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隱患(1 / 1)

大逆之門 知白 1848 字 2個月前

李延年離開的時候,那背影蕭索神情落寞。然而,在天啟宗裡的每一個人,心中對他都沒有一丁點的憐憫之心。李夫人會心疼,李平威也會心疼,但不是憐憫,不覺得他可憐。

或許因為多年以來的壓力終於釋放出來,李夫人的態度倒是出乎預料的堅決。

“我們去大羲。”

她看著安爭說話,語氣很堅定。

“安宗主,謝謝你。”

她認真的說道:“本來,我應該給你磕頭致謝的。但若是這個頭我磕下去,反而會讓你覺得很不自然。我不能影響太多的人,但我可以影響我的兩個兒子,我會告訴他們,你是他們的恩人。待他們長大成人,就來報答你的恩情。”

安爭搖頭:“我若是圖你一個報恩,這件事就變了味道。不過若是他倆想做事,天啟宗裡隨時歡迎。物儘其用人儘其才,這裡最起碼公正。”

他看向不遠處被人抬著上車的李家大公子說道:“流兮說大公子的身體傷的確實很重,但按照她給你寫好的方子繼續用藥,半年之後,最起碼可以如正常人一樣吃穿住行,照顧自己沒有問題。隻是要想修行,就看他有沒有好的機緣了。至於毗濕奴,他看起來柔弱,但積壓之下,內心有火,去法禪寺聽一段時間的經法,對他大有裨益。”

李夫人道:“你們對我家的恩情,我隻有銘記於心。”

她俯身朝著曲流兮一拜,曲流兮向旁邊閃開躲在安爭身後抱著安爭的胳膊探出頭:“夫人,這可使不得。”

李夫人道:“你們為了幫我,不說彆的,這一路上的吃穿用度,再加上幾年的生活,這筆錢就不是個小數目。而且我猜著,隻怕那歸元丹也是萬金難買吧?”

安爭認真的說道:“做好事的分為兩種,第一種是過分的做好事,第二種是理智的做好事。如果我沒錢,自身窮困,卻還要強行去做好事,以至於欠下了錢財,對人行善對自己和家人則是行惡。我不一樣啊,我屬於第二種......我很有錢,非常有錢。”

他認真的說自己有錢的樣子一點兒也不可笑,反而讓李夫人覺得更為敬畏。

安爭道:“已經安排好了,你們就放心南下,至於李大人......他若是醒悟,我就派人把你們接回來。若是依然執迷,那就讓他過幾年獨身一人的日子。”

李夫人道:“我也想好了,我舍不得他,但也舍不得兩個兒子。待他們兩個長大能自食其力照顧自己了,我就回來繼續陪著延年......”

安爭心裡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示意讓曲流兮送送她們,他自己一個人回到房間。

老霍拎著一壺“酒”走進來,眯著眼睛看了看安爭:“累不累?”

安爭道:“就知道你會來笑我。”

老霍坐下來說道:“你這個人啊,就是這個性子,看到不平事就要管。不過我來可不是笑話你的,而是問問你最近是不是有什麼不對勁。”

安爭道:“沒有啊。”

老霍搖頭:“有,隻不過你自己沒有察覺而已。”

他指了指安爭手腕上的血培珠手串:“你自己沒察覺,但我卻感覺到了你的變化。這個東西正在無時無刻的影響著你,非但在持續吸收你的血氣,還有彆的方麵......你仔細回想一下,自己這段日子是不是脾氣越來越急?做事越來越衝動?你從聚尚院回來殺了人,這人真的有必要殺?或者說,真的有必要立刻殺?”

“聚尚院的事,你完全可以忍一時,然後回來籌謀一下再穩妥的除掉那幾個人,不至於牽連道宗門和聚尚院。但你沒有忍住,你殺了人。”

“之前打李延年,看似理智,你沒有出重手,連一丁點的修為之力都沒有用,但你不覺得當時你有一種控製不住自己就必須出手的感覺?”

聽老霍說完,安爭的臉色猛的變了變。

自己毫無察覺,但老霍說的都是真的。

在聚尚院的時候,安爭幾乎就忍不住當場把蘇飛雲他們殺掉。能忍到半路找一個合適的地方再出手,安爭始終覺得這就是自己的理智。但實際上,還是太衝動了。

老霍的眼神裡有些擔憂:“這個手串本來就是很邪門的東西,落在你手上我一直沒有多說什麼,是因為這東西一旦認主,除非你死不然根本就無法分開。既然已經無法分開,我多說也沒有什麼意義。但我覺得,我擔心的事還是在發生,或者說已經發生了。”

安爭沒有說話,因為他知道老霍擔心的是什麼。

當初剛剛得到血培珠手串的時候,老霍就告訴過他,手串會吸收他的血氣,一是維持血培珠自身,二是可能要去滋養血培珠手串的上一個主人。

老霍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你告訴我說,這個手串沒有上一個主人,也不是彆人送給你的,而是你自己撿到的。所以那個時候,我的擔憂還稍稍輕了些。不過現在看來,你對我說謊了......又或者,是因為這手串在你撿到的時候,就已經被詛咒。”

“手串有你和上一個主人的兩種記憶,它就在無形之中影響著你。你的殺戮之心越來越重,我猜著,多半是因為血培珠手串的上一個主人殺戮之心太重的緣故。”

安爭回想著藥田茅屋之中的那具乾屍,心裡有些難以平靜。

老霍歎息道:“我說過,你這氣運......太奇怪了,往往看起來這些逆天的好運氣,未必都是真的好運氣。”

他站起來,拍了拍安爭的肩膀:“自己多靜心,殺戮之事,最近少做,動念也要壓製一下。”

安爭點了點頭:“我明白了。”

與此同時,在滄蠻山深處,那如倒插著一柄利劍的山峰之下,石洞之中光華一閃。

圍坐在水晶棺周圍的背劍之人中,忽然有一個睜開了眼睛。這是一個看起來很年輕的男人,麵容上判斷也就不過二十歲上下。他睜開眼睛的那一刻,就如同一柄冷冽的寶劍從劍鞘之中抽了出來。眼神光寒,如長劍出鞘。

山中,一頭高階金品的妖獸從山林之中掠了出來。這是一頭人熊,身體雖然還是熊的樣子,但那張臉已經和人臉極為相近了。

“交出來!”

人熊朝著石洞之中嘶吼了一聲。

“孽畜。”

年輕劍客冷哼一聲:“區區金品,居然敢來這裡放肆。”

他長身而起,舉步走出山洞。外麵,金品妖獸張開嘴發出一聲咆哮,方圓千裡之內的所有妖獸野獸全都嚇得癱軟在地,居然連跑都不敢。

“我修行千年,隻差一步就能跨入紫品化作人形。”

妖熊看著年輕劍客說道:“我感覺到你這裡藏了紫品的神器,把它交出來我饒你不死。我隻為修行,不想殺你。”

年輕劍客道:“我卻容不得妖獸作亂。”

妖熊大怒,張開嘴發出一聲咆哮,音波如海浪一樣朝著年輕劍客席卷而去。那劍山上散發出一陣光華,音波如大浪撞擊在巨石上一樣,水流般往兩側分開。方圓幾百米之內,劍山兩側的樹木全都被音波震碎成了粉末。大地也被卷起來一層,碎木和塵土激蕩漫天。

年輕劍客冷哼一聲,單手往前一指:“天威蕩九州,一劍誅邪魔!”

他背後的長劍自動飛了起來,然後一道金光筆直的朝著妖熊刺了過去。妖熊再次咆哮,音波排山倒海一樣壓了過來。金光卻隻有一道,筆直而狹細,卻將音波斬開。那劍如流星,自妖熊的額頭刺了進去,然後從腦後貫穿而出。人熊的頭顱上出現了一個孔洞,它的音波戛然而止。

年輕劍客單手遙遙一握:“死!”

砰地一聲,妖熊的心口-爆開了一團血霧,緊跟著一顆金光燦燦的晶元就從它胸口裡飛了出來。

年輕劍客將妖熊的金品晶元往自己袖口一放,他衣服袖子上隨即出現了一片密密麻麻的符文。符文一閃即逝,那晶元隨即被鎮壓住他袖口之中。

“觸犯天道,滅你七生七世。”

年輕劍客捏了一個法印,妖熊的肉身隨即爆開,化作一團血霧。

年輕劍客一轉身,長劍自動飛回來重新落在他背後。

他轉身走回山洞裡,在水晶棺旁邊原來自己的位置上盤膝坐下來。片刻之後,他的肉身看起來又被凍住了似的,如石像一般冷硬堅固。

水晶棺之中,那原本的乾屍卻已經麵目栩栩如生。這人看起來已經不再是一個老者,而是一個中年男人。他閉著眼,但嘴角上微微上揚,似乎對手下人做事的風格頗為滿意。此時這個人看起來身體也已經完全恢複了正常模樣,誰也不能懷疑,他睜開眼就能站起來生龍活虎的走出這裡。

若是安爭看到這個人此時的麵容,一定會大驚失色。

這人的麵目,竟是和陳少白有幾分相似之處。

燕國,方固城。

李延年已經整整一天沒有出過家門,他托人去禮部給自己告了假,說是身體不適,其實主要是臉被打的幾乎破了相,他實在沒有辦法去麵對自己的同僚。

門吱呀一聲被人從外麵推開,李延年卻什麼都沒有聽到。他依然坐在那怔怔出神,對著牆壁,好像牆壁上有他希望看到的一切。

安爭拎著一壺酒從外麵進來,隨手把門關好,然後坐到李延年的對麵。

當李延年看清楚是安爭之後,嚇得往後縮了縮。

安爭把酒壺往前推了推:“不是給你喝的,是藥酒,一天三次擦拭傷口,三天就能複原。”

李延年愣了一下,下意識的說了聲謝謝。說完之後他又有些後悔,所以用特彆複雜的眼神看了安爭一眼。

“我知道你可能還覺得自己沒錯,是我多管閒事。前者你錯了,因為你錯了。後者你沒錯,我確實是多管閒事。”

安爭語氣平淡的說道:“我當然不指望你不怪我,我要是挨了揍也不可能立刻原諒揍我的人。”

李延年忽然抬起頭:“你錯了......我不恨你。”

安爭微微一愣:“嗯?”

李延年歎息一聲:“其實,我何嘗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麼,隻是......或許正如你說的,我是太自私了吧。所以哪怕你再打我一次,我也不怪你。”

他的話才說完,安爭忽然從對麵一巴掌扇過來,直接把李延年扇倒在地。李延年愣了一下,心說你還真打?

他才抬起頭,幾支弩箭從窗外激射進來,釘進了牆裡。若他剛才沒倒下,已經被射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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