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官仁一度以為玉娘耍心機,害怕新來的丫鬟跟她爭寵,特意買了六個土肥圓惡心他,可等左鄰右裡過來道喜時他才明白,原來大順跟大唐一樣,全都以胖為美。
胖子代表家境富裕,好生養,瘦子代表窮困潦倒,不旺夫,所以卞大小姐那種瘦竹竿,二十多歲了都嫁不出去,家境好的瞧不上她,不好的她又瞧不上,硬熬成了老姑娘。
“媽蛋!這麼胖得吃掉老子多少錢,養了六頭小肥豬……”
趙官仁滿腹牢騷的坐在中庭內,六個小胖妞正忙的亂躥,裡外打掃以及準備晚宴。
兩個廚娘也買回來了,前後大門交給了兩對老夫妻,還請了專業的廚子過來置辦晚宴,這一來一去三百多兩銀子又沒了。
“少爺!聽說您請了知縣大人呀……”
玉娘氣喘籲籲的跑了過來,儼然成為了一位小管家,她附耳道:“咱們蘭台知縣人稱宋吃豬,可不是什麼好人呢,連卞家都忌他三分,他來了您肯定得送上大禮,他還得睡人呢!”
“睡人?”
趙官仁愕然道:“他想跟誰睡,總不會跟老子睡吧,宋吃豬又是啥意思?”
“就是每次都得吃掉一頭豬啊,那家夥貪財好色又好吃……”
玉娘不滿道:“他是出了名的吃哪睡哪,您不得給他安排丫頭侍寢啊,要是不讓他滿意,第二天他就會來找麻煩,我覺得他肯定會挑玲兒姐姐,玲兒姐姐那麼豐滿漂亮!”
“呃~”
趙官仁望著小坦克一般的肥婆們,僵硬道:“丫頭啊!豐滿的意思呢,那是該肥的地方肥,不該肥的地方隻能有點小肉肉,像這種全身上下一般粗的妞,就是水桶成了精!”
“噗~”
玉娘捂嘴笑噴了,趴在他耳邊說道:“奴家知道少爺歡喜什麼樣的啦,比如之前看門的奶媽子,我看少爺的口水都快流出來了,明天我就去尋媒婆,給少爺張羅兩房妾室!”
“不要!”
趙官仁擺手道:“納什麼妾啊,買兩個像樣點的丫鬟不就行了!”
“不行!少爺跟下人鬼混,好說不好聽……”
玉娘說道:“我是您的通房丫頭,您隻能跟我鬼混,不!隻能讓我侍寢,下人生了孩子也得溺死,大戶人家的規矩特彆嚴,缺了一樣就會被指指點點,甚至影響您的仕途!”
“好好好!晚上就跟你鬼混,快去忙吧……”
趙官仁趕緊在她屁股上拍了一把,玉娘喜滋滋的離開了,不過她倒是說的一點都沒錯,古人特彆講究老幼尊卑,各種規矩一大籮筐,簡直要了他這個現代人的命。
“張公子!宋知縣親臨,快出來迎接啊……”
衙門主簿一溜煙的跑了進來,大順朝下午四點多就吃晚飯了,三點多鐘來客實屬正常。
“劉兄!你急什麼……”
趙官仁不急不慢的起身,背著手笑道:“我兩位哥哥雖然不在了,可各地界都有他們的故交關照我,老幾位的官不算大,但是能掌控一些事情,所以我敬你是拿你當好友,敬他……再看吧!”
“唉呀~你這掏心窩子的話,說的我這心裡啊,就跟滾了水一樣……”
劉主簿握住他的手好一陣激動,說道:“兄弟!咱們該敬的還是得敬,宋大人是戶部侍郎周大人的外甥,周大人又是吏部尚書的親侄兒,這拐個彎就是正二品啊,天子近臣呐!”
“知道!不然我為什麼要請他過來……”
趙官仁裝著逼往外走去,出門就看到了一隊衙役,大順朝的男人一般都是騎馬,哪怕文官也是一樣,極少看到有男人坐轎,但宋吃豬可能是太胖,四個轎夫都抬的滿頭大汗。
“乖乖!整個縣衙都來了吧……”
趙官仁站在台階上背著手,劉主簿笑道:“一般吃請宋大人是不會來的,但您大哥是大名鼎鼎的張天寶,這個麵子他一定得給,後麵那兩位是胡縣丞以及李典史,胡縣丞的來頭也不小啊!”
“各位大人大駕光臨,真是令寒舍蓬蓽生輝啊……”
趙官仁站在台階上拱手,玉娘帶著下人們趕忙迎出來,規規矩矩的低頭站在兩側,但按規矩趙官仁是要下去迎接的,還有一堆禮儀要講,急的劉主簿額頭直冒冷汗。
“張公子!久仰大名啦……”
胡縣丞爽快的從馬上跳了下來,穿了一身綠色的官袍,胸口用銀線不知繡了個啥,抱拳還禮後一副看好戲的架勢。
這是趙官仁第一次看到大順官員,大順官袍看上去跟明代差不多,官帽後麵還有兩根小翅膀,但衙役們都是一副精乾的打扮,沒有人穿礙事的袍子,全部是黑衣紅邊,胸口有個“衙”字補丁。
“張公子!你架子可真不小啊……”
轎子裡傳來了一聲陰陽怪氣,可趙官仁卻背起手說道:“宋大人!我這是高處不勝寒,站的高未必站的穩,坐的低才叫四平八穩,趙大人托我給您帶句話,您一定要坐穩嘍!”
“哪位趙大人?”
轎簾猛地被人掀開了,果然是個白臉大胖子,紅色官服都快被肥胖的身軀給撐爆了。
“大人心中有數,何必多問……”
趙官仁終於走到轎前彎腰行禮,笑道:“聽說督造大人即將歸來,有一好一壞兩個消息要帶給您,小生就不提前揭秘了,但有件事與大人息息相關,想必大人一定很感興趣!”
“哦?說來聽聽……”
宋吃豬上下打量著他,趙官仁貼近了說道:“很多人默默關心著大人,事無巨細的關心,比方大人您采過的美人花,共計九十七朵,若是再添上三朵就能湊個整了,正好百人斬!”
“你、你如何得知,這我……”
宋吃豬嚇的說話都大舌頭了,這可是個人的最大隱私,但是看樣子他恐怕還給自己計了數,某人不為人知的相好也被算上了。
“大人莫急!”
趙官仁笑著說道:“你我皆是同路人,現在不是敵人,將來也不會是,今日請大人入府一敘,純粹是混個臉熟,我等不談公事,隻談風月,吃喝玩樂!”
“好好好!張家滿門忠烈,實乃我大順之福啊……”
宋吃豬走下來親手扶他起身,還用力在他胳膊上抓了一把,趙官仁很謙遜的請他入內,看來不論古今,這官場都沒多少變化,甚至連門道都一模一樣。
“鳴炮!恭迎大人入府……”
玉娘中氣十足的嬌喝了一聲,兩位門房連忙點燃了鞭炮,趕緊又領著老伴敲鑼打鼓,趙官仁則大喊道:“唱禮!將各位大人的隨禮大聲唱出來,讓全城老百姓都為咱們高興!”
“呃~”
宋大人等人的臉色齊齊一僵,他們能來就算給了最大麵子了,吃著拿著還得睡著,哪有往裡貼錢的道理。
“嗯哼~那個……”
宋大人尷尬的看向了劉主簿,說道:“劉主簿啊,你快去看看,本官的隨禮到了沒有,可不能跑錯路讓人笑話啊!”
“卑職明白!”
劉主簿是何等的機靈,連忙叫上幾個人現場去置辦了,趙官仁便領著一行人直入內府,左鄰右裡都跑來吃大戶,但馬屁精們一聽知縣都隨了禮,那禮金自然不敢少給。
“來!宋大人請上座……”
趙官仁這手“前倨後恭”弄懵了宋大人,入座後笑的就跟個傻子似的,胡縣丞也是滿腦袋漿糊,不知他跟宋大人說了什麼,隻能跟著一起傻樂,生怕一不小心踩到了雷。
“這不對啊……”
一位衙役坐在角落的桌子旁,困惑道:“我見過張家三少爺,來拿他二哥的恤金時,正巧是我給指的路,年歲倒是差不多,可他不長這樣啊!”
“你喝多了吧,那不是張家的老夫人嘛,她還能把兒子認錯啦……”
同僚們都是不屑一顧,正好趙官仁領著玉娘走了過來,先是給他們集體敬了一杯酒,然後挨個給他們發了一封大紅包,嘻嘻哈哈的熟絡了一番,這才轉戰另一桌。
“金葉子!”
衙役們忽然瞪圓了眼珠子,每封紅包裡竟然都有兩片金葉子,他們的兩位頭頭也連忙打開,結果“稀裡嘩啦”的掉下了七八片,嚇的他們趕緊撿起,慌忙塞進了懷中。
“我滴娘!張公子出手好闊綽啊,這得多有錢呐……”
衙役們全都激動的不像話,實際上隻怪他們沒見識,金葉子看上去很大,但一兩金子就能敲出十幾片,薄的就跟紙一樣,他們三十多人加起來,總價值也不超過五十兩。
“列位!這位張三公子可不是一般人呐……”
捕頭低聲說道:“張大公子一根筋,得罪了人才被派去送死,傻老二還想替他報仇,結果也送了性命,但這位可就厲害了,卞大小姐都對他畢恭畢敬,再看咱大人的臉色,姑娘都不敢瞧嘍!”
“謝府!謝員外到!賀禮金元寶一對,絲綢十匹,寶刀一柄……”
門房小老頭吊著嗓門喊了起來,滿院的富賈豪紳急忙起身,隻看一位健壯的中年人龍行虎步而入,身後帶著一位白臉小夥,上來就跟宋大人熟稔的行禮,將其他人都晾在一旁。
“謝員外!久違啦,請入內一敘……”
趙官仁笑嗬嗬的站了起來,謝員外心照不宣的哈哈一笑,非常親熱的跟著他一起進了屋,自然是聊昨晚的殺手,之前他派人送了把軍用鋼刀過去,謝員外這才親自趕來。
“黃師爺!你如何打聽的消息,他跟老謝相識已久,你怎能不知……”
宋大人憤怒的拍了桌子,師爺委屈道:“大人呐!先前我跟您提了一嘴,他幫謝家大鬨卞家的鋪子,卞大小姐親自出了麵,而且兩人也是舊相識,但您當時沒在意啊!”
“我……”
宋大人話堵在嘴裡罵不出來,不耐煩的說道:“你去尋那劉主簿,命他再追加一批賀禮,閻王好見,小鬼難搪,萬不能在陰溝裡翻了船!”
宋大人今晚是出了大血了,有心想摸清趙官仁的來路,可當著眾賓客的麵他又不便開口,而且其他人看他送了這麼重的禮,原本沒當回事的人,紛紛趕來登門拜訪。
“卞府!卞大小姐到,賀禮金豬一對,絲綢五十匹,寶刀十柄,駿馬一匹,純金打火器十枚,特供卷煙十箱,珍珠瑪瑙若乾……”
“哇!”
賓客們嘩然一片,如此重禮連宋大人都給震驚了,剛落座的謝員外則冷笑連連,隻有趙官仁獨自站在屋門前,望著大步而來的卞香蘭,壞笑道:“這頓總算沒賠本,賺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