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五章 一怒之下(1 / 1)

宋疆 青葉7 1646 字 1個月前

身形消瘦的湯邦彥神色焦急的穿插在太子府熱鬨的人群之中,時不時能夠碰到同僚上前跟他寒暄幾句。

但此時的他根本沒有心思跟其他人寒暄,勉強的擠出一絲難堪的微笑,匆匆跟他人打過招呼之後,就急忙忙的向中廳跑了過來。

裡頭的湯思退神色憂慮,一直處在一種心神不安的狀態下,即便是坐在上首的趙構端起了酒杯,湯思退好幾次都得旁邊的人提醒,才會如夢初醒般的端起酒杯。

趙構一直時不時的注意著湯思退的神色,但相比起湯思退,不論是旁邊的金人使臣,還是夏人使臣,趙構都能夠照顧的麵麵俱到,絲毫不讓跟前的幾國使臣,感到受到了冷落。

趙構餘光看著湯邦彥跑到湯思退的旁邊,在其耳邊低語了幾聲之後,便看見湯思退手裡的酒杯,啪的一聲掉在了桌麵上,杯中酒四散飛濺,旁人下意識的躲避之餘,湯思退卻仿佛是被定住了一樣,癡癡呆呆的一動不動,就連那端著酒杯的胳膊,也僵在了半空中。

“湯相……。”湯邦彥在其耳邊低聲呼叫著。

“是……是真的嗎?”湯思退霍然扭頭,眼神之中瞬間充滿了殺氣。

在湯邦彥的眼裡,此時的湯思退,就猶如一頭雖已年邁,但餘威猶在的雄獅一般,在盛怒之下,讓人還是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陣膽戰心驚。

“是真的,現在該如何是好?”湯邦彥低聲問道。

“殺!”湯思退低著頭,輕聲說道。

“湯相您說……。”

“殺了葉青,不管此事兒是否跟他有關,殺了他給鶴溪陪葬。”湯思退看向上首的趙構,而趙構也恰好在此時正向他這邊望了過來。

“這……。”

“就這麼辦吧,湯碩呢?”湯思退笑著向趙構點頭,而後才收回目光問道。

“湯大人……醉了。”湯邦彥低聲道。

“他倒是省心啊,如此晴天霹靂的消息,他竟然醉倒了。”湯思退嘴角帶著一絲苦澀跟嘲諷:“去吧,殺了葉青,讓他陪葬吧。太上皇這邊,想必會給我這個麵子的。”

趙構看著仿佛一下子比他還蒼老了不少的湯思退,雖然湯思退竭力在掩飾、在壓製他心中的怒火,但他在趙構跟前多年,趙構對他的了解,甚至不亞於對自己的了解。

“湯相若是有事兒,不妨可先去看看。”趙構看著王倫那邊向他微微點頭後,含笑對著嘴角苦澀的湯思退說道。

麵對金人跟夏人詢問的目光,趙構則是笑而不語的望著驀然抬頭望向他的湯思退。

他並不知道葉青會在今日動手,他隻知道,葉青上元節前,必然是會動手的。

甚至他連葉青會怎麼動手,以什麼方式,把事情鬨大、還是做小他都不清楚。

但不管如何,此刻當他看著眨眼間便顯得仿佛蒼老了十歲的湯思退,他心裡微微升起了一絲,多年來都不曾有過的內疚跟歉意來。

也正是因為心裡那絲對湯思退多年跟在他旁邊,而自己卻背後痛下殺手的歉意,讓趙構突然間覺得,或許自己應該補償一下即將退出朝堂的湯思退。

比如:讓他跟葉青再拚一下試試,看看他們誰能活到最後。

或者是,給湯思退一個痛失孫子的發泄機會,也看看葉青,是不是能夠承受的住……湯思退的雷霆一怒。

葉青對他來說,若是能夠不死最好,但若是死了,趙構此刻也不會覺得有什麼可惜的。

雖然他還有很多事情要用皇城司來辦,但沒有了葉青,自己完全可以再扶持一個皇城司統領不是?

“那就多謝太上皇了。老臣突然有一件要事兒,就先告退了。”湯思退起身,對著趙構、趙昚、信王趙璩、金人等一一行禮後,而後便在湯思退的陪同下,大步向外走去。

麵對金人使臣詢問的目光,趙構端起酒杯,輕鬆愉悅的含笑道:“湯相怕是有些私事兒吧,先不管了,朕敬你一杯。”

石烈誌雖然心中奇怪,但他並不知道湯思退為何突然中途退席,不過在他看來,大可以等湯相回來之後再問也不遲。

與太子府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李道府裡的後院此時用冷清已經不足以形容,甚至用森嚴形容都不過分。

近百人的皇城司把李鳳娘剛剛離開的繡樓給圍了個水泄不通,在兵部禁軍、刑部捕快、臨安府禁軍、大理寺等人還未到達時,皇城司的人顯然是不能撤走的。

而房間裡的王之望等人,也是因為此,不讓葉青獨自一人抽身而退,而後把接下來的麻煩事兒扔給他們幾人。

“葉大人恐怕如今還不能一走了之吧?若是此時走了,這整個樓可就沒有人把守了,所以還請葉大人稍候,等一會兒禁軍等兵士來了,葉大人再走也不遲不是?”王之望可不想放葉青走。

雖然整件事情,看起來跟葉青完全沒有一丁點兒的關係,不論是怎麼分析,怎麼判斷,哪怕是生拉硬拽似的判斷,都無法找到哪怕一丁點兒此案跟葉青有關聯的地方。

但就是這樣,不光是王之望,就是呂祖簡跟洪遵也一樣,總覺得這件事情好像跟他葉青脫不了乾係,甚至一度認為,這兩人都乃是葉青所殺才算是合理。

可他們卻是任何一點兒證據也沒有,想要把此案算在葉青的頭上,他們稍微一分析,也會心裡覺得可笑,但又覺得這事兒很有可能。

幾人各自思索著自己的心思,打著自己心裡的小算盤,其實他們心裡很清楚,此案跟葉青完全是一點兒關係沒有。

若是要真是葉青所為,葉青就必須跟太子府合謀才行,而不論是太子妃,還是眼前的太子妃的弟弟李立方,或者是太子妃之父李道,他們跟葉青之間都有著人儘皆知的恩怨。

所以根本不可能是葉青在太子妃出嫁前的繡樓裡,輕輕鬆鬆的殺了劉曲中貴人跟湯鶴溪。

但真的是湯鶴溪傾慕太子妃而失手殺了劉曲,而劉曲下意識的拿著剪刀刺死了湯鶴溪嗎?

他們也覺得有些匪夷所思,湯鶴溪是傻子嗎?李鳳娘都已經是太子妃了,他早不傾慕,晚不傾慕,非得在太子妃出嫁這一日傾慕嗎?

就連李立方的心裡頭也充滿了疑惑,但事實就擺在眾人跟前,說破大天去,此事兒也當該是以他姐姐李鳳娘所言為準才對。

葉青不說話的笑了笑,而後便是麵向剛才打開的窗口,他很想立刻離開,因為他不知道,湯思退若是知道湯鶴溪已死後,會不會把這筆賬算在自己的頭上。

而若是湯思退不聞不問,直接把這筆賬算到他的頭上的話,那麼今日臨安城的李道府外,恐怕又要經曆一場血雨腥風了吧?

葉青望著窗戶外麵隱約能夠看到的兩條街道,後門的街道上,如同剛開始一樣,隻不過原本慌張的禁軍,突然之間變得井然有序了起來。

隻是他站在此處半天了,並沒有看見盧仲跟吳貴的身形,也不知道這兩人如今跑到哪裡去了。

自然,他也就不會知道,此刻湯思退到底打的是什麼主意。

他可以知道湯思退為了保護湯鶴溪全身而退,從而秘密調撥了三百人的禁軍在李道府外麵保護湯鶴溪,但他不知道,眼下的湯思退,在知道湯鶴溪已死後,會做如何的反擊。

元日之前,曾與湯思退談判過一次協議,不再為難湯鶴溪,不再背後暗算湯鶴溪,他也不再追究燕慶之在彬州一事兒。

但這種約法三章的話誰都知道,不過就是在兩方暫時誰也奈何不了誰的情況下,彼此為了不擴大事情而定的權宜之計罷了。

若是到了關鍵時刻,一旦哪一方手裡有了可以置彼此於死地的手段,那麼約法三章立刻便會單方麵的作廢,哪怕是受害者一方,也不會在發生衝突時,可笑的拿出當初的約法三章來質問彼此。

“林光草。”葉青望著窗戶外麵,突然輕輕喊道。

“末將在。”林光巢噌的一下便出現在了葉青的旁邊。

“帶人下去,看看外麵的禁軍怎麼回事兒,若是無事兒,讓他們立刻撤出這一片。”葉青眉頭緊皺,看著林光巢有些疑惑的眼神,趁轉身之際在林光巢耳邊低聲道:“快出去看看形勢,不然的話,一會兒我們想走怕是就走不了了。”

林光巢一驚,甚至連打量一眼窗外都沒有打量,立刻轉身往門口的方向跑去。

他心裡很清楚,彆說是太子大婚,就算是當今聖上大婚,女方府裡在大喜之日,突然死個五個八個的人,在官府眼裡都不會算是什麼大事兒。

但若是死的人是宮裡的,彆管是太監還是宮女,那就不算是小事兒了,而且若要是還有當朝右相之孫也死在其中,那可就算是臨安城內能捅破天的大事兒了。

而房間內無論是大理寺還是刑部,或者是兵部的這幾個人,哪一個不明白其中的道理?

所以他們這個時候,決計是不會讓葉青獨善其身的,決計不會讓葉青把燙手山芋甩給他們,而後落個逍遙自在的。

因為誰也不知道,湯相在一怒之下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會不會拿他們幾人開刀、發泄!

若是不相信,可以看看如今蜷在角落,臉上掛滿了鼻涕跟眼淚,一臉呆滯、一會兒哭一會笑,如同已經傻了的湯景,就知道湯思退一怒之下,會有多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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