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三十四章 序(1 / 1)

宋疆 青葉7 1649 字 1個月前

一行眾人在信王的率領下,緩緩登上了美輪美奐的畫舫。

這還是葉青第一次登上皇家專屬畫舫,也是頭一次在來到南宋之後遊西湖的夜色美景。

管弦絲竹之聲,在信王踏上船的那一刻開始,如同歡迎樂曲一般,在畫舫寬敞的二樓響起。

宮燈明亮、宮女淺妝,一身鮫綃薄衣舞動、曼妙婀娜、多姿柔美,樂曲聲和,委婉而不哀怨、動聽卻不幽憐,其意境倒是極為符合上元節的熱鬨,與趙宋皇室治下的盛世與安逸。

信王顯然很清楚,葉青剛與燕傾城定了親,所以在眾人坐下之後,首先便端起酒杯向葉青道喜。

急忙起身的葉青舉杯遙對信王一飲而儘,餘光掃過其餘幾人,以及與信王妃此時在竊竊私語的兩女,而後在信王的堅持下,連飲三杯。

琴瑟管弦、曼妙舞姿之下,眾人要麼是舉杯,要麼便是望向那在地毯上舞動的宮女,而葉青的視線則是一直望著湖麵,以及時不時擦肩而過的畫舫。

這一切對於他來說都是新鮮的,一開始融入南宋百姓生活新鮮在逐漸的淡去,在莫名被趙構任命,而後漸漸隨著身份地位的提升,不得不說,人類特有的欲望與野心,也讓葉青開始對上層貴族的生活越發的好奇。

所以這個時候的他,看著眼前的情景以及五光十色的湖麵上的一切,再一次感覺如同置身於另外一個世界,一個與南宋普通百姓完全隔離的世界。

安逸、奢侈、享樂、悠然就像是上層貴族社會的主題詞一樣,在他們的世界裡,或者是內心深處,在以詩詞歌賦與盛世太平的背景下,又處處都透露著一股近似於魏晉時期,“竹林七賢”般的消極避世之態。

葉青看著朱熹、呂祖謙跟信王侃侃而談,特彆是看著辛棄疾,時不時會仰慕的望向朱熹之時,葉青便不由的在想,宋南渡之後,文壇湧現出來的這麼多“居士”,是不是跟魏晉時期,如同鴕鳥心態的“竹林七賢”有幾分相像?

而晚唐羅隱的《自遣》:“得即高歌失即休,多愁多恨亦悠悠。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

更像是如今對於趙宋皇室得過且過、不思進取之態的真實寫照。

一直在胡思亂想的葉青,絲毫沒有注意到,信王等人的閒談之語,已經轉移到了今年的省試之上來了。

隨著旁邊的辛棄疾,突然端起酒杯問起葉青,今年可有興趣參加省試時,葉青此時才反應過來。

“我?”葉青端起酒杯喝儘,看著辛棄疾認真的點頭,苦笑一聲道:“我這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有自知之明,所以即便是可以越過州試,直接參加省試,我也是沒有任何興趣的。”

“但葉大人如此豈不是埋沒了自己的才華?今日下官作那《青玉案·元夕》上半闕,葉大人卻能夠在紅顏回眸望向之時,作出如同下官心中所想的下半闕……。”辛棄疾疑惑道。

自從葉青接了他的下半闕,雖然辛棄疾表麵上並沒有表露出什麼,但心中依然還是好奇無比,在欽佩葉青才華之餘,多少也有一絲的不甘跟疑惑。

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人能夠在極短的時間內,想出跟他心中一模一樣的下半闕來,這總是讓他覺得,就像是一杯自己準備自飲陶醉的佳釀,突然被人從手裡奪走倒去了一半似的,即糟心又遺憾。

葉青則是神秘的笑了笑說道:“辛大人相不相信,其實我會讀心術,所以才能極快的接出您想好的下半闕。”

辛棄疾搖頭笑了笑,而後再次端起酒杯,不再糾結一首詞,而是繼續再次問著葉青沒有打算參加科舉嗎?

葉青依然還是搖頭,而此時也便是聽到了信王跟朱熹的對話。

“先生以為今年省試該如何呢?”信王笑問道。

“自然是以信王馬首是瞻,聖上信任信王,令信王全權主持今年禮部的省試,朱某雖讀書之人,但關於朝堂之事兒,還是不多說合適一些。”朱熹笑嗬嗬的說道。

在葉青聽來,朱熹一番表態,更像是在像信王要官要職似的。

無心仕途、卻有意官職,這種體現在朱熹身上的矛盾糾結,在葉青看來就像是矯情一樣。

信王好像並不在意朱熹的矯情,在他看來,既然朱熹跟呂祖謙十分痛快的答應了自己的邀約,那麼自然還是會答應,現在如此說話,恐怕還是在他誌在必得的大學士一職上吧。

於是信王笑了笑說道:“先生不妨先任考官,待今年省試、殿試圓滿之後,由本王再向聖上稟奏如何?”

“信王英明,如此先生即可師出有名,而且以先生的威望跟影響力,想來必定能夠幫我大宋朝廷,錄取到才華橫溢的學子入仕。”呂祖謙急忙替朱熹答應了下來。

而旁邊的朱熹則是一臉的假裝無可奈何,微微歎口氣,看似責備的眼神看了一眼呂祖謙,而後點頭算是答應了下來。

信王見朱熹已經答應,自然便把目光投向了葉青問道:“葉大學士覺得如此可好?”

信王此話一出,不光是葉青有點兒發懵,就是朱熹跟呂祖謙、辛棄疾等人都有些發懵。

“我……我沒意見,朱先生學富五車、才高八鬥,下官覺得擔任考官都有些屈才了,更該是由朱先生出題才對。”葉青不覺得科舉跟自己有什麼關係。

何況他自己對於南宋的文人士子,心裡多少是有些偏見的,所以巴不得由朱熹任考官,來“迫害”今年進行省試的士子。

朱熹原本以為葉青並不會苟同,並沒有想到葉青竟然會舉雙手讚同,愣了一下之後,臉上的笑意瞬間也自然了很多。

信王則是繼續笑了笑,扭頭不知道跟旁邊的張達道說著一些什麼。

畫舫上的正事兒並沒有很多,何況即便是有,跟葉青也沒有多大的關係,所以沒一會兒的功夫,聽著他們開始討論起省試的細節時,葉青便向信王告罪一聲,獨自一人在畫舫上轉悠了起來。

白純跟燕傾城二人,早在信王談起省試之時,就已經被信王妃帶著走下了畫舫的二樓,在一樓的廳內也不知道在談論著什麼。

從一樓口路過的葉青,顯然是不可能進入裡麵的,門口站著的宮女與太監,並不知曉葉青的身份,但在他們看來,既然能夠成為信王的座上賓,必然是身份尊貴之人。

所以對著向裡麵瞟了一眼的葉青行禮後,便要進去通稟時,卻被葉青攔了下來,而後一個人向船尾走了過去。

在船尾站定後不多時,後麵便傳來了沉重的腳步聲,回過身背靠著船舷,便看到不苟言笑的辛棄疾向他跟前走了過來。

“怎麼,辛大人也在上麵坐不住了?”葉青笑了下,率先開口道。

“下官不方便細聽關於科舉的細節,何況葉大人不也是因為此才下來看風景的嗎?”辛棄疾骨骼其大,加上早年間在軍伍之中磨礪出來的氣質,使得其看起來更像是一個身懷絕技的武將,而非是一個文人墨客。

“下官曾聽聞虞允文大人說起過葉大人,包括揚州一事兒的始末,對大人也是佩服的緊。更難能可貴的是,葉大人對金人的態度,讓下官更是佩服至極。”辛棄疾就像是不會笑一樣,板著臉淡淡說道。

這讓葉青聽起來,比那些還未說話先陪笑臉的恭維話,心裡自然是覺得要受用多了。

“哪裡哪裡,如果我沒記錯,辛大人早年從軍,便是希望能夠如同嶽武穆一樣力主抗金,殺敵報國吧?”葉青笑嗬嗬的說道。

辛棄疾眼睛中閃過一絲落寞,頓了下後說道:“沒錯,下官抗金之心不曾散去半分,但無奈……終究是不得誌。”

“監察禦史尹穡彈劾你的並不是其他,隻是你的居所而已,你的府邸自建好取名稼軒後,兩道彈劾你的奏章就分彆到了太上皇跟聖上的手裡。”葉青依然是背靠船舷,看著眉頭緊鎖起來的辛棄疾繼續問道:“是呂少卿呂大人讓您找我?還是說,真是辛大人……。”

“不錯,是呂祖簡少卿示意下官下來找你,不過並非是下官之事兒,而隻是讓下官告訴您,葉大人最近若是閒暇有空的話,不妨多讀些聖賢書為好。”辛棄疾平靜的說道。

葉青卻是聽的莫名其妙,看著辛棄疾那張古板的臉頰:“你知道嗎?今日你是第二個說我該讀書的人,難道我看起來就那麼不像讀書人嗎?”

“看不出來大人到底是不是讀書人,下官不也一樣,若是不說下官的名字,沒人知曉下官會寫詞。”辛棄疾嘴角抽抽了一下,算作是笑容了。

“醉裡挑燈看劍,夢回吹角連營。八百裡分麾下炙……虞允文告訴我的,他說你跟好友陳亮分彆後,便作了這首詞,不過……是不是跟魏國公有關,我就不清楚了。”葉青看著辛棄疾淡淡的說道。

辛棄疾一生被罷官好幾次,最後一次則是被韓侂胄啟用,不過那時候,辛棄疾已經是六十有四了。

辛棄疾則是輕輕歎口氣,而後望著湖麵說道:“早年下官曾上書《美芹十論》與《九議》,朝廷當時乃是魏國公任相,或許是因為這些,所以才否決了下官的抗金以及對軍製的論述。”

葉青不說話的默默點點頭,他有些明白了,為何辛棄疾出現在了臨安時,尹穡才會彈劾辛棄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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