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歡今夜先是在朗府赴宴，還沒進家門又去了西門署，隨後帶著白瞎子二人又來酒樓吃飯，好一番折騰，等到回到府外時，已經是子時時分，夜深人靜，四下裡悄無聲音。

白瞎子和孫子空前來投奔，楚歡心中還在斟酌，但是看到兩人風塵仆仆，至少暫時還是要安頓下來的，至若是否留下，回頭再說。

府門緊閉，楚歡平日裡出門也是囑咐過淩霜，她孤身一人在家的時候，府門關上，免得另有事端，楚歡平時很少這麼晚回家，每次回來，淩霜幾乎都是在大門邊等著，一聽到馬蹄聲，透過門縫瞧見是楚歡，便會開門。

今夜回來晚了，楚歡自思淩霜可能已經歇下，下了馬，正想著是否要翻.牆而入，卻聽得“嘎嘎”聲響，府門已經打開，素麵朝天卻靈秀俏人的淩霜已經叫道：“老爺，你回來了！”

白瞎子和孫子空互相看了一眼，都顯出幾分詫異之色，想不到楚歡的府裡還有這樣清秀的姑娘，雖然衣著很樸素，但是難掩那股子清秀之美。

楚歡也有些驚訝，隨即心中有幾分歉意，自己回來這樣晚，淩霜卻這麼快打開門，看來這姑娘竟是在門邊等了大半個晚上。

“淩霜，你還沒歇息啊？”楚歡抱歉道：“來了朋友，所以回來晚了。”

淩霜看了白瞎子二人一眼，微笑點點頭，敞開了門，楚歡這才牽馬進院子，白瞎子也拉著自己那匹馬進了去，到了院子裡，聽到後麵大門關起來的聲音，楚歡係好馬，回過頭，正要說什麼，卻見到淩霜走路有些搖晃，有些奇怪，陡然看到楚歡一隻玉手抬起，放在額頭上，那張俏臉在月色下竟是十分蒼白。

楚歡吃了一驚，急問道：“淩霜，你怎麼了？”

淩霜勉強一笑，道：“沒……奴婢沒事……！”她話聲剛落，弱柳之軀卻已經軟倒下去，十分的突然，楚歡吃驚不小，一個箭步衝不敢上去，此時也顧不得男女有彆，在淩霜暈倒之前，一把抱住，卻見到淩霜雙目緊閉，臉色蒼白，竟是已經不省人事。

白瞎子兩步間過來，沉聲道：“大人，怎麼了？”

孫子空也是大吃一驚。

楚歡伸手探了探淩霜額頭，竟是火一般發燙，顯然是病的不輕，橫腰將淩霜抱起，向白瞎子道：“白兄，麻煩你快去找大夫過來！”白瞎子二話不說，轉身去解剛係好的馬韁繩，楚歡想到什麼，忙道：“白兄，你先去西門署，找王甫幫忙，你初來乍到，不知大夫在什麼地方，而且深更半夜，大夫未必會出診！”

白瞎子點頭答應，牽了馬，孫子空機敏上前打開門，白瞎子出門而去，楚歡卻已經抱著淩霜往房裡去。

他這陣子雖然與淩霜同住一個屋簷下，但是處處小心，也不敢和淩霜太親近，說話也是十分的客套，卻不想淩霜竟是身患病疾。

到了房中，將淩霜放在床上，用被子蓋好，一時間手足無措，心急如焚，他不通醫術，此時真是不知道如何是好。

孫子空卻是從府裡找到了熱水，拿了臉盤端著熱水進來，又取過一條乾淨毛巾，用熱水浸泡擠乾，遞給楚歡道：“師傅，先用毛巾敷在額頭上！”

楚歡此時也顧不得孫子空如何稱呼，將熱毛巾小心翼翼地敷在了淩霜的額頭上。

楚歡在屋內心急如焚，淩霜昏迷不醒，孫子空則是去外麵等著白瞎子，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聽的門外響起腳步聲，王甫的聲音已經傳過來：“徐大夫，快快快，性命攸關！”

一個蒼老的聲音道：“到了就好，哎喲，老夫差點喘不過氣來，彆急，讓老夫喘口氣！”

聲音之中，一名老大夫幾乎是被推著進了來，楚歡急忙迎上去，也顧不得禮數，隻讓老大夫趕緊瞧病。

大夫放下藥箱，上前去，孫子空已經端了椅子在床邊，大夫坐下，小心翼翼掀開被子邊沿，探手為淩霜把脈。

王甫擦了擦額頭汗水，扯了扯身邊白瞎子衣裳，白瞎子明白過來，向孫子空使了個眼色，三人這才輕步退了出去。

半晌過後，大夫終於收回手，道：“血氣不通，心有滯結，需要施針！”

“施針？”

那老大夫也不多說，起身來，徑直到藥箱邊打開藥箱，吩咐道：“我要在她背上六處穴位施針，幫她通血氣，若不及時診治，日後隻怕要落下後患。這位大人，請你幫忙將她的衣裳褪去！”

楚歡怔道：“大夫，您老的意思……要脫衣裳？”

老大夫扭頭皺眉道：“要在背上施針，你這裡可有女眷，讓女眷來將她衣裳褪下，隻要背部給我施針便可！”

“沒有女眷！”楚歡無奈道。

“那就隻有勞煩大人動手了。”老大夫取出針帶，“事不宜遲，大人不要耽擱時間！”

楚歡猶豫了一下，但是這時候也沒有其他選擇，無奈之下，隻能過去，輕輕掀開被子，見到秀美淩霜依然是雙眸緊閉，猶豫了一下，終是伸手過去，扭過頭，開始為淩霜解衣裳。

想到日後瀛仁知道自己脫過淩霜的衣裳，也不知道會怎麼想，不過救人要緊，自己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他不用眼看，雙手解衣裳，一時有些困難，老大夫已經道：“大人，這種病，越早施針越好，大人還是快一些，免得耽擱治療。”

楚歡無奈，隻能轉頭過去，小心翼翼外淩霜脫了外衣，又褪下中衣，裡麵便隻有一抹肚兜，兩條手臂和那圓潤的香肩已經裸漏出來，晶瑩如玉，白裡帶著一絲暈紅。

“大人請扶這位姑娘坐起來，背對著我，我好施針！”老大夫很是用心，也不顧楚歡身份，低聲吩咐道。

楚歡輕輕抱住淩霜香肩，手捧肌膚，猶如凝脂，十分的滑.潤，扶她坐起，忽地瞧見淩霜的肩頭背後，卻是有一紋身，似乎是一朵花，紋身色彩鮮豔，就像是盛開在淩霜的肩頭上，六朵花瓣綻放，楚歡依稀認出似乎是梅花。

這個時候，紋身並不十分流行，軍中倒也有些將士紋身，但是女人紋身的卻是極少，卻也不知道淩霜這朵梅花紋身是何時紋上去。

他坐在淩霜對麵，雙手扶住淩霜刀削般的如玉雙肩，有些不自在，但卻也沒有法子。

王甫找來的這個老大夫，顯然還是有些本事，能夠金針施遼，醫術自然不差，氣定神閒，令楚歡扶正淩霜身體，金針褡褳搭在左手手臂上，解釋道：“我要下針四處穴位，肺俞穴、心俞穴、魂門穴和天宗穴，沒我吩咐，大人切不可鬆手！”

楚歡點頭答應。

徐大夫這才聚精會神，開始金針施術，他顯然也是用針的老行家，雖然年事已高，但是下針速度甚快，甚是靈活。

楚歡雙手扶玉肩，淩霜清秀俏容便在麵前，呼吸雖弱，但是楚歡靠得甚近，清晰可聞，而且一股子處女的體香味往楚歡鼻中鑽，楚歡大是尷尬，幸好此時淩霜昏迷不醒，人事不知，若是這個時候淩霜睜開眼睛，楚歡卻也不知道作何解釋。

楚歡雖然不通醫道，但是隱隱明白，一般的病疾，大都可以用藥石調劑，要動用金針施遼，淩霜的病情顯然已經很嚴重。

他現在還真是有些自責。

因為瀛仁的關係，楚歡對淩霜一直是若即若離，雖然不至於疏遠，卻也不會走得太近，談不上形同路人，但是卻幾乎沒有說過什麼談心的話，他一直將淩霜視作客人一般，而淩霜對此顯然也有所察覺，楚歡不靠近，淩霜又是冰雪聰明，隻當楚歡不願意接近，自然是更不敢和楚歡靠近。

也正是如此，楚歡對淩霜一直沒有真正地了解，不了解她的所思所想，對她的身體狀況，甚至也有所忽略。

此時淩霜俏容就在眼前，麵色危險蒼白，清秀之中卻又帶著幾分楚楚可憐，想到這樣一個女子跟在自己身邊小心翼翼侍候，又想到她從前命運多桀，心中竟是不由升起一陣同情之感。

他知道，淩霜骨子裡是個心高氣傲的姑娘，但是多桀的命運卻是讓她將骨子裡的心高氣傲掩飾起來，那種掩飾並不徹底，稍不留神就會顯露出來，她跟在自己身邊小心伺候，歸根結底，還是她對自己存了感激之心，願意如此，否則這樣一個姑娘，並不好調教。

楚歡有時候也有些奇怪，依照他對淩霜性子的了解，淩霜骨子裡還是十分烈性的，這樣的女子，卻能在風月場所存活下來，實在罕見，雖然以前並未真正地進入歡場，但是她似乎卻已經做好接受那種命運的準備，這對淩霜的性情來說，顯然是有些不合情理。

在楚歡看來，這樣的烈性女子，寧可死，也不會甘願淪為娼妓，但是在雲山府的所見，淩霜卻似乎已經做好了準備。

他雖然與淩霜同住一個屋簷下，但是此時卻陡然間發現，自己對這個姑娘竟似乎是一無所知----至少對她的思想，一無所知，形同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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