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3 或許是個機會(1 / 1)

宋疆 青葉7 2563 字 1個月前

元日的腳步越來越近,被葉青送到臨安的所有當年開封府皇宮的物品名單,也被衛涇擺在了趙擴的桌麵上。

即將到來的節日喜慶,以及這一份長長的名單,仿佛也衝淡了趙擴跟葉青之間的暗流湧動,不管兩人如今到底誰更為忌憚誰一些,但最起碼這份名單,還是多多少少使得君臣之間的距離近了一些。

慶王在開封的一切事宜葉青都不曾插手,甚至如今甚囂塵上的置留都一事兒,葉青那邊同樣是沒有一句怨言,再加上如今擺在麵前的長長名單,各種葉青的退讓加起來的厚禮,也足以讓趙擴稚嫩的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與金人結盟一事兒,雖然還會縈繞在趙擴的心頭,但不管如何說,葉青如今在北地的一舉一動,倒是讓趙擴那種如芒在背、如坐針氈的危機感淡化了不少。

當初那些被金人從開封掠走的物品,如今一件件都回到了臨安,雖然其中並沒有多少真正貴重的物品,甚至一些都是如今趙宋跟朝廷看不上的物品,但這些物品的意義顯然要大於它實際的價值,最起碼也能夠反應出,如今宋廷在天下人心中的威望,漸漸在提高,宋強金弱的局麵也漸漸成型。

不同於臨安皇宮內趙擴的一臉輕鬆,燕京皇宮內的完顏璟跟完顏永濟,一個接到了來自葉青的親筆書信,一個則是接到了來自留在北地做人質的耶律楚材的書信。

兩封書信的內容大致相同,對於兩戶加一戶之策的後果預判同樣是頗為悲觀,可正是因為兩封書信幾乎是同時到來的緣故,卻是讓完顏璟跟完顏永濟的眉梢無法舒展一些。

耶律楚材為契丹遼人,葉青雖然是盟友,但其對於金國一直存有狼子野心,也不得不防。

可書信之中內容的言之鑿鑿、有理有據,也不得不讓完顏璟跟完顏永濟懷疑,若是兩戶加一戶之策真的實施,會不會真的造成葉青所預言的那般不可挽回的惡果。

“皇叔以為如何?”依舊英俊瀟灑的完顏璟,緩緩放下手裡的書信問道。

上京、中京、北京、西京、東京五路,不止是遼人契丹的起源,同樣也是他們金人的起源之地,更是他們立國之根本,自然誰也不願意看到五京路出現叛亂,從而影響到其他各路有被葉青利用北伐的機會。

但若是認為葉青跟耶律楚材這兩封書信,真的完全就是站在為他們金國的立場而考慮,彆說是完顏永濟了,就是完顏璟都不相信。

隨著年歲的增長,如今的完顏璟自然也是越發的成熟,對於越老越陰的葉青也就認識的更為清晰了一些,所以他絕不會再相信,葉青言辭懇切的這一封書信,完全是為了他跟金國好。

“葉青之言不可儘信,但也不可不信。”完顏永濟斟酌著說道,若是旁人的話語,完顏永濟則是會完全否決,畢竟,兩戶加一步之策是他提出來的,如今不等施行就有人反對,豈不是赤裸裸的打他臉?

但奈何這個人是北地葉青,而葉青在完顏璟心裡,又不完全是一個宋人的臣子或者是盟友,所以完顏永濟在完顏璟麵前,自然不敢全然否決,認定了葉青這封書信是包藏禍心。

何況,這封信極儘誠懇,而且字裡行間有理有據,完全看不到有任何的挑撥離間之嫌,相反是越隨著葉青的方式往下捋,還越發覺得兩戶加一戶之策的後果,越發是葉青預料的這種後果。

“不可全信但也不可不信!可眼下我們又該如何是好呢?”完顏璟有些無奈的歎道。

“葉青既然來信警示聖上,那麼妾身以為葉青想必已經有了對策,聖上或許可以修書一封,問問葉青而後再定奪也不晚。”皇後李師兒緩緩走了進來,不等衛紹王完顏永濟向她行禮,則是自己率先向完顏永濟行禮。

李師兒如今即便是已經貴為皇後,但她也知道,衛紹王完顏永濟一直以來都頗得聖上信任,所以不管任何時候,她也不敢輕視衛紹王完顏永濟,即便是他父親跟兄長,時常因為完顏永濟深得完顏璟信任,而在她麵前說些完顏永濟的不是,李師兒也幾乎全是一笑置之,從來不在這件事情上有任何偏袒父兄的舉動跟言語。

“聖上跟衛紹王難道還不明白,葉青這封書信有一種欲言又止的態度?自然,依妾身來看,葉青這一封書信絕不是什麼好心好意,必然是有著他不為人知的目的。但聖上也可以修書一封試探一下,或許就能夠窺探出,葉青他到底有什麼不為人知的目的。”李師兒不乾政,那是在有其他臣子在時,而禦書房內隻有完顏永濟一人時,李師兒則是完全沒有任何顧忌。

完顏璟頗為認同的點著頭,完顏永濟同樣是讚成道:“皇後所言不錯,臣以為,兩戶加一戶之策,本就是要在元日後擇日實施,如今還不到時日,那麼或許可以去信試探一番,葉青此舉到底是何用意。”

“葉青未必會跟我們說實話,這麼多年來的經曆,隻會使得如今的葉青越來越奸猾,朕怕的是,即便是收到了葉青的對策,恐怕我們也難以窺探到他的真正目的,他想要利用這件事兒做什麼,得到什麼,能夠得到什麼利益。朕絕不相信他完全是在為朕的江山著想,他葉青沒有那麼好心。”完顏璟雖然養成了像葉青那般,在思考時食指敲擊桌麵的習慣,但奈何腦子裡卻是空空如也,根本毫無任何思路。

完顏永濟不得不把目光看向皇後李師兒,這個時候,他這個皇叔自然不適合勸完顏璟親自給葉青去書信,而這個責任,自然而然的就落到了皇後李師兒的身上。

“皇叔或許可以先把耶律楚材的這封書信,交給尚書右丞耶律履,畢竟……這是他兒子寫給皇叔您的書信,或許耶律履能夠從中窺探出什麼來。”皇後李師兒一語驚醒夢中人,不單是讓完顏永濟神色一喜,就是連完顏璟也是眼前一亮。

透過尚書右丞耶律履對他自己兒子的書信來判斷,倒是不失為一個辦法,即便是無法得知葉青的目的,但最起碼可以窺探出,兩封內容大致相同的信,到底是否都是出自葉青一個人的主意,或許也能夠判斷出,耶律楚材是否已經被葉青收買。

從完顏璟的角度來考量,顯然隻憑確認這件事情,並不能讓他感到心安,加上衛紹王提出的兩戶加一戶之策被葉青分析出來的利弊,在暫時不考慮葉青是何居心的前提下,完顏璟也不得不去思量著,契丹遼人到底會不會謀反,而他如今又該如何防備。

自完顏璟的皇祖父完顏雍繼位以來,金國便開始行休養生息之策,而其中最大的變革便是,對於大量金人兵士計口授田,從而在收縮金國大量女真兵力的形式下,把大量的契丹遼人置於到了金人大軍中。

正是因為完顏雍當年之策,使得如今以女真人為主的大量軍隊逐漸減少,而以契丹遼人為主的大軍則是逐漸增多,所以一旦契丹遼人真的要謀反的話,完顏璟也不得不早做準備。

“召……乞石烈諸神奴進宮。”完顏璟在完顏永濟起身告辭前,突然對完顏永濟說道。

完顏永濟愣了一下,看著皇後對他微微點頭後,這才領命離去。

乞石烈諸神奴是完顏璟最為信任與倚重的武將,所以眼下不管契丹遼人會不會謀反,那麼他都有必要早做防範,以及派遣心腹之人前往上京查探一番。

“聖上不怕如此會打草驚蛇嗎?”李師兒有些擔心的問道。

完顏璟沉默片刻後才說道:“相信乞石烈諸神奴會謹慎行事的,如今皇叔之策雖然還未實施,但朝堂之上已經放出了風聲。遠在北地的葉青都知曉了,那麼耶律留哥豈能不知曉?之所以如今未動,恐也是在看朝廷是否真會如此做吧。所以……不得不防啊。”

一邊派乞石烈諸神奴前往上京安撫或者是威懾耶律留哥,一邊去書信試探葉青的目的,以及他所分析的真實性,完顏璟自認為兩全其美。

可在皇後李師兒看來,不管是試探葉青還是安撫、威懾耶律留哥,其實都並非是上策,如此做都隻會使得朝廷跟耶律留哥之間產生裂痕,而這……說不準就是葉青的目的所在。

“聖上可知道,耶律留哥還有個弟弟,駐守於西京路?也就是跟蒙古人接壤之地。”李師兒微微歎口氣問道。

完顏璟默默的點點頭:“待皇叔在耶律履那裡有了答案,便辛苦皇叔前往西京一趟安撫耶律廝布吧。”

這一次換成了李師兒心頭鬆了一口氣,既然聖上已經想到了,那麼這個時候去安撫,應該不會為時已晚吧。

濟南府的葉青,有些吃驚的看著耶律楚材:“為何不早說,耶律留哥還有個弟弟?”

不滿的問完後,葉青立刻起身走到地圖跟前審視著金國五京路的地圖,上京、北京曆來是金人的重中之重,而後便是一字排開的西京、中京與東京三路,西京與中京是扼守蒙古人進出五京之地的重要關隘,東京則是緊鄰高麗國,所以不管五京之路的那一路,對於金人來說都是極為重要。

西京與中京兩路如今自然是鎮守燕京身後的重要兩路,如同燕雲十六州一樣,都是蒙古人進入中原或南下燕京,或北上北京、中京的必經之路。

失去那一道關隘,對於金人來說都足以稱得上是毀滅性的打擊,西京與中京失守,自然會是蒙古人直指金人腹地,而且在戰略上更加靈活,向北即可攻金人之老巢北京、上京兩路,向南便可直指燕京,從而與燕雲十六州外虎視眈眈的蒙古人遙相呼應,甚至是夾擊燕京的嚴峻形勢。

燕京之所以在軍事上越發的重要,之所以宋廷寧願花錢也要買到手,正是因為他如同扼守遊牧民族的咽喉要道一般,隻要守住了燕京,那麼不管是蒙古人,還是金、遼起家的關外,都難以對中原腹地形成直接的威脅。

可一旦燕雲十六州失守,那麼就是宋廷二聖那樣的淒慘下場,使得關外與草原上的敵人可以隨意進出中原,如入無人之境的隨意燒殺搶掠。

“耶律廝布鎮守西京?”葉青的手指停留在了地圖上,那大興安嶺跟陰山之間的空曠地帶,如同一道大口子一樣,仿佛已經能夠看到源源不斷、如狼似虎的蒙古人的鐵騎揚起滾滾煙塵衝入到了西京、中京兩路腹地。

“不錯,耶律廝布鎮守西京,耶律留哥鎮守上京,兩路之間隔著的北京路則是由完顏合達鎮守,中京路則是由完顏思烈鎮守,至於東京路……則是由張致遠鎮守,而下一次調防便是在明年的十月。”耶律楚材因為葉青那凝重的神情,也不自覺的變得凝重了起來。

他雖然被葉青分析的兩戶加一戶的弊大於利的判斷已經說服,但在情感上,他還是不太願意相信,耶律留哥兄弟會真的有一天要謀反。

何況,從五京路的布防上就能夠看出來,金國朝廷並非是隨意的在五京路布防,耶律留哥也好、耶律廝布也好,在他們的左右實則都是由金女真人的將領鎮守,從而在隔離開他們二人的同時,自然是也起到了提防的作用。

葉青不出聲的看著眼前的地圖,一邊咬著嘴唇一邊搖著頭,金人的布防按照常理當該是如此,兩姓耶律跟兩姓完顏相互錯開、相互牽製,而後在東京路則是置以漢人守將,可謂是不偏不倚的做到了完全平衡的局勢。

“也或許是個機會……。”葉青盯著地圖喃喃念道,一旁的耶律楚材,顯然並沒有聽清楚,不自覺的問道:“什麼?”

“沒事兒,看起來牢不可破,也或許是我想多了。”葉青視線從地圖上移開,有些敷衍的對耶律楚材說道。

看著葉青臉上那很敷衍的笑容,以及更為敷衍的話語,耶律楚材則開始盯著那地圖,在葉青走出房間後,呆呆道:“也或許是個機會?到底是什麼意思?我大金難道會與蒙古人一戰?還是說……。”

耶律楚材的心不由自主的開始往下沉,他突然覺得,葉青或許更想利用這個機會做點兒什麼。

自那次與耶律楚材談話後,元日前的葉青突然間放鬆了起來,平日裡要麼是轉轉釀酒作坊,或者是前往那頗璃作坊轉轉,雖然頗璃作坊還一片荒涼,什麼都看不見,但葉大人倒是很有閒情逸致,幾乎每天都會去那空曠無一物的地方轉悠一圈。

不過在這中間,耶律楚材發現,葉青不再像最初那般,凡事都讓他跟在旁邊了,特彆是跟辛棄疾、墨小寶、鐘蠶三人議事的時候,耶律楚材不單連待在議事廳的資格沒有,就是連杵在廳外當門神的機會也沒有。

耶律楚材被葉青隔離,徹底失去了對濟南府葉青想要做什麼的了解機會,加上葉青每次跟辛棄疾、墨小寶、鐘蠶三人鎖在議事廳議事時,一談就是大半天的時間,這讓耶律楚材心頭的不安越來越盛。

更讓耶律楚材感到不安的是,每次四人議事完畢從議事廳內出來時,葉青都是神態輕鬆而悠閒,但不管是辛棄疾還是墨小寶、鐘蠶,三人的臉上則是寫滿了凝重,甚至每次出來後,都像是有什麼要緊事兒一樣,匆匆的跟耶律楚材打聲招呼,便立刻去忙沒人知道的事情去了。

除了跟辛棄疾三人議事隔離了耶律楚材的了解跟參與外,其餘事情葉青則是完全沒有防備耶律楚材,特彆是在教授或者是跟朱世傑一同研究如何做假賬一事兒上,葉青不單是讓耶律楚材參與,甚至還會聽取耶律楚材的建議。

總之,當元日到來時,葉青拿著由他主導,輔以朱世傑跟耶律楚材的建議,而後完善的虛擬賬簿給鐘晴看時,鐘晴從元日的第一天開始,琢磨到了上元節都過了,也沒能夠看出來這本賬簿有什麼差錯。

銀子雖然都在賬簿上顯示的清清楚楚,但當鐘晴想要從這賬簿中拿出一文錢,卻是連個下手的機會都沒有,甚至,她根本無法判斷出,這本賬簿上支出的錢,雖然都有明確的支出明細,可不知為何,她總是覺得這本賬簿在嘲笑自己,像是在說我就是一本假賬,有本事你查我啊。

自元日起到上元節結束,就在一切從節日的氣氛中慢慢回歸至正軌時,耶律楚材後知後覺的才發現,葉青元日前提及的要前往長安一事兒,好像變的沒有動靜了。

最起碼這段時間裡來,他就完全沒有看出來,此刻的葉青有不日要啟程前往長安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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