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5 居所之爭(1 / 1)

宋疆 青葉7 2001 字 1個月前

越是接近京兆府,耶律月的心情則是越發的複雜跟惆悵,這些時日裡來,當初遼王城被破時的種種景象,時時在她腦海裡盤旋,甚至是在睡夢中,也會夢到遼王城被破時的樣子、夢到自己的弟弟,以及其他皇家宗室被蒙古人殘忍的殺害,夢見南院大王笑斡裡刺仰天大笑,而後身上插滿了蒙古人射過來的鋒利箭矢。

自遇見鐘蠶、墨小寶,而被送到西平府後,劉克師便已經準備了兩個機靈的丫鬟一直侍奉著耶律月,而且不管是在西平府,還是這一路上,劉克師也好,其他宋人兵士也好,都一直把她耶律月當作遼國尊貴的公主一般看待,並沒有因為遼國的滅亡而有半分輕慢。

自然,耶律月也知道,劉克師、墨小寶、鐘蠶等人為她所做的這一切,並不是看在她是遼國公主的尊貴身份上,而是因為自己與葉青之間的關係,才讓這些一直對自己敬重有加。

有些失神的耶律月,透過無法關閉嚴實的窗戶縫隙,望著外麵燈光昏暗的前方,剛剛還在自己麵前和顏悅色、恭敬有加的劉克師,此刻麵對自己人,竟然是在第一時間抽出了刀子。

心有疑惑的耶律月,不由自主的望向房間裡的兩個丫鬟,剛想要出聲詢問,但隨即又微微歎口氣放棄,耳邊也在此時,傳來不遠處劉克師跟旁人,言辭越來越激烈的爭吵。

“告訴劉大人不必了,這房間就很好了。”耶律月看了看自己還有著凍瘡的手指,又環顧了一周這有些漏風的房間,對著其中一個丫鬟說道。

臉頰同樣依然還是圍著厚厚的圍巾,露出一雙比前些日子多少要明亮了一些的眸子,看著丫鬟應了一聲,打開同樣關不太嚴實的門,正準備出去時,卻見丫鬟在掀開門簾後突然後退了幾步,外麵響起了耶律乙薛的聲音。

隨著一個燃燒正旺的炭盆被耶律乙薛連同幾個兵士抬進來,整個房間瞬間也顯得亮堂了很多,對著那正要繞過耶律乙薛出門的丫鬟說了聲你彆去了,而後耶律月又是對著耶律乙薛說道:“你去告知劉大人,不必如此麻煩了,這房間就不錯,告訴她我很滿意。”

“……是,殿下。”耶律乙薛快速的環視房間,雖然他也很不滿意這個四處漏風的房間,但不管怎麼樣,比起他們逃亡時,隻能夠風餐露宿在漫漫大雪中的情景則是要好太多了。

自然,這房間無法跟遼國還未亡時,耶律月所住的王帳相比較,而且即便是在戰時,那時候的耶律月對於自己的住所,也是極為的挑剔。

哪怕是當初跟隨著耶律月,連同鐘蠶、墨小寶一起在草原上與韃靼人交戰時,耶律月對於自己的營帳都是格外的挑剔,裡麵不光有可供取暖的鐵爐,而且還會擺放著各種難得一見的鮮花,使得整個營帳如同剛剛綻放的花海一樣,處處都是沁人心脾的花香。

隻是如今已然落難,耶律乙薛同樣是心知肚明,身為一個亡國公主,如今能夠有這樣的待遇,確實是已經很不錯了,若是再讓劉克師跟他們自己人為難,以眼下的形勢,確實有些說不過去。

剛剛從門口退出去的耶律乙薛一轉身,就聽到那不遠處再次傳來激烈的嗬斥聲,甚至是包括箭矢的破空聲在耳邊響起,砰砰砰的幾聲悶響,隻見在吳獵的身後不遠處,已經有好幾根箭矢釘在了牆上,箭尾還在微微顫抖著發出細小的嗡嗡之聲。

原本坐在房間的耶律月,同樣是很清楚的看到了剛才的那一幕,劍拔弩張的場麵此刻在夜風之下顯得有些讓人窒息,不想因為自己不過一夜的歇息之地,而讓劉克師為難的耶律月,急忙快步走出房間。

“劉大人……。”耶律月在耶律乙薛的護衛下,快步向著劉克師的方向走去。

而就在她的聲音響起時,一個深沉的聲音,也幾乎是同時響起。

韓侂胄從燈火通明的二樓階梯處緩緩走了下來,清脆的女聲並沒有打斷他的話語跟下樓的步伐:“你就是劉克師?怎麼?以本官如此位階難道還不配在此住上一宿嗎?”

劉克師看著緩緩從階梯處走下來,身形高大如同葉青一般,瞬間就又變得有些心虛,當韓侂胄停留在陰影處時,劉克師甚至都要以為是葉青從對麵走了過來。

“下官不敢。”劉克師急忙應聲說道,而後頓了下後道:“隻是……韓大人,此棟房屋乃是葉大人所居之所,用來招待貴客的房間在對麵,比起這一棟來,並沒有絲毫差彆。”

“放屁!你當老子是傻子嗎?”吳獵怒聲反駁道:“老子剛到這裡便去那邊看了,整棟樓亂七八糟,不止是灰塵滿滿,更是陰冷無比,又如何跟這一棟相比?”

吳獵還不曾受過這等侮辱,如今不管是在宋廷臨安還是其他各路,哪一個官員見到自己不是點頭哈腰,深怕得罪了自己,以及自己身後的韓大人。

原本在蘭州就因為虞允文對他們不卑不亢的態度,讓吳獵憋了一肚子的窩囊火,沒成想到了平涼鎮,竟然被一個品級還不如自己的文官,用弓弩又是嚇唬了一通。

若不是韓侂胄出聲的及時,這個時候的吳獵早就已經撲上去砍了劉克師了,當然,也有可能在他還沒有碰到劉克師之前,就已經先被射成了刺蝟。

“打掃一下便是了,很快就可以完成的。”劉克師的餘光掃過,自然是看見了此刻正靜靜地站在不遠處的耶律月跟耶律乙薛。

這一路上他可是沒少在耶律月跟耶律乙薛跟前吹捧葉青在北地的威望,而且自從遼國公主等人進入西平府後,經過每一個剛剛被奪下的城池時,劉克師都能夠把最好的宅邸安排給耶律月等人,如此一來,不光是能夠讓耶律月等人看到如今北地的威望,同樣,也能夠給葉大人長臉,說不準到了京兆府後,還能夠被葉大人賞一個笑臉呢。

所以到了平涼鎮後,在劉克師看來,這裡更是屬於自己的一畝三分地了,在剛剛奪下的州城內,自己都能夠以極高的待遇來招待耶律月等人,沒理由到了真正屬於自己的地盤,卻是讓遼國公主住那四處漏風的房子才是。

加上劉克師又不是不知道,在朝堂之上史、韓、葉三人之間的恩恩怨怨,所以這時候的劉克師,當著耶律月等人的麵,也不得不硬著頭皮強抗在吳獵跟前站定的韓侂胄。

“韓大人,下官得罪了。並非是下官不懂禮數、以下犯上,而是……這是葉大人交代下來的,沒有他的允許,任何人不得住進這棟樓裡。”劉克師睜眼開始說瞎話。

葉青從來就沒有在平涼鎮裡做過停留,而這一棟比較奢華的閣樓,最初建成時的目的,是因為怕夏國戰事久拖不決,以防萬一葉青會在此坐鎮而建,所以說是葉青在平涼鎮的居所,倒也不算是說了太多的瞎話。

總之,真真假假中,在北地這一畝三分地之上,劉克師比其他人更為清楚,北地的威望就等於是葉青的臉麵,任何時候都不能弱了這威風,掃了葉大人的顏麵。

何況,朝堂之上他們三人之間的明爭暗鬥,各自麾下的官員豈有不清楚之理?所以這個時候,即便是沒有自己的主心骨在,劉克師也不能讓他人在北地的地盤上為所欲為。

韓侂胄無聲的看了看遠處對麵黑漆漆的樓閣,視線隨即回到了劉克師的身上,淡淡道:“你可知本官是誰?”

“回大人,下官自然知曉,您乃是我大宋朝廷當朝左相韓侂胄韓大人。不過……下官如今在葉大人麾下任差遣,所以還請韓大人恕罪。”劉克師謹小慎微的躬身行禮,不給韓侂胄任何指責他以下犯上的機會。

“她又是誰?”韓侂胄的目光,轉向了不遠處靜立不語的耶律月跟耶律乙薛的身上。

雖然耶律月依舊是蒙著臉頰,身上也同樣是穿著厚重的衣衫,還披著丫鬟剛剛送來的皮球,但即便是如此,耶律月隻是靜靜地往那一站,也給人一種絕世獨立的感受,就像是淒風冷雨中的一朵雪蓮花一般,即便是外部環境再惡劣,她依然能夠保持著她那絕世獨立的氣質。

“她……是葉大人的家眷,下官正是奉葉大人之命,護送其回京兆府,所以還望韓大人……。”劉克師並不敢透露耶律月的身份,雖然如今已經不過是一個亡國公主,但誰知道一旦被眼前的韓侂胄得知後,會不會以此在朝堂之上攻訐葉青呢?

他們這些做下屬的,是幫著大人解決麻煩的,而不是給大人加添麻煩的。

耶律月並沒有反駁劉克師的話語,一直都是靜靜的站著,旁邊的耶律乙薛,也像是認定了這是事實一樣,隻是微微的用餘光瞟了一眼耶律月。

而韓侂胄則是笑著打斷劉克師的解釋,再次看了一眼不遠處靜靜站立的耶律月,笑道:“據我所知,葉青的家眷除了有一個在京兆府外,還有一個是在揚州府,另外一個則是在臨安府,也並沒有聽說她們會千裡迢迢的跑到這寒風肆虐的地方來。何況,即便這一位是在葉青在京兆府的家眷,當該也是認識本官才是。葉夫人你說呢?”

“韓大人真是耳聰目明,您說的這些下官都不是十分清楚。但葉大人既然交代了此事,下官自然是不敢怠慢。”劉克師看著韓侂胄絲毫沒有搬離的意思,甚至還有要對耶律月身份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急忙扭頭對身後的兵士說道:“還不快去把後麵的閣樓給韓大人收拾出來,怎麼,等著韓大人自己收拾嗎?真是不像話!”

“不必了。”韓侂胄淡淡出聲阻止道:“本官今日有些累了,明日還要趕路,就請葉大人的家眷在對麵委屈一夜吧,明日待本官走了,她再搬過來便是。”

“韓大人,如此……下官很難在葉大人麵前交差,還望韓大人見諒,對麵很快就會……。”劉克師不死心,此時的他,內心是真不想讓韓侂胄在北地橫著走。

“耳朵聾了不成?沒聽見大人所說的話嗎?還不快滾!”吳獵不等劉克師說完,就站在韓侂胄的身後指著劉克師怒道。

“劉大人,不必了,我們也不過是歇息一夜便趕路,現在的房間就不錯。”耶律乙薛在耶律月看了他一眼後,便急忙對著劉克師說道。

隨著劉克師神色依舊帶著一些對韓侂胄的不滿,看向耶律乙薛時,韓侂胄也開始把注意力放在了耶律月跟耶律乙薛的身上。

耶律乙薛的漢話雖然說的不錯,但濃濃的口音還是讓韓侂胄瞬間皺起了眉頭,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劉克師,而後遙對著正打算轉身離去的耶律月問道:“不知這一位是葉青葉大人的哪一位夫人?”

“大遼國承禮公主耶律月。”耶律乙薛代並未轉身的耶律月回答道。

而耶律月則是依舊沒有轉身,隻不過是停下了腳步,身後同時響起了韓侂胄的聲音:“原來如此,難怪葉大人當初力主助遼,原來是為了承禮公主。”

說完後的韓侂胄,若有所思的瞟了一眼神色有些難堪的劉克師,而後才淡淡道:“既然是尊貴的遼國公主,那麼本官把這棟閣樓讓出來便是。對了,明日一早,承禮公主也要前往京兆府嗎?”

耶律月並沒有說話,甚至連轉身都沒有,則是徑直往著剛才的房子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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