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史書之上再怎麼稱讚長孫皇後賢良淑德，但從本質上講她還是一個深愛著李二陛下的小女人。為了李二陛下，能毫不猶豫得犧牲自己的救命恩人！

望著長孫皇後那副輕描淡寫的麵容，郭業的小心肝嚇得噗通噗通亂跳，小心翼翼地說道：“皇後娘娘，您這個懿旨，不怎麼合規矩吧？”

長孫皇後，論身份是夠尊貴了。帝後乃是敵體，嚴格來講並無尊卑上下之分。長孫皇後完全可以和李二陛下平起平坐。

不過，他和李二陛下的權責範圍不同。

李二陛下掌管外朝，天下大事都可以一言而決。長孫皇後的勢力範圍卻是後宮之中。後宮之內，長孫皇後做了決定，李二陛下沒有絕對正當的理由也不能更改。但是出了皇宮，長孫皇後的懿旨就不怎麼好使了。

小事沒問題，算是給皇後一個麵子。但是這種人命關天的大事兒，沒有李二陛下陛下的聖旨可玩不轉。

長孫皇後冷笑一聲，道：“秦國公，本宮知道這份懿旨是沒什麼效力，不知你打算遵旨還是抗旨呢？”

“不知遵旨怎麼說，抗旨又怎麼講？”

“遵旨的話，就算本公承你一個人情。要是抗旨的話……本宮就治你一個調戲皇後之罪！”說著話，長孫皇後那一雙玉手伸到了自己的胸口，道：“隻要你說一個不字，本宮就這麼一拉！上次百官彈劾，陛下幫了你一把。這次你調戲了他老婆，你猜猜陛下會不會再幫你一次？”

流氓！

長孫皇後耍流氓！

溫柔大方、賢良淑德的長孫皇後耍流氓！

今天郭業可算是開了眼了！他偷眼看向四周，伺候的宮女太監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出去了，甘露店內，隻剩下了他和長孫皇後兩個人！隻要長孫皇後大喊一嗓子，他就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看來長孫皇後不是臨時起意，而是早有預謀！

雖然現在已經是初春，甘露殿內還是點燃了不少炭火，長孫皇後身上穿的並不多，那纖纖玉手停留在胸口之內，一抹雪白若隱若現。郭業吞了一下口水，真想一咬牙，一狠心，說一個“不”字，好大飽眼福。

不過這也隻能心裡邊想想，要讓他付諸行動，他是真不敢。但要說馬上答應長孫皇後，這也實在是太吃虧了一點。

羅邇娑婆可不是一般人，不談李二陛下對他深深寵信，就是他的地位，郭業也不敢輕舉妄動！右護國法師，五品官銜。這個官位雖然不高，但也算大唐的正經官員。不經李二陛下下旨，擅殺國家命官，給郭業一個意圖謀反的罪名，那是一點都不誇張！

長孫皇後以皇後之尊，做出這般如同市井潑婦的行為，也真不容易，至少在她本人的心目中，這是一種為了李二陛下做出的巨大犧牲，頗帶有幾分悲壯的意味。

她本以為自己如此作為，就能令郭業就範，結果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郭業沒有表現得驚慌失措，更沒有馬上低下頭去，磕頭如搗蒜，而是定定得看向她的胸口，癡癡呆呆不發一言，好像在盼著她有所行動一樣！

這種赤裸裸的眼神，實在是太無理了！也實在是……令人有點開心？被李二陛下冷落半年多，儘管理智上告訴她不應該生氣，身為後宮之主，要有容人之量。但是內心深處，卻也免不了埋怨李二陛下移情彆戀，更有幾分懷疑自己是不是已經年老色衰！

現在被郭業直勾勾得盯著，她竟然有了絲絲竊喜——原來本宮還是如此有魅力，竟然連秦國公這個閱女無數的小年輕，也對本宮有些非分之想！長孫皇後俏臉一紅，呸了一聲，道：“看什麼看？沒見過皇後發狠麼？”

這句話一出來，她的氣勢就徹底得弱了，由一個蠻不講理的潑婦，蛻變為一個嬌嗔無限的絕色佳人！

郭業看得骨頭都酥了，隨口應道：“沒看過，真沒看過！今日真是大飽眼福！”

這話已經是真的涉嫌調戲了，長孫皇後畢竟內心強大，嚴於自律，聽了這話，心中一動，馬上就換了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道：“秦國公還請慎言！”

“是，是！”郭業也不敢繼續作死，唯唯諾諾。

長孫皇後把手從胸部抽出，道：“讓秦國公見笑了！”

“……”這話可不好接，郭業喉嚨動了兩下，沒有發聲。

長孫皇後繼續說道：“本宮今日此舉，也是出於無奈。我這皇後說起來身份尊貴，但是真正要做些什麼事情，卻是千難萬難。我與陛下乃是少年夫妻，患難與共。不知陛下怎麼想的，我對陛下卻是一片癡心。寧願自己身死，也不願意陛下受到一點傷害。這個羅邇娑婆既然威脅到了陛下，本宮就斷然不能允許他活命！”

“皇後娘娘如此忠於陛下，真是令人欽佩！”

“那你就當可憐本宮對陛下的一片癡心，替本宮辦了這件事兒吧！”

郭業道：“皇後娘娘，臣早就知道這個羅邇娑婆不是啥好玩意兒，有機會殺了他，臣是樂意之至！”

“多謝秦國公！”

“先彆謝！臣好沒說完呢。雖然臣心裡想殺他，但是殺他的後患太大，微臣可承擔不起！不怕您笑話，在朝臣的心目中，微臣比羅邇娑婆也好不到哪裡去。盼望著臣身首異處的大有人在，臣一旦殺了羅邇娑婆，那就是授人以柄！臣還想留著這顆腦袋，多喝兩天酒，多吃幾天肉呢？”

“忠臣不怕死，怕死不忠臣！為君王而死，難道不是你們這些臣子的榮幸？”

郭業心說，這都是場麵話而已，您怎麼就當真了。世界上心甘情願為李二陛下主動去死的，除了您自己，其他人都懸了點兒。

心裡邊這麼想得，嘴上卻不能這麼講。郭業說道：“為陛下而死，臣自然是死而無憾！不過，臣殺了羅邇娑婆以後，很大的可能是被陛下賜死，而且還得落個擅殺國家大臣，意圖謀反的罪名。到時候臣命也沒了，名聲也你咋樣，您說臣到底是圖啥呢？”

“這……”長孫皇後長歎了一口氣，道：“既然如此，本宮也不勉強，你走吧！”

“謝皇後！”見長孫皇後終於鬆口，郭業不敢停留，對長孫皇後深施一禮，就要離開！

可等他起身之時，卻看到了長孫皇後臉上正有一滴滴淚珠，正在無聲得滾下！美人垂淚惹人憐，更何況垂淚的不僅僅是天下第一美人，而且是天下第一尊貴之人！郭業隻覺得心中最柔軟的那根心弦被人撥動，一句話脫口而出：“臣願為皇後除去羅邇娑婆！”

“你說什麼？”

其實郭業說完了這話就有點後悔，不過既然話已出口，他也不想反悔了，道：“臣願為皇後效死，除去羅邇娑婆！”

剛才還不願意為了李二陛下去死呢，轉眼間就願意為皇後效死了，這句話一琢磨，可就意味深長了。

長孫皇後盯著郭業，叱責的話語剛要出口，卻又被她咽了下去。她也不知為什麼，或者是不想跟一個將死之人計較？或者是想和郭業虛與委蛇？或者是不願意讓一個愛慕者傷心……不不，絕對不是這一個理由！

長孫皇後穩了穩心神，儘量把紛雜的思緒收攏，正色道：“那好，本宮這就給你寫道懿旨，雖然沒什麼用，但是也聊勝於無。到時候陛下怪罪下來，你也能有推托之詞，未必就是死罪！”

郭業卻緩緩得搖了搖頭，道：“我不要懿旨！”

“怎麼，難道你想反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