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三十七章 平戎策(1 / 1)

宋疆 青葉7 2662 字 1個月前

葉青看見慶王趙愷的第一時間,便是立刻微笑著行禮,這也讓緊緊陪同在旁邊的趙士程跟唐婉,瞬間是鬆了一口氣,深怕葉青看到慶王之後,會顯得不悅,從而使得整個場麵陷入尷尬的境地。

眼下看著廳堂內含笑寒暄的葉青,略帶拘束的慶王趙愷,不論是趙士程還是唐婉,心裡也是頓時明了,恐怕他們所謂的答謝葉青成人之美的邀約名義,早就已經被葉青看穿了,要不然的話,葉青怎麼會在見到慶王後,一點兒驚訝的表情都沒有。

唐婉輕輕的咳嗽了一聲,立刻下意識回頭望過來的趙士程,瞬間明了,這是夫人要讓自己給葉青與慶王騰出單獨商談的機會。

於是立刻含笑說道:“葉大人請先用茶,我先去看看宴席備的如何了。”

剛剛坐下的葉青自然是不能過於托大,畢竟人家都是趙宋宗室,自己一個外臣得到如此隆重的迎候與招待,已經讓他覺得自己好像在佞臣、梟雄的路上越走越遠了。

“新安郡王如此隆重,葉青如何擔待的起。”葉青笑著行禮說道。

“葉大人當年的成人之美,我可是一直記在心裡,隻是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今日葉大人肯賞光,我無論如何也不能怠慢了葉大人才是。”趙士程看了一眼旁邊的唐婉說道。

唐婉嫁給了趙士程後,比起當初在陸府來更是如魚得水,如今已經隱隱成了郡王府當家作主的女主人,彆說是整個郡王府裡的下人、丫鬟,就是連趙士程,對於唐婉也是言聽計從,比起當初在陸府忍氣吞聲的地位來,可謂是不知道高了多少。

隨著趙士程夫婦離去,整個廳堂內便剩下了葉青,與一直還帶有一些忐忑神色的趙愷,丫鬟也被葉青示意退下後,葉青這才說道:“下官在此先恭喜慶王……。”

“葉大人客氣了,本王今日實是有事與葉大人相商,是本王請求郡王邀約大人來此,還希望葉大人莫要怪罪郡王才是。”慶王趙愷不知葉青是否會介意趙士程欺騙了他,所以在他看來,今日既然是來給葉青一個解釋,那麼就不妨從一開始便開誠布公,無需遮掩才是最為妥當。

“慶王嚴重了,下官豈敢怪罪新安郡王,何況新安郡王也是一番好意,下官心裡感激還來不及。”葉青看著慶王,含笑說道。

慶王看著葉青陪著笑容,心裡頭緊張忐忑完全表現在了他時而攥起來、時而鬆開的雙手上,糾結了一小會兒後,便直接說道:“想必葉大人如今已經知曉,本王前幾日在父皇麵前自薦任揚州牧、淮南軍節度使的事情了。”

“下官舉雙手歡迎您前往淮南東路節製。如此一來,崇國公在揚州,也算是就不再寂寞了,這是一件好事兒,想必崇國公知曉後,也一定會舉手歡迎的。”葉青也不打馬虎眼,直接點出崇國公一事兒來讓慶王安心。

“如此說來,葉大人在揚州與崇國公會經常會麵?”慶王心頭一鬆,因為崇國公的回信還沒有到,所以此時的他,還不知道葉青跟崇國公之間的關係,早已經好的快要穿一條褲子了。

“自下官北伐起,見麵的次數就少了一些。北伐過揚州時,下官倒是在揚州停留了些時日,跟崇國公見過幾次麵,隻是因為他如今比較忙,沒有多少時間跟我到處消遣。”葉青如實說道。

如今的崇國公趙師淳,已經被葉青冠上了水泥大王四個字,而今揚州又在盧彥倫、蕭貞的主持下擴建外城,對於這個新生事物水泥的需求,甚至比銀子還要迫切,所以這個時候的趙師淳在揚州,是過的又累又快樂,根本沒有多少富裕的時間,來像之前那般陪著葉青東遊西逛。

“如此說來,崇國公在揚州可謂是過的極為充實了?”慶王心中一動,微微有些驚訝的問道。

宗室向來不像皇室那般受到重用,而且即便是他,都已經算是被排除在了權利之外,所以至於崇國公,在他看來,恐怕在揚州就是靠著朝廷的俸祿,以及他的瓷窯賺些錢來吃吃喝喝罷了。

“充實的都快要罵娘了。”葉青想起從揚州出發往臨安時,每天都如火燒屁股的趙師淳,送他到碼頭不到一刻鐘,便立刻火急火燎的連連說著失陪失陪,而後坐著馬車就一溜煙兒去忙他的事情的火急火燎的樣子。

慶王再次一愣,想不到葉青竟然會用這種兩者之間隻有在極為熟悉時,才會用的語氣來形容趙師淳。

兩人在廳堂裡的談話,時不時會招來外麵趙士程跟唐婉的偷聽,聽著廳堂後來時不時傳來的朗笑聲,唐婉與趙士程則是相視一笑,原本還殘留的一絲擔憂,瞬間便化作烏有。

對於慶王接下來一五一十的告訴葉青,那夜在他的府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的細節,也一一印證了葉青的猜測跟這幾日傘打探出來的消息。

王淮從中作梗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而陸遊作為前往慶王府上的說客,如今不論是葉青,還是慶王,都沒有想明白,陸遊如此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還是說,他隻是被王淮蒙在鼓裡、而被利用的一顆棋子?

葉青更相信是後者,陸遊是被王淮利用的一顆棋子,他也相信,王淮必然知道,在臨安城內,如今恐怕他的府邸門口多是葉青布下的皇城司的眼線,所以他能夠用的人,自然是不知情、葉青不重視的朝堂官員,才有可能幫自己去說服慶王。

思緒回到與慶王所在的廳堂內,接下來兩人的閒談多過於其他正事上的言語,但話裡話外,葉青也一直在向慶王傳遞著一個信息,那就是若是慶王有意,不妨就在太子繼位前前往揚州,至於那邊的事宜,想必崇國公必然都會為他而安排好。

慶王吃驚於葉青對趙師淳的信任與情誼,所以心裡又一次開始隱隱有些擔憂,自己私下去信於趙師淳問詢葉青的事情,會不會在以後被葉青得知,畢竟,這種舉動實有小人行徑之舉。

所以他並不知道,葉青早已經從趙師淳那裡,得知了他去信問詢關於葉青的事情一事兒,而且趙師淳還在給葉青的心中,對葉青進行了一番嘲諷,嘲諷葉青這個大宋的有功之臣在臨安,竟然活的如同一個人人喊打的叛臣賊子。

宴席在輕鬆的氛圍中到了最後,不論是趙士程還是趙愷,哪怕是唐婉,今日也都陪著葉青喝了很多酒,而在葉青離開時,則是再次對著趙愷低聲說道:“慶王大可放心前去淮南東路,下官絕不會因此對慶王有所不滿,若是不信,大可問崇國公趙師淳……至於太子是否猜忌慶王您,若是慶王您信得過下官,不妨就交給下官如何?”

說完後,葉青也不等慶王回答,便帶著三分醉意與趙士程、夫婦辭彆,嘴裡連連說著下一次他一定邀請趙士程夫婦前往府中做客。

看著葉青搖搖晃晃上馬車的背影,慶王依然還沉浸剛剛葉青的話語中,他一時有些摸不清楚,葉青剛才那一番話,到底是酒話多一些,還是清醒多一些。

畢竟,從一開始見麵到離去,從頭到尾,除了剛才外,兩人都是頗有默契的避開了關於太子猜忌的這個話題,但就在離去時,葉青還是說出了關於太子猜忌的話語,這讓慶王一時之間,有些無法辨出虛實,葉青是否是真心實意的要幫他呢?

趙士程看著有些發呆的慶王,今日身為主家,自然是也多喝了幾杯,就連旁邊的唐婉,此刻也是臉頰紅撲撲的,顯然是也沒有少喝。

“怎麼,還在擔心?難道你不相信葉青的誠意?”回到廳堂的趙士程,看著麵色還帶著一絲凝重的趙愷問道。

“非也,相反愷非常相信葉青,但……。”趙愷有些拿不定主意,到底要不要把剛才葉青臨走的話語,說給眼前的兩人聽,不過轉念想了想,如今在臨安,能夠幫他拿主意、出主意的也隻有眼前的兩人了,於是便開口把葉青剛才的話語,如實告訴了趙士程。

趙士程跟臉紅同樣有些通紅的唐婉相視一笑,而後由唐婉開口道:“既然如此,慶王就不必再擔憂了。難道慶王忘了,您之所以擔心葉青會因為您自薦揚州牧、淮南軍節度使一事兒而心生不悅,不就是因為擔心他跟太子之間的關係嗎?如今既然他說了,慶王您就大可以放心了。”

“可……。”趙愷有些猶豫跟糾結,吞吐道:“可為什麼他不在宴前說,而是選擇了酒後,我是怕此話隻是酒後之言,明日一早清醒了之後,萬一他忘了怎麼辦?”

唐婉跟趙士程再次相視一笑,隻是這一次換成了趙士程爽朗的笑著道:“慶王此言大錯特錯,如同您今日看葉青一樣,他自然也要帶著一絲警惕的看您不是,宴席之間顯然是讓他徹底相信了您,所以才會在酒後說出此番話。”

“而且……。”微醉的唐婉顯得格外的美麗,帶著三分酒意七分溫婉道:“慶王您不會真以為他喝多了,說的是酒後之言吧?慶王可彆忘了,葉青如今雖然朝堂差遣不起眼,但即便是如此,朝堂之上卻是擁有一定的影響力,足以跟其他人相抗衡,甚至是跟王淮鬥來鬥去。所以您不會認為,葉青會是那種酒後失言之人吧?”

“是啊,若是輕易便會酒後失言,怕是在朝堂之上早就已經被他人排擠、淘汰了。”慶王腦子開始拐過彎來,低頭苦笑一聲:“真是事不關己、關己則亂啊。”

慶王、新安郡王、唐婉三人還在對葉青是否醉了議論紛紛時,上了馬車立刻變得平靜,毫無醉意的葉青,從墨小寶手裡接過了對於陸遊之前的履曆。

而這份傘查出來的履曆中,赫然寫著陸遊曾任過夔州路通判一事兒,而且還曾在大散關的屯駐大軍中任軍幕達八個月之久。

雖然都已經是陳年往事,但葉青在此之前,則是一點兒都不清楚,甚至對於陸遊的印象,一直都停留在關於他跟唐婉的事情上。

“去陸遊的府裡。”葉青敲了敲車窗對駕車的墨小寶說道。

“陸遊?”墨小寶一愣:“不清楚住在哪裡啊,連住哪個坊我都不知道啊。”

“我知道,我給你指路。”葉青掀開車簾,看著外麵的街道,辨認著方向,而後向墨小寶解釋道:“本想著明日再去,但既然知曉這些了,就現在去吧。至於如何得知陸遊家在何方,是剛才在宴席上,從唐婉的言語中套話套出來的。”

“您當著人家現任夫君的麵,問人家前夫的家在哪裡,您這樣做合適嗎?”墨小寶被葉青的話語,嚇得眼珠子都快要瞪出來了,不按常理出牌,也不能這樣什麼都不顧啊。

“放屁!”葉青手伸出窗戶,拍了下墨小寶的腦袋:“我亂七八糟的問題中夾雜著問的,彆說是唐婉,就是旁邊的新安郡王跟慶王,都不會發現唐婉不知不覺被我套出了陸遊的地址。”

“真佩服您,跟您說話還真得小心一些,誰知道不經意間的哪一句話,就會把自己賣了……。”墨小寶連連搖頭,不滿的情緒表達,跟他嘴裡的佩服完全是兩回事兒。

於是後腦勺便再次被葉青打了一下,而後才按照葉青指的方向,往一條冷清的巷子裡拐去。

不大的府邸門前,墨小寶把馬車停在一旁,走到一直望著大門發呆的葉青旁邊:“大人何故不敲門?”

“這大晚上的合適嗎?”隨著葉青的話語,那院子裡則是傳來隱隱的孩童哭泣的聲音。

“您不是著急嗎?”墨小寶有些摸不準葉青到底想什麼,問道。

“也是,打門。”葉青猶豫了下後,也不再理會那裡麵傳來的孩童哭泣聲。

整個院子並不是很大,但在臨安來說,像陸遊這般的官員,能夠擁有如此大的府邸已經是難能可貴了,顯然,如今的陸遊,還沒有像後來那般落魄,如今一切看起來都還是一個富裕之家。

王氏是陸遊休了唐婉後的第二任妻子,值得一提的是,確實比唐婉的肚子要爭氣很多,過門一年便為陸家誕下了一個男嗣,而就連那小妾,也不知道是王氏的影響還是陸家香火旺盛的緣故,緊隨其後也給陸家延綿著香火。

孩童的哭泣聲,便是陸遊那第一個兒子發出來的聲音,隨著王氏放下茶水,走出書房後,不大的書房裡,便隻剩下了陸遊跟帶著一絲酒氣的葉青。

“深夜來此,打擾先生了。”不知道是出於對陸遊後世名聲的敬重,還是對於眼前陸遊的第一印象,葉青的態度顯得格外溫和。

而陸遊的態度比起他來,就要顯得冷淡了很多,也像是早就知道了葉青會來一樣,淡淡的點頭,示意葉青用茶後,便冷冷問道:“葉大人是來興師問罪嗎?還是下官犯了什麼罪過,竟然讓皇城司統領、淮南東路安撫使親自登門……。”

“路過而已。”葉青淡淡的說道,即便是他家跟人家陸遊的家處於相反的方向,但葉大人也能說的煞有介事、從容不迫。並沒有坐下的他,一直在打量著陸遊的書房,看著案幾上鋪開的紙張,隨意的拿起念道:“《入蜀記》?陸先生這是在整理當年前往夔州、大散關任差遣的所見所聞嗎?”

“不錯,不知葉大人有何見教?”陸遊皺眉,看著如同處在自家書房,一點兒也沒有身為客人覺悟的皇城司統領,陸遊是完全沒有一丁點兒的好感。

“我記得你當年還向朝廷柬過以北伐而書的《平戎策》文書,好像就是你在樞密院任編修官的時候寫的吧,後來是被王淮否決了對吧?”葉青沒理會陸遊語氣中明顯的敵意,繼續若無其事的問道。

“並非是被王相否決,而是朝廷那次北伐之策被金人洞悉,不得不放棄北伐之舉,而後幕府便被解散,王相這才調我入了樞密院任編修官。”陸遊語氣依舊充滿了濃濃的敵意。

聽著葉青的詢問,陸遊一直在心中認為,葉青之所以問他這些陳年往事,恐怕是想要從自己這裡找到一些,能夠在朝堂之上攻訐、彈劾王淮的東西來。

“哦,是這樣啊,我還說呢,怎麼王相的每一次北伐都是無疾而終呢,原來當中有這麼多不為人知的事情啊。”葉青裝模作樣的點著頭,做恍然大悟道。

“若是皇城司能夠儘職儘責,在當年抓住那些金人混入我大宋朝廷的探子、細作,比如劉蘊古之流的金人探子來,王相的北伐之計,也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被金人洞悉了。所以說到底,這一切都是葉大人所掌的皇城司的錯才是。”陸遊依舊是強硬,甚至是略帶嘲諷的說道。

“嗯,說的對,皇城司確實是疏於職守了。”葉青點頭附和,絲毫沒有反駁陸遊言語的意思。

“對了,問你一下,你為北伐而作的《平戎策》,不知跟我北伐時有多少出入,還在沒在跟前,可否讓我看一眼?”葉青很好奇,隻不過當過八年兵的陸遊,當年是怎麼做出那能入史書記載的《平戎策》的,而那裡麵,到底寫了那些舉措呢,跟自己當時的北伐之策可有不謀而合之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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