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四章 寧死不受擒(1 / 1)

奮鬥在初唐 牛凳 1298 字 2個月前

楊勇大難臨頭居然如此淡定,為何不做困獸之鬥?

郭業耐著心頭疑惑,抬起腳步小心翼翼地靠近古井邊,大概在離楊勇不到十步的距離停了下來,與杜荷並肩站著。

杜荷見著郭業到來,正要提刀衝上前去捉拿楊勇,卻被郭業抬手攔了下來,搖了搖頭,示意杜荷不要輕舉妄動。

隨後,郭業就站在原地,不動神色地靜靜看著楊勇,而楊勇仿佛老僧入定了一般,愣是紋絲不動,連眼皮子都沒有向郭業這邊眨巴一下。

怪哉!

郭業終於按捺不住了,徑直問道:“楊勇,你死到臨頭,為何不跑?”

“哦?”

楊勇這時仿佛沉睡許久被喚醒了一般,緩緩睜開眼皮子,扭頭看著郭業,眼中透著繼續詫異,問道:“你竟然知道我的身份?莫非我藏身魏王府之事,也是你識破的?”

郭業點了點頭,道:“沒錯,正是區區在下。”

“莫非此次行動也是你一手操持的?”

“正是區區在下。”

“難道不是李世民那小兒派兵來圍剿捉拿本太子的?”

“吾皇陛下日理萬機,哪裡會有功夫理你?自打你進長安城,嘿嘿,本侯就盯上你了。”

“本侯?你是……”

“本侯乃大唐益州侯,隴西郭業是也!”

“隴西郭業?是你?”

這下,楊勇的臉上浮現出了幾分怪異之色,問道:“可是當年縱兵闖入吐蕃數千裡地,攻占格爾木城私斬多赤羅王爺的那個隴西郭業?”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郭某是也!”

郭業聽著楊勇這個前隋太子居然能道出自己的名號來,多少心裡有幾分自豪,好歹哥們也是一方人物了,不是?

不過,他很快就想起了格爾木城外慘死的刀疤劉及黃河幫數百好漢,還有重傷至今休養,不能下床走動的趙九醜。

隨即,他手中橫刀一揚,直指楊勇道:“楊勇,當日格爾木城外我軍中伏,應該便是你攛掇多赤羅那雜種搞得鬼吧?嗬嗬,今日我總算可以為我命隕格爾木城外的那些弟兄報仇了。”

“哈哈哈哈哈……”

楊勇依舊坐在水井邊,不過卻是放聲大笑起來,眉宇間掩不住地得意非凡,狂笑道:“還好還好,還好本太子沒有栽在李世民那小兒手中,總算沒有辱沒了大隋的列祖列宗。不過——”

說到這兒,楊勇稍稍停頓了一下,用雙眼上下打量了郭業一番,有些晦氣地哼道:“不過沒想到我居然會栽在你這個黃毛小子的手上,真是終日打雁被雁啄,陰溝裡翻了船。姓郭的小子,看你年紀輕輕就封了侯爵,應該很得李世民那小兒的倚重吧?本太子倒是有幾分納悶,我自覺此行來長安行蹤極為隱秘,為何能被你發現?還有,我化名吐蕃國師鳩摩智,來魏王府後又化名金成澤,你是如何知道我乃大隋太子的真正身份?”

郭業聞言嘴角微微一揚起,心中暗道,這事兒我能告訴你嗎?我與宇文倩,還有東廠之間的關係我能告訴你嗎?真是笑話!

隨即,他耍了個滑頭,賊兮兮道:“楊勇,要不咱們做個交換吧。你先告訴我為何大難臨頭不逃跑,反而如此平靜地坐在這裡。那麼,我便告訴你為什麼我會知道你的身份的。如何?”

楊勇飽含深意地看了眼郭業一眼,搖了搖頭道:“為何你是你先告訴我呢?”

郭業側著身子指了指彆苑之外的喊打喊殺的鬨哄動靜,看著楊勇笑道:“主動權在誰的手上,難道你還看不出來嗎?這個時候,你覺得你還有資格跟我討價還價嗎?”

“嗬嗬,你倒是一點都不掩飾,年紀輕輕智珠在握,就衝這份氣度,你這前途不可限量啊。李世民真是好運氣,李家拿了天下,又得了你這麼一個少年英才,唉,老天無眼啊,李唐氣運竟然如此昌盛!”

楊勇猛然仰天長歎一聲,話中充滿了末路淒涼與怨毒,而後看著郭業,說道:“好,希望你言而有信,不會誆騙我。”

郭業微微頷首,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等著楊勇的答案。

隻聽楊勇苦笑一聲,緩緩說道:“很簡單,因為彆苑就隻有一個出口,我想你已經讓人把守住了彆苑門口了吧?既然無路可逃,我又何必多費功夫去做無用功呢?”

呃……

郭業傻眼了,尼瑪的,竟然會這麼簡單。

隨即,他指著楊勇所坐著的水井,問道:“那你坐在水井邊,就是準備投井自儘,不願被人拿了活口咯?”

楊勇反問一句:“你覺得我被活捉之後,以李世民弑兄逼父的狠辣手段,會留我性命,讓我苟活在世?與其被擒受辱,不如體體麵麵的死去,不是嗎?”

郭業眼珠子滴溜溜一轉,促狹笑道:“我想,你也怕自己活捉之後被人大做文章,最後被有心人將禍水引到你那位宮中的侄女和侄外孫身上吧?一個前隋公主出身的妃子,一個身上流著前隋楊氏血液的大唐皇子,嗬嗬,恐怕想要她們母子死得人也很多吧?”

“嗯?”

這時,楊勇再看郭業的眼神已經充滿了震撼,因為自己決意投井尋死的真正目的都被眼前這個年輕人看得通透,刹那間,他除了心中震撼之外,唯有口中不斷蠕動著:“不可限量,不可限量……”

很快,他便恢複了常態,問道:“好了,既然你都已經知道了答案,那你可以告訴我了,到底你是如何知道我的身份的?”

郭業搖了搖頭,說道:“既然你已經替自己選了一條最好的歸路,我想你完全沒有必要知道這些了。”

言外之意,大隋朝的太子爺,您被耍了。

楊勇勃然大怒,喝道:“郭業,你這個真小人!”

郭業聳聳肩,撇撇嘴,道:“我也沒說我是偽君子啊。”

楊勇聞言,態度一軟,用近乎央求的口吻說道:“益州侯,難道臨死之前,你都不願讓我聊無遺憾嗎?”

郭業心中稍稍軟下,歎道:“楊勇太子,有些時候,不知道比知道要好過一些。知道的太多,反而會平添幾分遺憾。人啊,太執著反而會活得更累,你不就是最好的一個例子嗎?大隋已經灰飛湮滅了,楊氏已經輝煌不再了,你卻還死死地執著地抱著複國夢,最後落得這般下場。唉……”

“執著?是啊,人力終究有窮時,一人之力豈能獨挽狂瀾,逆天而行事?不可抗天,天意不可違,大隋……也許真的氣數已儘!”

說到這兒,楊勇的臉上驟然浮現幾抹神彩,好像想通了一些久久困擾心頭的事情,再次仰天恣意狂笑道:“哈哈哈,悟了,這次真的悟了,悟得通透了!”

言罷,他衝郭業拱拱手,道:“益州侯,多謝指點,外頭現在的動靜比之前還要大,應該是驚動了李世民那小兒了吧?嗬嗬,孤寧死不受擒,該走了……”

噗通~

話音一落,楊勇身子一閃頭一栽,整個人投進了水井之中,發出一聲重物落水的悶響之聲,連水珠子都沒濺落出井外,可見這座水井之深。

郭業心裡微微一抽搐,強忍著上前察看水井的衝動,默默地看著水井,暗道一聲,塵歸塵,土歸土,人死如燈滅,楊勇,你死前能悟透,也算你造化,希望你下輩子投胎個安樂時代的安樂人家吧。

貞觀五年,夏,前隋太子楊勇於長安,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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