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嚴重受到了趙子強的影響,加上草原部族烤肉的習慣,吉國人民非常愛擼串,這才四月初就出現了大量露天攤,夜市比美食街還要熱鬨,讓趙官仁有種擺個燒烤攤的衝動。
“我現在終於知道城管的好處了,這也太沒素質了吧……”
呂大頭牽著馬穿行在夜市中,擼串的桌椅都快擺到路中間來了,他們與二十名錦衣衛都是普通勁裝,為了不打草驚蛇也不好驅趕,隻能鬱悶的在人群中分開穿梭。
“大人!這邊請……”
錦衣衛千戶沈卓走進了一條窄巷,三十多歲的男人非常沉穩乾練,身手也是比較強悍的正二品,能成為葉姬兒的心腹自然有他的獨到之處。
“張天生怎麼會住這種地方……”
趙官仁來到了一間小院門口,完全是普通的四合院而已,估計幾十兩銀子就能買下,但防疫提舉可是個正五品的官,怎麼也不至於如此落魄。
“大人!張天生嗜賭成性,此處吃喝便捷,距離賭場又近……”
沈卓推開院門請他進入,院中早有錦衣衛在暗中把守,他邊走邊說道:“當然還有另外一層原因,此處魚龍混雜,出入待客都不易引人關注,並且出後門不遠便是窯子窩,一頭紮進那裡誰也找不到!”
“聽你這意思,已經咬定他是密探了……”
趙官仁踢開屋門走了進去,堂屋連通臥室,一張椅子被翻倒在地,沒吃完的飯菜也打翻在地,還有兩包沒拆開的藥材,白色的官服搭在椅子上,看上去像是匆匆離去一般。
“不僅是密探,還是訓練有素的密探……”
沈卓提著油燈走到桌上,說道:“此處營造的像是吃飯中途,突然遇襲被擄了一般,然而飯菜的消耗量不對,一碗飯快見底了,隻有兩塊骨頭,碗口也沒有扒飯的痕跡,這是刻意偽造的局麵!”
趙官仁說道:“為何不能是凶手偽造的?”
“張天生從不在家吃飯,偏偏昨日中午從外麵買了飯菜回來……”
沈卓說道:“我們去藥鋪也問過,張天生堅稱自己傷寒,不讓大夫號脈就抓了藥,並且他每次賭完錢就去窯子,經常徹夜不歸,但從不往家裡帶女人,一個收拾的老婆子也不請,太反常了!”
“其實一點也不反常,狡兔三窟,這裡隻是個幌子……”
趙官仁摸了摸衣櫃隔層上的浮灰,說道:“張天生一定在彆處養了女人,否則不會連衣服都不換,他選擇在這個節點消失,隻是擔心我找他麻煩,故意躲起來觀察一下,百分百還躲在城裡沒走!”
沈卓愣怔道:“觀察一下,難道他就躲在這附近?”
“燈下黑!他就算不在附近,也會留下眼線在附近……”
趙官仁說道:“如果他失蹤後有大批錦衣衛前來,說明他麻煩大了,如果隻是來幾個人看一看,過兩天他就蹦出來,找個借口說自己在哪病倒了,繼續當他的防疫提舉!”
“那咱們要不要在附近暗查一下……”
沈卓認真的看著他,趙官仁低聲說道:“你是長帝姬的心腹,我就不跟你遮遮掩掩了,此人身上可能還有屍毒粉,要是落到敵人手裡就完了,一定得儘快抓到他,而且不能打草驚蛇!”
“卑職明白,不過此人反追蹤意識非常強……”
沈卓皺眉道:“張天生在金陵沒有親友,幾乎每日都去賭坊和窯子,但認得他的窯姐居然隻有一人,還說他並不常來,顯然隻是利用窯子做掩護,如果今晚抓不住的話,明天可能就會跑!”
“老板!找到點東西……”
呂大頭忽然帶人走了進來,舉著個燒焦的火柴盒說道:“在廚房的爐灶裡找到的,這小子不開夥卻經常燒東西,不過這種畫片洋火很罕見,你看看是不是順國生產的?”
“這是金陵十二釵,吉國特供,畫片人物是秦可卿……”
趙官仁拿過半片火柴盒,說道:“這種是長杆火柴,每條紀念版的中華裡都有一盒,但拆出秦可卿是三等獎,你立刻去蘭水河商貿行查問,有哪些人兌走了秦可卿的獎,拿我的腰牌去!”
“好!”
呂大頭趕緊接過一麵腰牌,拿上半片火柴盒就帶人去了,趙官仁繼續在院裡搜查,周圍院落也瞧瞧看了一遍,結果還是一無所獲。
“老板!搞清楚了……”
呂大頭風風火火的跑進了院子,說道:“掌櫃的說了,紀念版中華總共就來了五百條,沒落車就讓人包了四百條送禮,剩下一百條賣給老主顧,但秦可卿隻兌了三張,全部來自定國公府的高天林!”
“定國公府?”
趙官仁詫異道:“這定國公是誰的人,怎麼會跟張天生扯上關係?”
“誰的也不是,定國公十年前就被抄家滅門了,早已沒有定國公了……”
沈卓尷尬道:“定國公府讓一位商賈給買了,他收羅了原本的丫鬟和幾位美妾,然後買了一批姑娘,按照原有的妻妾稱謂填補進去,因定國公府出了名的美人多,當年又盛極一時,所以許多人慕名前往!”
趙官仁驚愕道:“我去!原來是cosplay會所啊!”
“會員製!入會費老貴啦,聽說光有錢都不行……”
呂大頭笑道:“至少得有四品以上官員作保,人家才能讓你進門,進去之後全憑自己發揮,據說得先買通下人,冒充人家親戚,一步步的拉關係才能偷人,反正聽說老刺激啦!”
“沈卓!”
趙官仁問道:“這地方的靠山是誰,沒有背景可開不了這種地方,而且張天生隻是個五品官,一定有人給他作保,能不能拿到名單?”
“這地方還真不能硬來,國師愛徒的產業……”
沈卓低聲道:“國師的愛徒叫爾楠,定國公倒台就是他乾的,具體什麼仇怨我也不大清楚,反正恨的非常深,他搞了這種地方就等同於鞭屍,讓定國公一家遺臭萬年!”
“爾楠我上午剛見過,果然是個假和尚,咱們過去看看……”
趙官仁毫不猶豫的出門上馬,爾楠就是基佬三座下的基小受,四十多歲的人了還像個小鮮肉,他對那貨有生理性的排斥,菊花總是不自覺的刺撓,半點好感都沒有。
沒想到這一跑還挺遠,騎馬也花了四十多分鐘才到,幾乎都快要跑出金陵城了,遠遠就看到一座燈火通明的大園林,門口早早停了十幾頂轎子和馬車,土豪氣息撲麵而來。
“周府!原來還沒到明目張膽的程度……”
趙官仁到了路口便下了馬,說道:“沈卓!這張臉人家怕是認得,你帶人在周圍蹲守,防止張天生聞訊逃跑,派兩個眼生的跟著我冒充護院,大頭咱們去前麵把衣服換上!”
“是!”
沈卓乾練的吩咐了下去,隻派了兩名手下跟隨趙官仁,沒一會趙官仁和呂大頭便換上了長衫,一人戴上一頂烏紗蹼頭,搖著紙扇冒充公子哥。
“走!”
趙官仁讓兩名錦衣衛牽上馬,徑直來到了“定國公府”門前,六扇朱紅色的大門,門口兩頭碩大的石獅子,四個巨型燈籠上貼著周府兩字,比人還高的尺寸儘顯當年的闊氣。
“幾位公子夜間造訪,不知有何貴乾啊……”
門房正兒八經的拱手迎了上來,幾位家丁和車夫們都在門廊下吹牛,趙官仁走上台階彈出根煙,遞給對方笑道:“請問哪位是高天林,有位大人介紹我過來找他!”
“哈哈~公子客氣啦,高管事今夜不當值,但他就住前麵不遠……”
門房笑著指引了一個方向,趙官仁便晃晃悠悠的牽馬往前去了,來到一棟宅院門前的時候,正好一位婦人出門倒水,他笑著問道:“大姐!高管事住這嗎,朋友介紹咱們來的!”
“在呢!當家的,有客來找……”
婦人直接把他們領進了院子,隻看一名中年人正在堂屋喝酒,聞言放下筷子走了出來。
“哼哼~”
趙官仁掏出一塊錦衣衛千戶的腰牌,獰笑道:“高天林!你事發了,跟咱們走一趟吧!”
“砰~”
高天林猛地關上門就想跑,趙官仁踹開門將他一腳跺翻在地,拔出佩刀就獰笑道:“你他娘還想跑,本官告訴你,今天爾楠在這也保不了你,進去搜屋,見誰抓誰!”
“是!”
兩名錦衣衛們氣勢洶洶的往裡衝,呂大頭一把撈住驚慌的婦人,將她按在門口的涼床上,一屁股坐在了她的背上。
“大人!不管小人的事啊,他自己喝多嗆死啦……”
高天林跪在地上驚恐道:“小人是照主家吩咐辦事,主家怕人死在府裡惹來麻煩,叫我去收拾了扔進馬車,仵作也驗了屍啊,確確實實是被汙穢嗆死,咱們沒有謀財害命啊!”
“你以為死了條狗啊,扔了就沒事啦……”
趙官仁用刀架住他的脖子,說道:“你不說實話可就死定了,死者什麼背景不用我說了吧,到時候沒證據拿你主家,隻有你來背這口黑鍋,你全家老小都得陪葬!”
“可咱們已經說不清楚了……”
高天林哀聲道:“六奶奶給他亂吃補藥,黃公子忽然口吐白沫,六奶奶讓我趕緊拉出去送醫館,結果上了馬車沒多久便斷了氣,我慌了神就把他扔山邊了,真不是我殺的人啊!”
“不是你,就是六奶奶……”
趙官仁居高臨下的問道:“我問你,三張中獎的秦可卿火柴畫片,誰讓你去兌的錢?”
“畫片?”
高天林愣了一下才慌忙說道:“哦噢!一張二少奶奶,兩張六奶奶,六奶奶的熟客最多,好煙好酒也用的最多,小人兌獎隻拿個跑腿費,你們去抓她吧,她常給人瞎吃藥!”
“少廢話!”
趙官仁用鋼刀拍了他一下,問道:“張天生知道吧,從順國來的防疫提舉,誰保舉他進去玩的,他經常在誰的屋裡過夜?”
“張天生小人聽說過,可我不認得啊……”
高天林莫名其妙的說道:“張天生一個五品官,還是順國叛逃過來的人,咋可能讓他進來玩嘛,不能要錢不要命啊!”
“你兌完獎之後,畫片都還給她們了嗎,她們有沒有送人……”
趙官仁認真的看著她,高天林想了想才說道:“兌獎就是蓋個戳,火柴盒都拿回來了,有沒有給人我真不知道,國公府上下幾十位太太,上百個丫鬟,一天用掉的火柴可多了去了!”
“你手裡有客人名錄嗎,去給我拿來……”
趙官仁將他從地上揪了起來,誰知高天林卻搖頭道:“名錄在大夫人和二少奶奶手上,裡麵暗藏著許多達官貴人的喜好與把柄,小人哪敢私自抄錄,小人隻是外院管事而已!”
“如果本官帶人進去抄,能不能抄到……”
趙官仁蹲下來看著他,高天林又搖頭道:“抄不到,國公府那麼大,一旦有錦衣衛闖進去,她們會立即銷毀一切罪證,倒是……小人可以帶你們進去偷,但求大人放我一馬,行不?”
“很好!孺子可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