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業一番話落地，便將目光投射在了草壁小鬼子臉上，久久未撤，似在等待回答，更像是要將對方真正看穿。

而柳生恭良和北辰一郎則是暗裡捏了一把汗，他們不明白自家皇太子為何會突然變卦，隻得默默祈禱皇太子殿下不要太過任性妄為，把唯一一個能夠幫助他們的大唐官員也給得罪了。

“嘿嘿，郭大人既然這麼爽快，那小王也就直說了。”

草壁皇太子朝郭業鞠了一躬，娓娓說道：“中原佛門僧侶人數總和恐怕不下數十萬吧？這麼多人遷徙到我們扶桑國，嘿嘿，這吃喝用度什麼的，可不是一筆小數目啊。就算他們到了扶桑可以自己開辟田地耕作，至少也要保障他們一年內的生計吧？這筆糧食，嘿嘿，我們扶桑小國委實無法提供啊！”

尼瑪，郭業暗罵一聲，還真是不見兔子不撒鷹，敢情這小鬼子還真準獅子大開口來著。

他心裡粗粗算了一下，一般普通人若要填飽肚子，一天至少需要1.2市斤的糧食，那麼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就至少需要四百三十八市斤，折合約莫三石半。假設此次遷徙至扶桑的僧侶達五十萬人次的話……

至少需要一百七十五萬石的糧食，才能保證這五十萬僧侶一年內可以填飽肚子。一百七十五萬石啊，足足兩億多市斤的糧食啊！！！

我的天，郭業腦子一陣眩暈，這小鬼子還真敢開口。

這要報到宮裡，甭說李二陛下不會同意，恐怕朝廷眾臣的吐沫星子也能將自己給淹死了。

沒門兒，小鬼子想要借著遷徙僧侶至扶桑這事兒來跟大唐獅子大開口要糧食，門兒也沒有！

旋即，郭業搖搖頭，斷然拒絕道：“條件苛刻，恕難從命！算了，你們繼續在長安城折騰吧，至於中原佛門之事，也無需你們費神了，順其自然吧！”

“呃……”

草壁皇太子一時啞然，他沒想到郭業會拒絕的如此乾脆，一點回旋的餘地都不給。

而北辰一郎和柳生恭良也是一頭黑線，心裡將草壁皇太子數落了個遍。

“啪啪~”

郭業猛地擊掌兩聲，衝客廳外喊道：“來人，送客，順便讓府裡賬房給三位遠道而來的扶桑客人包上一百兩銀子，權當本官送給他們的盤纏吧。”

一百兩？

盤纏？還是一千多人的盤纏？

這明顯就是在打發叫花子啊。

“郭郡公稍安勿躁！”

這時，柳生恭良再也按捺不住了，欲要挽回道：“剛才我家皇太子是在跟您開玩笑呢，大唐與扶桑一衣帶水，我們能夠為貴國陛下幫上忙，已然與有榮焉了，豈能再跟你們要糧食呢？眼下最迫切之事便是讓我們見到貴國陛下，達成天皇陛下交給我們的重任啊。您說是嗎？皇太子殿下！”

最後一番話，自然是衝著草壁而說，意在提醒他，不要忘了身負重任之事。

郭業聞言後沒有再下逐客令，不過也沒搭話，而是眼睛看著草壁小鬼子。因為他現在很清楚，柳生恭良說了不算，真正能拿主意的是草壁這個扶桑皇太子。

草壁眼珠子溜溜打轉，心裡盤算了一會兒，突然乾笑兩聲，說道：“哈哈，柳生君說得沒錯，小王剛才是在跟郭大人開玩笑呢，當不得真，當不得真啊。這中原佛門遷徙扶桑之事，小王勉強可以答應郭郡公。畢竟我扶桑國曆來崇信佛教，若能讓中原佛門遷徙到我們扶桑，這倒是一件趣事。隻不過嘛，既然替貴國皇帝陛下解決了這樁小麻煩，那麼小王是不是可以提幾個小要求呢？”

草壁刻意將“小要求”三個字咬音特彆重，意在告訴郭業，他這次肯定不會獅子大開口的。

郭業聞言，說不煩膩那是假話，這草壁小鬼子也真夠難對付的。

不過他還是擺擺手，示意對方說來。

草壁道：“這第一嘛，小王因為要隱藏身份不便出麵，所以希望能夠通過郭郡公的引薦，讓柳生君和北辰君見到貴國皇帝。畢竟這千人訪團來長安，若是得不到貴國皇帝的賞賜而空手回扶桑的話，勢必引來扶桑國內眾臣的嗤笑。而且，此次扶桑朝廷內都知道由本太子率團而來，如果空手狼狽而回，小王那幾位王弟恐怕也要借故在天皇陛下麵前說我壞話了。”

小鬼子還是知道李二陛下愛麵子，重名聲，喜歡打腫臉充胖子的脾性啊，希望借機撈點賞賜，占便宜沾上癮了。

不過郭業從草壁的話裡也分析出，現如今的扶桑朝廷內部和宮廷內部也並非鐵板一塊，這倒是一個比較有用的信息。

這事兒不算什麼大要求，就當是肉包子打狗吧。於是，他點頭應道：“這個沒問題，隻要你們答應遷徙中原佛門數十萬僧侶前往扶桑，當是幫了吾皇陛下的小忙，會見兩位家主自然那不在話下。”

草壁見郭業應承，又說道：“小王還希望此次我千人訪團在長安期間，能夠得到充足的自由。”

郭業多少能聽出對方的真正用以，不過還是裝傻充愣問道：“充足的自由？莫非你們此次在長安逗留了這麼久，還有人限製你們的人身自由不成？”

草壁又是乾笑一聲，說道：“郭大人，小王知道領軍衛府衙門歸你掌管，整個長安城的安防都在你手中。但是，此次我們千人訪團在長安期間，想要學習一下貴國的文化和先進技藝，比如兵器鋪，鐵匠鋪，酒莊，書坊，這些地方希望能夠對我們扶桑人開放。大唐乃是四海之內最強盛的國家，又何需戒防著我們扶桑這種小國家呢？兩國友好，共同進步，這不是很好嗎？”

好你媽個痹！

郭業臉色依舊，但心裡卻是厭惡地重重罵了一句，暗道，就知道你們這些小鬼子此番過來沒憋好屁。堂堂一國皇太子說出這種恬不知羞的話，這臉皮都快趕上老太太的裹腳布了。

前段時間，因為東廠的事先警覺，提前做好了防範措施，草壁一行人在長安城中的確沒有得到想要的東西，屢屢受阻，不是店鋪關門，就是暫時歇業，一點學習的機會都不給他們。這也是他們逗留長安城久久不肯離去的真正原因。

郭業強壓著心裡的厭惡和煩躁，違心地點頭笑道：“有這事兒嗎？本官最近剛回長安，個中詳情還真是不太清楚。這樣，隻要貴國一行人在長安城中不違反大唐律例，不危及長安城的治安，本官自是會吩咐下去一力促成此事的。”

說完之後，他不忘扭頭看了一眼坐在輪椅上的暗夜，眼中透著的古怪之色，因為背著草壁，他們幾人自然是無法察覺。

不過暗夜卻是心領神會，也不出聲應答，而是輕輕頷首，表示知道該怎麼做了。

草壁等人一聽郭業這番話，頓時臉上儘放光彩，這才是他們此次來中原的最大目的啊。沒想到對方竟然這麼輕易就應承了，心中頓時心花怒放。

草壁更是放聲大笑，不吝溢美之詞地誇讚郭業道：“郭大人果真豪氣爽快，真不愧為大唐朝廷的柱石之臣，不愧為大唐皇帝跟前的第一紅人啊！”

這頂高帽子換做彆人來給郭業戴，他會歡迎之至。但是草壁這個小鬼子的話，他也就當聽聽算了，如果小鬼子的奉承話也能聽的話，保準被他們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他輕笑一聲，然後問道：“好了，草壁殿下的要求本官都悉數答應了，那是不是說明咱們之間的這樁交易是否達成了呢？”

“慢！”

草壁趕忙出聲說道：“小王最後還有一個小要求。”

他媽的，還有什麼幺蛾子要使？

郭業心裡頓時不快，喜形於色，眉頭已是擰成一個大疙瘩。

草壁見狀，連忙解釋道：“郭大人不要誤會，小王不是得寸進尺之輩。隻是這個小要求是小王的私人要求，還望郭大人能夠幫忙促成。”

郭業耐著性子問道：“說吧，看本官能不能幫到你這個私人要求，幫不到你也莫怪本官推阻不願幫忙。”

“能的能的，”草壁臉上現出一抹急色，連連說道，“隻要郭大人能夠促成小王的這樁美事，那小王一定對郭大人感激不儘，銘感肺腑！”

說著，他將眼神飛快從郭業身上移開，緩緩落在了身邊與他共用一張食榻的尤姬姑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