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慎言！”

卓遠躲在郭業身後，縮了縮脖子，有些後怕地低聲勸道。

郭業聳聳肩一副無所畏懼的模樣，略微掃視了一眼在場諸人，屆時一副膽戰心驚的神色。

隨即，他搖搖頭，衝卓遠轉身說道：“我郭業言出必踐，說到做到。砒霜跟隨我的日子要比你們早些，他了解我郭業的行事作風。砒霜——”

郭業又轉身衝砒霜問道：“你可曾見本官說過大話？”

砒霜搖頭回道：“大人乃是言出必踐的奇男子，就算大人要挽弓搭箭將天上月亮射下來，砒霜也信！”

“嗤~”

郭業沒來由笑出聲兒來，因為這種話通常都是關鳩鳩朱胖子這些人說得，沒想到還能砒霜口中聽到這種奉承話，郭業倒是新鮮了。

被她這麼一逗，沉重的心情緩解了不少。傻虎之仇不共戴天，郭業唯有暗暗記在心裡，有朝一日與薛延陀可汗拔灼一並清算了。

隨後，他突然想起砒霜駐紮在這隘穀截斷通往邏些城道路之事，於是問道：“砒霜，你這支部隊應是騎兵吧？”

砒霜唔了一聲，抱拳回道：“沒錯，這支部隊是吐蕃人組建的騎兵，共有一千餘人。”

郭業奇疑道：“吐蕃人組建的騎兵？”

砒霜笑著解釋道：“大人且放心，這支騎兵從上到下都是屬下在吐蕃的嫡係，裡麵滲入了不少屬下在吐蕃發展的東廠番子。這支騎兵部隊小至伍長，大至校尉，都是咱們東廠的人。忠誠度上，大人大可放心。”

郭業訝異地看了一眼砒霜，而卓遠及他身邊的十三名東廠番子都不禁發出低呼之聲,看向砒霜的眼神都越發膜拜了。諸人心中紛紛歎服，到底是東廠五虎，番子的前輩楷模啊，感情兒人潛伏在吐蕃的同時，都已經開始在吐蕃發展下線了。

郭業卻是連連搖頭，說道：“砒霜，你誤會本官的意思了，本官是想問，這支部隊既然是吐蕃兵組成的騎兵，那如今你們如今到底是隸屬哪一方？據我所知，現在吐蕃國內原有的吐蕃勢力四分五裂，英國公李績正率領十萬大軍在吐蕃國內與各國.軍隊開戰。薛延陀、高昌國、東突厥、就連小小的柔然部落都參與進來了，都想將這吐蕃國分上一杯羹。我且問你，你現在領著的這支騎兵隸屬哪頭？”

弦外之音是再問，砒霜有沒有將真實身份暴露出去。

砒霜並未回答郭業的問題，而是反問一句：“大人，您應該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收到吐蕃國內的戰況了吧？”

郭業眉毛一挑，應道：“兵部最新的戰報也是半年之前的。英國公很久沒有派人送捷報回長安了。”

砒霜哦了一聲，趕忙解釋道：“回稟大人，吐蕃國內現如今四分五裂不假，英國公率大唐十萬精兵與其他幾國周旋作戰也不假。但是您可能不知道，吐蕃王後雲容已經在四個月前正式下嫁給了薛延陀可汗拔灼，兩人已成一家人。雲容王後代表的是吐蕃貴族保守勢力和各地方的奴隸主，在吐蕃國內還是有很大的影響力的。而且拔灼與雲容這對奸.夫婬婦在三個月前已經和柔然部落、高昌國、東突厥結成了攻守盟約。他們彼此約定，合幾國之力將大唐十萬精兵剿滅之後，便會一起瓜分吐蕃國的土地。現在，英國公的大軍已經式微，節節敗退！”

“什麼？竟有此事？“

郭業頓時明白過來為何英國公遲遲沒有送回戰報了，原來是在吐蕃這邊吃上虧了。

奶奶的，不是之前李二陛下還讚許自己獻上去的閃電戰術很管用嗎？怎麼會變成這樣？看來八成是補給線上，戰線上，還有人數上，架不住幾國合圍反撲啊。想到這兒，郭業不禁埋怨起李績，你倒是早點派人送戰況回長安啊，抹不開麵子算怎麼回事？

隨即，他問道：“那英國公他們現在敗退在什麼地方了？”

砒霜道：“英國公的帥帳就設在格爾木城中，他十萬大軍已經折損近三成了。”

格爾木城？

怎麼又是這個地方？

這個地方對郭業而言，不可謂之不記憶猶新了。

繼而，他脫口喊道：“兜兜轉轉又回到這個地方，還真他娘的有緣啊！”

喊罷過後，他突然想起隻要過了這道隘口，一直往北走便是通往邏些城，而往東的話正式格爾木城的區域。既然砒霜率眾駐紮在這兒，難道她已經身份曝光，她的騎兵所部已經歸入李績所部了？

旋即，他問道：“這麼說，你現在是英國公所部了？”

砒霜苦笑一聲，無奈道：“屬下倒是想啊，屬下已經在這兒駐紮有半個多月了。前些日子想要向英國公所部投誠，可對方不相信屬下言詞不說，還說屬下乃是雲容王後的細作，假意投誠欲要行不詭之計。屬下一直謹記暗夜大人的交代，至死都不能泄漏自己東廠的身份，因此隻得撤退到這兒了。”

說著，砒霜目光透著委屈地看著郭業，低聲娓娓道來：“這一次屬下也算是嘗到了報國無門的滋味兒了。如若大人今日不來，興許再過幾日，屬下也會率麾下騎兵撤出吐蕃，返回西川都護府再做決定了。”

原來如此！

郭業猜測，八成是因為她這支騎兵部隊組建的成分都是吐蕃人，而李績最近又吃了敗仗，有點驚弓之鳥了，所以對砒霜及其所部有所懷疑，那也正常。

現在聽砒霜這麼說來，那麼邏些城眼下肯定是丟了，於是問道：“邏些城現在掌握在誰手中？”

砒霜道：“在幾國合力反撲之後，邏些城最終還是落回了雲容王後手中。當然，現在她嫁給了薛延陀可汗拔灼，這女人一點也不簡單，竟將拔灼哄得團團轉，就差將薛延陀國拱手送給這個女人了。這個女人在幾國聯盟之中話語權不小。當初，真是看錯了這個女人，暗夜大人怎麼會將她收入東廠，並如此大力栽培呢？”

郭業沒有解釋，也沒有替暗夜澄清，畢竟這裡麵還牽扯到了宇文倩和雲容等人，一提起話頭，肯定沒完沒了。

不過，既然他現在重新返回吐蕃了，那麼砒霜和她所部的騎兵就無需撤出吐蕃了。

就算不歸入李績所部，他將他們留在身邊也正好派上用場，誰讓他現在正缺人呢？

不過聽著砒霜談起這些經曆，他倒是有些擔心起斑鳩、烏鴉、榔頭幾人現在的處境了。

現在幾國.軍隊所占據的吐蕃國土，就等同於敵占區啊。他們三兒在敵占區的地頭上混著，能不危險嗎？

他正要開口仔細詢問三人的處境，突兀——

他臉色一變！

叮叮叮~噹噹噹~

卓遠和其他十三名東廠好手紛紛抽刀拔劍，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

而此時，營帳外頭已經是火光熠熠，數百盞火把已經點起，將這座小小營帳圍得水泄不通。

外頭，不滯傳來威脅恐嚇與叫嚷之聲：

“大膽賊子敢行刺我們將軍，快快出來受降！”

“投降不殺，繳械不殺！”

“再不出來，就一把火將你們這群刺客活活燒死在裡頭。”

“速速出來！！！”

叫罵之聲此起彼伏，顯然，砒霜的部屬已經徹底驚醒過來，並將這座營帳給死死包圍住了。

郭業啞然苦笑，看著砒霜不斷地搖頭，歎氣道：“今天這烏龍鬨得啊，自己人跟自己人乾上了！砒霜，外麵的事兒你來搞定吧！”

“遵命！”

砒霜利落地拔腿奔出了營帳，頃刻，營帳外響起了砒霜的喊話，不過不是漢話，而是嘰裡咕嚕的吐蕃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