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一章 舉薦(1 / 1)

宋疆 青葉7 2670 字 1個月前

熱辣公濟又豈是那種不求利益而助人為樂之人,即便是算上當初他跟葉青的交情,也不足以讓夏國出兵幫他。

哪怕是如今草原上鐵木真所率領的乞顏部落,已經占據了大量的克烈部的草場,使得乞顏部與夏國邊疆接壤後,從而威脅到了夏國商人的貿易之利。

但在夏國人的眼中,如今的鐵木真依然是不足為懼,不過是一個在草原上而言,比較強大的部落罷了,與他們強大的夏國相比,依然還是如同蜉蝣撼樹一樣自不量力。

所以即便是乞顏部落多次搶劫了夏國、宋人的商隊,但在熱辣公濟等夏國臣子眼中,都是偶然事件而已,稱不上嚴重來。

而葉青的這種遠在萬裡之外,卻是對草原上的部落崛起大驚小怪,表現出對鐵木真的重視跟緊張,讓熱辣公濟心存疑惑的同時,不由得會去想,當初葉青穿越草原來到夏國時,身邊隻有一百人的隨從手下,難道說……?當時穿越草原的葉青,被韃靼人嚇破了膽子,所以才會如此懼怕那叫鐵木真的?還是說,原本成千上萬的手下,在穿越草原時,敗給了鐵木真,讓葉青如同喪家之犬一樣,帶著百十來人倉皇逃出了草原?

不管是哪一種可能性,但既然葉青想要以當初的交情請夏國出兵牽製鐵木真,熱辣公濟都不會拒絕,他除了想要看看那鐵木真是不是真的如葉青所言的那麼強悍外,自然是想要利用這一事件,從葉青身上得到想要的利益。

這幾年夏、宋之間的商賈來往更為頻繁,特彆是隨著虞允文上任利州路的安撫使後,宋、夏之間的貿易則是更加的頻繁,其中自然讓夏人眼紅的便是那香皂、新燭等物。

所以作為答應葉青會出兵牽製的交換條件,熱辣公濟自然是不會放過,派遣自己的工匠到大宋朝來學習香皂等製法。

顯然,隻學習香皂、蠟燭等製法,並不能滿足熱辣公濟的野心,所以若是能夠偷學到,如今宋人最為寶貴的頗黎製法,那麼對於夏國來說,可就是太完美了。

畢竟,若是這種晶瑩剔透、流光溢彩的新物事被他們夏國掌握,再想想更為西邊的遼國等國對於頗黎的青睞,這完全比隻抽取大宋商賈的賦稅要賺錢的多。

“你同意了?”辛棄疾看著嘴角帶著一絲無奈苦笑的葉青,皺眉有些不解問道:“草原上的韃靼人真有那麼厲害?那個叫鐵木真的你為何會如此重視?”

葉青再次長歎一口氣,他自然是沒辦法告訴辛棄疾,那叫鐵木真的早晚會把夏、金、宋、遼連鍋端,甚至就連更為西邊的國度,都將被鐵木真的鐵騎碾壓、征服。

“厲害不厲害暫時還不清楚,但若是草原所有的部落都被一個人統一,對於我們北伐沒有任何的好處。”葉青說道。

辛棄疾吸口氣,在他看來,若是草原的所有部落被一人統一,那才是對他們大宋有好處才對,畢竟,如此一來,金國便不得不警惕著一個統一的草原部落才對。

“你不會真的投金了吧?”辛棄疾奇怪的看著葉青問道。

“要投金我早投了,還至於等到現在。”葉青無奈的翻了個白眼,而後繼續道:“看似草原的統一對我們更為有利,但……。”

葉青的臉上帶著一絲諷刺的意味,接著道:“但咱們就說句不好聽的,以朝廷的德行,你覺得若是草原上是一個統一的大部落的話,朝廷為了北伐、為了為二聖雪恥,那麼會如何做?”

“這還用說?若是我,自然是暗地裡聯合韃靼人,南北夾擊金人,從而收複我大宋山河!”辛棄疾脫口而出道。

“那你覺得憑借咱們朝廷的德行,以及喜歡對武將掣肘的“傳統美德”,到最後會是韃靼人占據了我們失去的北地呢,還是我們會收複半壁江山?”葉青不動聲色的問道。

辛棄疾靜靜地看著葉青,嶽飛的十二道金牌被召回的事情,同時在他們的腦海裡浮現著。

麵對這個問題,辛棄疾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但從眼下的形勢來看,若是草原上的部落歸為一統,對宋廷絕對是有利無弊。

“除非是……。”辛棄疾看著葉青,沉吟了下後說道:“除非是在北伐開始後,在我們北上取得勝利之時,有一個人敢於違逆朝廷的旨意,不聽從朝廷之命,能夠扛的住壓力繼續埋頭揮師北上。”

葉青沒理會辛棄疾眼中對於自己的厚望,跟成為不聽朝廷旨意的佞臣的鼓勵,緩緩道:“草原部落一統,即便是朝廷與韃靼人結盟攻金,但他們與大金接壤之地,有雁門關可攻,有武州一路可直指燕京,而我們呢?淮河、黃河兩道天塹橫在眼前拖著我們的腳步,一旦到時候誰先拿下燕京,可就是能夠占據戰略主動,能夠獨占燕雲十六州。到時候,即便是我們能夠攻下半壁江山,收複失地,但沒有了燕雲十六州這道屏障,我們可就在韃靼人的鐵騎眼皮子底下了,人家若是想要南下可就是一馬平川。難道你辛棄疾會認為,韃靼人會跟你世代友好?”

辛棄疾看著桌麵上攤開的地圖,韃靼人距離燕京如同咫尺之遙,而他們距離燕京、燕雲十六州等地則是天涯海角般的遙遠,若是真的要聯韃靼人攻金,到時候一旦韃靼人占據了燕雲十六州,那麼朝廷即便是收回半壁江山,也確實如同葉青所言一樣:如同雞肋,時刻又需要提防著韃靼人的南下了。

辛棄疾沮喪的皺眉看了看葉青,無奈的長歎一口氣,轉移話題道:“李沐、林仲二人掌淮陽、高郵兩軍,你覺得他們會對你一直俯首聽命?”

“當然不會,我也從來沒有這麼想過。”葉青把地圖緩緩的卷起來放好道:“李沐、林仲終究還是要離開淮南東路的,虞允文一手栽培起來的,若是朝廷一旦決定了北伐,他們兩人……我也沒有打算留,自然是要讓他們投奔利州路的虞允文。”

“那如此一來淮南東路能征慣戰的將領,可就隻剩下徐範一個了,至於天長軍的胡傑、漣水軍的周端朝,即便是我不說,你都應該知道他們是酒囊飯袋才是。”辛棄疾提醒著葉青道。

坐回椅子的葉青,示意辛棄疾也坐下後,揉了揉太陽穴道:“如今我大宋朝從不缺能征善戰的將才,缺的是能夠在朝堂之上,給予各路大軍主將做主心骨、頂住朝廷壓力的左相!我一直認為我大宋朝立國至今,乃是北缺將南缺相之勢,何況,離了李沐、林仲,難道我葉青這個安撫使在淮南東路,就真的無將可用?”

辛棄疾默不作聲,葉青話裡話外的意思,多少有些對於自己給予厚望,不過他現在隻是淮南東路的通判,並非是能夠統兵作戰的將領。

像是看穿了辛棄疾的心思一樣,恢複了悠然自得的葉青,在少了剛才跟辛棄疾探討韃靼人的嚴肅後,再次說道:“即便是你辛棄疾因朝廷掣肘或者是朝廷沒有旨意,不願意在戰時統兵作戰,但你真當那叫潑李三兒、老劉頭、趙乞兒的是吃素的?他們上了年紀不假,但統兵作戰並非是要其上陣殺敵不是?再者說了,哪怕是如今上了年紀的幾人,依然是能夠每頓吃好幾大碗飯,統兵作戰還是上陣殺敵不成問題,相反還很可靠,絕對會是一把利刃。”

辛棄疾認同的點了點頭,想了下後說道:“若是真有那麼一天,你葉青手下缺人了,辛某甘願身為馬前卒。”

“得了吧,讓你做馬前卒,太浪費了,天長軍有沒有興趣?不如現在就試著接觸接觸、熟悉熟悉?”葉青立刻準備埋人,陰笑著說道。

辛棄疾一愣,看著葉青臉上那奸笑,終於才反應過來,這貨在自己麵前裝可憐博同情,就是為了等自己這句話。

“你……你大爺!”辛棄疾想了半天,還是覺得葉青經常罵人的口頭禪,此刻罵出來比較能夠準確的表達自己的不滿情緒。

看著葉青那小人得誌的樣子,罵完之後跟著笑起來的辛棄疾,想了下說道:“既然下午無事,我介紹一個書生給你認識如何?”

看著葉青要問是誰,以及神色上明顯要拒絕的樣子,辛棄疾不給葉青開口說話的機會道:“如你剛才所言,我大宋如今是缺相,而缺相如同缺文人治世乃是一個道理,不妨去拜訪一下吧,我辛某能夠看上的人,可絕不是平庸之輩。”

“現在不興舉薦為官了啊,最起碼在淮南東路不興這個啊,若是有功名,那就讓他踏實為官待朝廷重用就是了,想要走後門可沒戲。”葉青好不容易把高尚的情操從箱底搬了出來道。

而高尚的情操,換來的則是辛棄疾向他乾淨利索的豎了個中指,而後才認真道:“此人有功名,但因為看不慣官場之上的黑暗跟爭鬥,後來便辭官隱居在揚州,才高八鬥不為過。”

“是文能提筆安天下還是武能上馬定乾坤?”葉青心頭,多少有些好奇能夠被辛棄疾推崇之人。

“雖不至於,但其文章還是風骨,比起你我來可是勝過不止一籌。”辛棄疾顯然是極為仰慕。

“比起陳次山、楊懷之如何?”與辛棄疾一同走出府衙的葉青問道。

“比不得。”辛棄疾繼續抬高著將要見之人的才情。

葉青疑惑的看著辛棄疾,這貨向來推崇文人是真,比如對朱熹的崇拜,後來若不是因為朱熹徹底寒了他的心,恐怕還不會回心轉意。

見的此刻又是如此推崇一個文人,葉青心裡不由得有些忐忑,深怕辛棄疾推崇之人,與那朱熹一般,才高八鬥不假,但為人自私自利也是不假。

為了顯示對其人的尊重,辛棄疾竟然讓葉青連馬車都舍棄,而是步行著穿大街走小巷的去拜訪其人。

半年的時間來,葉青也算是走遍了整個揚州城,所以跟著辛棄疾一路行來,不論是稍微繁華一些的地方,還是落魄、貧困的地方,葉青都能夠知道其在揚州的具體位置等等信息。

若是從這一點兒上來看,葉青也算是一個合格的知府。

按照辛棄疾的意思,此人絕對當得起大才,以此人的才學,也足以能夠擔任一州知州,而如今隨著天長軍、漣水軍若是整備的話,那麼倒也算是需要能用的人才。

天長縣,自然是天長軍所駐之地,而葉青本是有意讓陳次山前往天長縣,但如今琢磨著辛棄疾所推崇之人,加上自己剛剛在府衙裡,想要讓辛棄疾熟知天長軍的意思,如今也不得不按下心中的想法,先看看這辛棄疾所推崇之人後,再做定奪。

“窮困潦倒的文人士子?”葉青看著眼前破落的門戶,側目望向辛棄疾問道。

“文人士子有幾個不是窮困潦倒?正所謂自古聖賢皆貧賤、何況我輩孤且直?”辛棄疾掉著書袋,一副理所當然的樣子,敲了敲那如同柵欄似的門。

葉青無語,回頭看了看來時的路,再看看眼前這破敗的景象,他心中已經毫無半點兒興趣。

低矮的黃土破牆,衰落的三間黃土屋,低頭是坑坑窪窪的泥土小院,抬頭是房頂已經能夠看出來有些年頭的茅草,幾扇破舊的發黃窗戶,甚至一些窗紙已經破裂,隨著微風瑟瑟發抖著,但卻是沒有人願意把它糊上。

低矮的房門早已經看不清楚原有的顏色,門檻的中央也被平日裡踩的凹進去不少,看樣子即便是緊緊關上門,若是這天氣風再大一些,恐怕就會從門檻處往裡頭使勁灌。

“克師兄可在府上?”辛棄疾站在無人的院子裡,拱手對著正中間那間房門朗聲道。

隨著辛棄疾的聲音落地,破落的房門打開,一個約莫三十來歲的婦人走了出來,臉上的表情冷漠,甚至是帶著一絲的生人勿近走了出來。

“請問……兩位找誰?”那婦人向辛棄疾跟葉青行禮後,語氣同樣是帶著一絲冷淡道。

“在下辛棄疾,特意攜友來拜訪克師兄。”辛棄疾還禮後,客氣的說道。

這一番姿態,在葉青眼中則是感到極為的驚訝,這貨哪怕是第一次去自己家,都沒有這麼客氣過,看來,茅屋中的人,比自己在辛棄疾心中有分量多了。

而接下來更令葉青感到吃驚的是,當那婦人聽到身後的腳步聲而後回頭時,隻見葉衡、白秉忠竟然從茅屋內走了出來,身後跟著一個約莫四十上下,麵容清瘦、留著胡須的中年人。

辛棄疾與葉青俱是一愣,而辛棄疾在看到葉衡跟白秉忠時,神色之間甚至是有些可惜跟懊惱的表情,顯然是有些責怪自己來晚了一步,想不到竟然被葉衡跟白秉忠率先找到了劉克師。

白秉忠與葉衡顯然是也沒有料到,葉青跟辛棄疾會出現在這裡,不過視線移向辛棄疾時,心中也大致猜到,葉青出現在此,顯然是辛棄疾帶他而來,並非是葉青慕名而來。

幾人站在門口再次寒暄了起來,而葉青哪怕是跟葉衡、白秉忠說話的時候,視線也會常常放在劉克師的身上,打量著眼前這個一身衣服看起來多日不曾換,袖口沾滿了不知是油墨還是油汙,手指甲蓋裡還填滿了黑色汙垢的中年人。

劉克師在從幾人的寒暄中,得知葉青便是如今淮南東路的安撫使兼知府後,顯然也是被嚇了一跳,完全沒有想到,如今的淮南東路安撫使兼知府,竟然是如此年輕!

也不知是文人的傲氣,還是來自心底的不服跟嫉妒,總之一股不滿跟不屑,緩緩的從劉克師心頭開始蔓延。

在他看來,葉青之所以有今天,就如他還為官時其他削尖了腦袋往上爬的官員一樣,也就是靠著溜須拍馬、阿諛奉承,或者是靠著家世背景才當上了淮南東路的安撫使。

看著劉克師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來的那股子書生傲氣,葉青同樣表現的很高傲,甚至是帶著一些的自大。

站在那泥土院裡跟葉衡、白秉忠寒暄時,葉青便經常雙手背後抬頭望天,而帶著葉衡等人再次進入茅草屋後,葉青更是表現出了對於劉克師的不屑。

看著那劉克師的妻子,把一個個陶杯放在幾人麵前,劣質茶葉衝沏的茶水,蕩漾著杯沿的汙漬,葉青則是連端起來做樣子的興趣都沒有。

而其他人無論是葉衡還是白秉忠,包括一直向他使眼色的辛棄疾,則是都麵色如常的端起那杯沿帶著沒有洗淨汙漬的茶杯,喝了一口之後還連連道著苦茶見風骨等話語。

葉青的無禮行為,讓旁邊的辛棄疾恨不得一腳把葉青踹出去,但看了看其他幾人,辛棄疾也隻好嗬嗬笑著,對葉衡與白秉忠道:“葉大人、白大人今日前來,不會是想要跟學生搶人吧?”

“良禽擇木而棲,克師的府上,可是老夫二人先登門拜訪,辛大人,你可是晚來了一步啊,凡事總有講個先來後到不是?”葉衡嗬嗬笑著,看了一眼劉克師道。

“但以我對克師兄的了解,克師兄乃是胸懷大誌之人,不論是轉運司還是提刑司,都給不了克師兄一展才華之地不是?”辛棄疾並不想放棄拉攏劉克師,在他看來,劉克師前往轉運司還是提刑司都是屬於大材小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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