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爭站在那，看著那小夥計使勁點頭，打算那房子再換三千兩銀子的時候，忽然不再憤怒了。總有人說蒼蠅不叮無縫蛋的蛋，這話很扯淡，因為很多時候，蒼蠅足夠強壯到把蛋殼砸開的地步。你覺得你的防線已經足夠堅固了，其實不然。

比如這個小夥計，可以說他是禁不住誘惑才一步一步被人拉下泥潭的。他自己當然有一定的責任，但足以說明一件事......災難隨時都有可能降臨在你頭上。

一旦你陷進去，想要抽身何其之難。

安爭轉身離開，他不是不想救這個小夥計，不是不想救那個即將破碎的家庭。但是救，不是現在衝過去暴打一頓那麼簡單。

安爭裝作若無其事的去了拍賣行，小夥計回來的時候應該是找地方洗了臉，所以看不出什麼。但是眼神裡的閃爍，還是逃不出安爭的眼睛。安爭卻什麼都沒問，也沒有將這件事告訴牛中。牛中是個正派的人，他不會那些對付壞人的手段。他可能真的會拿銀子幫小夥計渡過難關，畢竟以他的身份，他得到的傭金已經足夠高了。

然而那就是無底洞，而且這個小夥計基本上已經廢了，救不了的。

在拍賣行和牛中聊了好一會兒，鑒定了幾件寶物，順便也買了幾件。這幾件安爭給的價錢很公道，安爭之所以買下來也無非是想繼續提升自己破軍劍的等級。

離開了拍賣行，安爭回到住所之後把杜旭叫過來，然後交代了一些事。杜旭聽完了眼神一亮，拍了拍胸脯，這件事交給我了。

到了晚上，拍賣行的那個小夥計已經坐在杜旭麵前了。

酒樓裡，杜旭遞過去一張一萬兩銀子的銀票：“這件事我家東主會幫你擺平，我家東主是誰你就不用過問了，至於怎麼知道你的事，你也不用過問。但是有一樣，銀子不能白給你。”

杜旭又抽出來一張五千兩銀子的銀票：“這是五千兩，我還會給你。不但給你，而且讓你拿著銀子去那個叫鄭爺的賭場裡賭，輸了無所謂。”

小夥計臉色發白：“爺，我不認識你，你究竟想乾嘛？”

雖然看起來很恐懼，但是他的眼睛始終盯著那一萬五千兩銀子的銀票，死死的盯著。杜旭絲毫也不懷疑，這個夥計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他下一秒就有可能把銀票搶過去。這個人已經廢了，他不一定會拿著這一萬五千兩銀子還債，可能還會去賭。

“兩件事，第一，帶我去賭場，就說我是你們拍賣行隨便哪個夥計的親戚，家裡很有錢。第二，我教給你說什麼，你就說什麼，說錯一句話，銀子非但我收回來，還會殺了你滅口。你可以不當真，但我可以負責的告訴你，那個鄭爺在我眼裡屁都不算。”

夥計一把將銀票抓過來：“行！”

到了晚上，杜旭帶著葉小心和那個夥計去了鄭爺的賭場。那根本算不上一個上台麵的地方，在一條陰暗的巷子裡。因為有熟人帶著，所以進去的時候並沒有收到多大的阻攔。進了門之後，夥計就一個人離開去找鄭爺了。

十幾分鐘之後，鄭爺和那夥計快步回來，一臉堆笑。

“杜爺，咱們這個小地方能把您這樣的大菩薩請來，真是運氣，您快裡邊請，我給您沏茶。”

杜旭一臉厭惡的擺了擺手：“小徐說話沒有把門的，他說你這是個大場子，我還以為是哪個大人物家裡的產業，原來隻不過是個地下賭場而已。這地方又臟又臭，我沒興趣。小徐這個孫子手氣壯，下午玩了一會兒牌贏了我一萬多兩銀子，覺得心裡有愧，說帶著我來你這翻本，我看算了吧，這個破地方。”

鄭爺連忙說道：“杜爺，你彆看咱們地方小，但是彆有洞天啊，你要想玩的大，跟我來。”

鄭爺在前麵帶路，杜旭一臉不耐煩的跟著往裡走，越看越是厭惡。鄭爺陪著笑：“您以後叫我鄭立海就行了，這賭場我說了算。以後常來玩，保證你贏大錢。”

他推開一個暗門，裡麵居然真的彆有洞天。雖然還是不算太大，不過裝修的很奢華。裡麵有七八個人在玩，每個人身邊都有兩個如花似玉的姑娘陪著。從桌麵上看不到一點銀子，都是銀票。大羲的生活極為富餘，就算是那些不能修行的人，其中家財巨富者也不在少數。一個強大安穩的國家，總是能有很多人在羽翼之下獲得成功。

杜旭看了看桌子上玩的牌，忍不住嗤之以鼻：“這麼幼稚的東西。”

夥計小徐看了鄭立海一眼，鄭立海給了他一個眼色。小徐心領神會，上去說道：“杜爺，咱們來也來了，何必不玩幾手？萬一贏了呢？”

“萬一贏了呢？”

杜旭微微一皺眉：“你的意思是，我缺錢？”

小徐連忙點頭哈腰的說道：“杜爺杜爺，你看這話說的，我的意思是反正也來了，將就著玩一會兒唄。”

杜旭被說的像是心動了，硬著頭皮坐下來，結果玩了幾把之後居然真的贏了，而且還不算少，最後說不玩的時候，算算賬大概贏了六七千兩左右。杜旭告辭，鄭立海客客氣氣的送了出去。臨出門的時候鄭立海拉住小徐，在他耳邊惡狠狠的說道：“這個肥鳥下次若是不來了，我就弄死你，把你妹妹賣去青樓！”

小徐連忙點頭，拍著胸脯做了保證。

隔了一天，果然小徐又把杜旭帶來了。這次杜旭的運氣似乎不太好，隻半天就輸了三萬兩銀子，說了生晦氣，然後轉身就走了。他走了之後鄭立海大發雷霆，把手下人痛罵了一頓。

“這麼肥的鳥，才第二次來就下手，我他媽的怎麼教你們的？”

“爺，不是我們下手快，是那家夥牌運真是差到家了，我故意發了小牌給自己，結果他的牌媽的邪乎了，更小！”

之後連著好幾天杜旭都沒來，鄭立海實在忍不住又去找了小徐。小徐一臉愁苦的說道：“鄭爺，不是我不拉他去，他說你們那個地方邪門的很，他的牌每次都小的離譜，去了還是輸，所以不管我說什麼隻說不去了。要不您再給我幾天時間，我再勸勸。”

鄭立海也沒彆的法子，隻好答應。小徐也算是有本事，過了兩天果然帶著杜旭又去了。結果玩了不到一個時辰，杜旭又輸了一萬多兩銀子，氣的拂袖而去。鄭立海把手下人一頓痛罵，然後去找小徐，結果小徐告訴他，杜爺連著輸了兩次，說什麼都不去了。要不這樣，反正這家夥有的是錢，你去他家裡玩？

鄭立海一開始沒敢答應，後來和小徐接觸了好幾次，裡裡外外的把杜旭的情況打聽了一遍。小徐告訴他，鄭立海其實是大掌櫃牛中的義子，牛中沒有子嗣，就收養了這麼一個乾兒子。但是沒本事，家財萬貫，就是整天吃喝嫖賭。

打聽清楚了之後，鄭立海決定去試試。他帶了三五個手下去了杜旭的家，那個所謂的家，是杜旭之前買下來的房子。裝修的還好，看起來很大氣。裡麵有不少下人伺候著，看著錦衣玉食的真是大戶人家的模樣。

沒有老子管教，牛中整天都在拍賣行裡忙著，根本不回家。鄭立海第一天去故意輸了五千兩銀子，鄭立海果然拉著他的手讓他經常來。鄭立海這次離開的時候就知道，杜旭這個人已經被自己拴住了。

隻會他幾天沒去，小徐跑來找他，說是杜爺讓他過去攢局。鄭立海裝作不太情願，最終還是去了。這次鄭立海大展神威，從杜旭那一口氣贏了三萬兩銀子過來，杜旭大怒，讓他下次再來見輸贏。

又過了幾日，小徐又來請鄭立海。告訴他這次杜旭請了幾個都是有錢人的朋友，可以好好玩玩。鄭立海從賭場湊了十萬兩銀子帶著，和小徐一塊去了杜旭家裡。

邪門的是，不到一個時辰，十萬兩銀子輸了個乾乾淨淨。

最可怕的是最後一把牌，杜旭手裡的牌是所有牌之中第二大的，但是手裡已經沒了銀子。此時鄭立海已經輸紅了眼睛，如果是在他的賭場，他早就已經翻臉了。此時拿著好牌，卻沒了銀子，桌麵上的銀子非但夠他一把回本的，還能賺上十幾萬兩。他紅了眼睛，吩咐人回去拿錢。

“回去拿太慢了。”

杜旭隨手丟過去一個本子：“你隨隨便便寫個借條，就說欠我十萬兩銀子，我把銀子給你。”

鄭立海也沒多想，寫了欠款十萬兩的字據給杜旭。杜旭拿了借據，然後真的給了杜旭十萬兩銀子。結果這把牌幾家頂的太高了，十萬兩銀子進去，居然還沒有分出勝負。

“要不，再給你點？”

杜旭試探著問了一句，已經紅了眼的鄭立海立刻點頭，然後又寫了十萬兩銀子的借據。第一次的時候他看了一下，那就是一張白紙。第二次的時候是杜旭寫的，他已經輸急了，看都沒看，簽上字按上手印，拿了十萬兩銀子開牌。

當然是輸了。

杜旭要是讓他贏了，還算什麼千門鐘九歌教導出來的人。這種低級的小手段，對於鐘九歌來說是小兒科。

“你作弊！”

鄭立海立刻站起來，紅著眼睛喊道：“你們合夥做局害我！”

杜旭聳了聳肩膀：“彆鬨了，鄭爺你也是乾這個的，若是你自己不願意，難道我還能強賽給你銀子？”

他把借據打開，結果鄭立海沒想到借據那張紙居然是折著的，打開之後上麵還有一段話。他前後借了二十萬兩銀子，三天之內必須還清，連本帶利三十萬兩。三天之內若是還不清的話，多一天加一萬兩。過一個月，多一天加兩萬兩。

鄭立海的肩膀都在劇烈的顫抖著：“大爺我整天玩兒鷹，想不到今天被鷹啄了眼睛。我倒是想看看，這錢我不還你能怎麼樣？我在這幾條街上算不上數一數二的人物，但也沒有誰可以算計到我頭上。”

杜旭拍了拍手，房門打開，裡麵鄭立海的夥計手下全都被抓了過來，一個個打的鼻青臉腫。至少七八十口人，全都被按住了，有幾個已經打的不成人形。

“我聽說你有個妹妹？”

杜旭笑了笑說道：“雖然你妹妹不值二十萬兩銀子，但好歹就算是利息了。今兒晚上把你妹妹送過來，不然的話，我就卸了你的胳膊，然後把你一家老小都剁碎了喂狗。你可以不相信，咱們試試。”

他把借據放在自己麵前：“給你三天時間，三十萬兩銀子，拿不出來，你知道會是什麼下場。鄭爺，我還是那句話，你是乾這個的，沒有人比你更清楚是什麼下場。”

這一刻，鄭立海心如死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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