗有名聲,荀貞倒是有所聽聞,點了點頭,說道:“此人我知。”

“這虞經才便是卿仲遼的祖父。”

“虞經才是卿仲遼的祖父?……,那為何一個姓虞,一個姓卿?”

那縣吏笑道:“卿姓的遠祖是虞舜,始祖乃是虞信。虞信是戰國邯鄲人,得到了趙孝成王的賞識,被拜為‘上卿大夫’,號為虞卿,故其後人遂以‘卿’為氏。”

人之姓氏,有的是因封地、國名而來,如“趙”之先乃帝顓頊之苗裔,始祖造父,本為周穆王的“禦者”,因功被封趙城,其後由此為趙氏。又如“荀”,本出自姬姓,其始祖是周文王的第十七子,因被封在“郇”地,史稱郇伯,故其後遂以郇為姓,後去耳朵旁加草字頭為荀。

有的則是因“官名”為姓,比如“馬”,出自趙氏,因其始祖趙奢號曰“馬服君”,子孫故以為氏;又比如這個“卿”,來曆便是因其始祖曾被拜為“上卿大夫”。

荀貞穿越以來,讀書甚多,對這方麵還是比較了解的,了然點頭,說道:“原來如此。”虞卿寫過一本《虞氏春秋》,荀貞沒讀過,但聽說過,又道,“不意卿仲遼之祖竟是此人。”不過,他還是有點不明白,“既已為卿氏,又為何祖孫兩人,一為虞、一為卿?”

“荀君名家子弟、博讀史書,當知荊軻刺秦?”

荊軻刺秦王,誰人不知?荀貞頷首答道:“知道。”

“虞卿娶妻曾氏,生有三子,長子名叫卿秦,年十八,為燕將,與趙國戰,被廉頗所俘,幸其父為趙相時,有功於趙,故被釋放不究。後來,他又從燕太子丹,參與了刺秦一事。秦並天下後,逐太子丹、荊軻之客,卿秦在被追緝之列,於是避禍渤海,其後人因而複姓為虞。”

卿仲遼在世時雖頗有名聲,但有關他祖上的故事,荀貞還真是從未聽說過,驚奇地說道:“仲遼之祖竟曾參刺秦之事,為之避禍渤海?”

“是啊,所以自此之後,二百年間不複再有卿姓,直到本朝章帝建初八年,卿秦的七代孫虞經才方才將祖姓告與孫子仲遼,囑其不忘祖德,發憤圖強,並作詩一首勉之,即荀君適才所吟誦的《長歌行》。……,而仲遼也果不負祖父之望,刻苦攻讀,官至尚書令,遂複卿姓。”

這樣的故事、這首詩的來曆,若非博覽群書、又關注政事者,絕不會知道。荀貞在高陽裡住了十餘年,讀了十餘年的書,就不知道此事,不覺對這縣吏刮目相看,恭敬地說道:“與足下初見時,問君高姓大名,君隻答南陽宛人,姓文。請教尊名?”

“賤名不足提,在下文直。”

荀貞心道:“當今之世,南陽與潁川、汝南兩郡齊名,都是人才濟濟,當真名下無虛。”

……

荀貞與他談談說說,在另一個縣吏的帶領下,繞過聽事堂。

聽事堂後是戶、法、決、倉、賊等等諸曹辦公的地方,又從中穿過,來到後邊。

前邊是辦公的所在,後邊分為兩個部分,一個是“寺舍”,官吏們居住的地方,一個是牢獄,囚係罪犯的地方。因所謂“廷者,陽也,陽尚生長;獄者,陰也,陰主刑殺”,所以,牢獄在“縣廷”的北邊。“寺舍”與牢獄遙遙相對,其間有高牆、過道、庭院相隔。

縣吏引著荀貞進入“寺舍”,最先是普通吏員的住院,一間一間的單人房。

後邊是縣丞等長吏或親近吏的住院,有的獨居一院,有的兩三人合住一院。

再後邊,即縣君的住所了,一個三進院落,收拾得十分整齊,院中有樹、有菜畦,房屋略顯陳舊,但很乾淨。院門口有門卒守衛,入內有家奴伺候。

進了頭層院落,站在二院門外,那自稱名叫“文直”的縣吏笑道:“縣君自任本縣,除君家名士與劉氏賢人外,從不在居所見客。特彆是對本縣的吏員們,若有公事,皆在聽事堂接見;若為私事,俱閉門不納,荀君可謂是第一個被縣君請來住處相見的了!”

“縣君厚愛,貞實惶恐。”

“哈哈。……,荀君,請進吧。”

進了二院門,經走廊,來到右側堂外。荀貞隨著文直他們兩人在門口脫下鞋子,垂首恭謹入內。隻聽得文直說道:“稟縣君,繁陽亭長荀貞到。”

一個溫和的聲音隨即響起,應道:“請入座。”

緊接著,荀貞聽到了“啪啦、啪啦”的聲響。他微抬頭,見正榻上跽坐了一個三十多歲的長須男子,未著官袍,穿著黑色的便衣,頭上戴高冠,手中拿了一卷竹簡,剛放到案幾上。——那“啪啦、啪啦”的清脆響動,便是竹簡落在案幾上發出的。

荀貞不急著入座,先拜倒在地:“繁陽亭長荀貞,拜見縣君。”

這個三旬男子便是本縣的縣令,南陽宛人,姓朱名敞。

……

潁陰縣賢士輩出,能來此地當縣令的非名士不行。如前漢末年的賈徽,乃賈誼之後,本朝桓帝年間的苑康,與大名士郭林宗親善。又及丘禎、徐晏等人,無一不是當時俊傑。

現在的這位縣令,家世衣冠,亦為一時之選,族中有先輩任過尚書令。他的族父朱穆,當過冀州刺史,生性至孝剛直,尊德重道,延熹六年卒,死後被大名士蔡邕追諡為“文忠先生”。

荀攸曾私下對荀貞說:“今之縣君,論名望,或不及賈、苑,卻正與丘、徐比肩。”算是中允之言。

……

荀貞這不是第一次見他了。朱敞早在來任之始,就去高陽裡拜見過荀家的長輩、名賢,在荀衢家與荀貞見過麵。其後,荀貞求為亭長,兩人又見過一次。這一回乃是第三次見麵。

朱敞把案幾上的竹簡往外邊推了推,笑道:“又不是初次相見,荀君何必多禮?快快請起。”吩咐文直兩人把荀貞引到右側的坐塌上入座,上下打量片刻,說道,“比起上次相見,荀君似有清減,也曬黑了。……,怎麼樣?在繁陽亭還適應麼?是不是累壞了?”

“食君之祿,為君分憂。貞之心願,隻求百姓安康,雖然累,樂在其中。”

他說的很老實,的確累,但累得高興。朱敞為之一笑,說道:“‘百姓若能安康,累亦樂在其中’,說得好!荀君在繁陽不足兩月,而美名已屢次傳入縣中。最近我又聽聞,荀君自家出錢,資助裡民買桑苗、修裡牆,撫慰孤寡。若天下為吏者皆能如君,何愁百姓不能安康,天下不能太平?”

荀貞老老實實地說道:“買桑、修牆、撫慰孤寡諸事,我雖出了點錢,但大部分費用都是鄉亭高素所出。貞不敢掠人之美。”

朱敞最先那句話本就是試探他的,此時聽他如實相告,越發開心,笑道:“那鄉亭高素倚仗陽翟黃氏為靠山,素來跋扈鄉裡,惡名傳遍縣鄉。荀君任職繁陽,不到兩個月,不但將本亭部治理得井井有條,並且能感化外亭豪強。……,荀君可知,如今縣人都稱讚你有‘導人向善’的高尚品德!並誇讚你揚了荀氏高名!”

“區區一亭,十裡之地,些微成就,怎敢當此美譽?貞家長輩,神君、八龍,皆清白謹慎、美質貞亮;貞家同輩,文若、仲豫,無不英才卓躒、誌懷霜雪;貞家晚輩,公達諸人,亦皆沉敏有識、磊落奇才。貞何德何能?不敢當此美譽!”

“荀君謙之過甚。地雖十裡,亦十裡之宰。君家雖前有大賢、後有俊傑,然而以你治理繁陽的才乾而言,也許尚不及前賢,但絲毫不遜同輩!……,去年,你隨仲通來見我,自求為亭長,說不願為案牘勞形之吏,而願為俯首做事的亭長,並舉了陳留仇季智作為例子。老實說,我初不以為然,以今觀之,君非大言,果有乾才。……。荀君,你可知我今日請你來是為何事麼?”

“不知,請縣君示下。”

朱敞沒有直接說,而是問道:“荀君曾舉仇季智為例,定然知道仇季智的事跡了?”

“是。”

“仇季智為蒲縣亭長時,以德化人,考城令王渙聞其名,署為主薄,當時問他了一句話:‘你在任亭長的時候,聽到彆人的過錯後,不給他治罪,卻用德行來感化他,莫非是缺乏像鷹鸇一樣的威猛心誌麼?’……,荀君,仇季智怎麼回答的?”

“季智答曰:‘以我之見,鷹鸇雖威,不如鸞鳳之美’。”

“然後呢?王渙又說了什麼?”

“王渙因而說道:‘枳棘非鸞鳳所棲,百裡豈大賢之路’,遂以一個月的俸祿,資助他去太學讀書。”

“荀君,你家學淵源,自不必去太學求學,但我雖不才,卻也想學一學王渙,不使他專美在前!……,我今日請你來,便是為了此事。”說到這裡,朱敞含笑看著荀貞。

仇季智的故事,荀貞非常熟悉。早前,秦乾、劉儒兩人也曾以“枳棘非鸞鳳所棲,百裡豈大賢之路”這句話來勉勵過他。

這會兒聽完朱敞的話,他心中想道:“聽這話風,似是想要拔擢我?”抬起了頭,望向朱敞,說道:“仇季智是陳留先賢,貞才疏德薄,不敢與他相比。王渙為政嚴猛,卻是不及縣君寬容。……,縣君言欲如王渙,不知是何意思?”

“我門下主薄不缺,而主記剛剛因病告歸。荀君若有意,我虛席以待。”

果然是想拔擢荀貞。主記是“門下五吏”之一,乃是上官的親近之臣。從亭長一下被拔擢為主記,可謂“一步登天”。荀貞心道:“是接受,還是不接受?”

——

1,《長歌行》。

其作者是虞經才的考證,出自【漢樂府詩《長歌行·青青園中葵》出處新證】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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