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2 以退為進(1 / 1)

宋疆 青葉7 2901 字 1個月前

1242以退為進

如今留在燕京城能夠為葉青可用之人還真不多,這些年不管是用拉攏還是脅迫的手段招致麾下的人才,都像是一個蘿卜一個坑的被葉青人儘其才的各司其職,總之如今權傾整個北地之後,葉青就從來沒有覺得自己手頭的人才夠用過,甚至一直都是處於“缺貨”的狀態下。

虞允文不日就要北上按照他的差遣駐守儒州,既是策應他接下來的金國行,也是坐鎮於此防備蒙古人可能對燕雲十六州的發難。

在葉青前往上京後,劉克師需要坐鎮燕京,成為一個既可以輻射自己金國行,又能夠給虞允文提供糧草的穩定後方,更為重要的是,燕京城的重要性使得葉青必須安置一個人坐鎮,畢竟,燕京雖然已經歸於宋廷,但燕京城裡的金人細細算下來,比起宋人來可是隻多不少。

耶律乙薛帶著興慶候李安全如今還在安西都護府,試著挑撥起夏、遼還有複國念頭的殘餘,能夠牽扯吸引一部分鐵木真的注意力,從而使得他的金國之行能夠變得相對容易一些。

然而正所謂當你在算計他人的時候,他人很可能也在算計你一般,在劉克師跟虞允文、耶律楚材匆匆趕到萬寧宮這個衙署後,葉青也沒空跟他們廢話,直截了當的說道:“吐蕃的蒙古人南下自杞、羅甸了,聖上禦駕親征的消息顯然是被他們得知了,眼下該如何應對?”

劉克師把剛剛拿到手裡還未來得及看的那封來自墨小寶的密報,瞬間就交給了虞允文,仿佛那封密信瞬間變得燙手一樣。

虞允文瞟了一眼識相的劉克師,接過密信徑自看起來,耶律楚材則是一副探究的模樣兒,即便是當著葉青的麵,也依舊是伸長了脖子往虞允文手上瞟。

劉克師善用陰謀詭計,手段也是果決淩厲,但在行軍打仗或者是運籌帷幄上,倒是很有自知之明,從來不會去觸碰這些他不擅長的東西,也從來不會越過他自己在心底裡給自己劃下的那條紅線。

“會不會是跟金後有關?難道他們聯手了?”虞允文一邊看信一邊問道。

耶律楚材則是不屑的撇了撇嘴,顯然是對虞允文的猜測有些不滿。

“蠢材你覺得呢?”葉青雖心裡對耶律楚材不抱任何希望,但還是明知故問道。

“我覺得是。”耶律楚材睜眼說瞎話道。

葉青嘴角扯出一抹不屑的笑意,瞟了一眼理直氣壯的耶律楚材後,才對虞允文說道:“不管鐵木真跟李師兒是否私下裡達成了什麼不為人知的合作,都不影響我們判斷鐵木真這一舉動的目的。”

“不錯,蒙古人的目的很明確,如此大張旗鼓的行事,就像是巴不得我們知道似的,看來蒙古人就是希望借由出兵大理,來牽製你對金國的舉動。就像你差遣辛棄疾率軍前往安西都護府,以及交代給耶律乙薛、李安全的差遣一樣。”虞允文抬頭看著坐在中間的葉青,笑了下接著道:“眼下就要看誰的速度更快一些了,就要看是蒙古人現在我們後方掀起風浪,還是李橫他們能在安西都護府的挑撥,給蒙古人帶來壓力了。”

“聖上禦駕親征自杞、羅甸以及大理,雖說身邊有墨小寶、鐘蠶以及各路大軍相護,可蒙古人終究是不好對付,我是怕……蒙古人假戲真做,真要是有個不測的話……。”葉青有些心憂的說道,甚至如今,他都能夠想象的出,身處臨安的李鳳娘此時恐怕已經對他葉青恨得牙癢癢,心裡頭恐怕把自己從頭到腳都罵了好幾遍了。

虞允文、劉克師極為識趣的忽略了葉青對於趙擴的擔憂,畢竟,這件事情太過於敏感,何況如今燕京城也一直流傳著這股流言蜚語,所以眼下他們自然不好當麵去追究葉青對趙擴人身安危的擔憂。

而耶律楚材則就不同了,唯恐天下不亂似的,故意給葉青添堵道:“燕王,蒙古人從你們宋廷後方南下大理,不管是馳援大理還是意在聖上趙擴,按理說對你都是好事兒啊。你想,若是聖上禦駕親征與蒙古人一戰出了意外,哦,或者是在平定大理時出了意外,那麼對誰最為有利呢?少年君王尚無子嗣,加上這些天燕京城流傳的流言蜚語,對於燕王來說,可是一個好機會不是?”

葉青冷冷的看著耶律楚材,虞允文、劉克師則是眼觀鼻、鼻觀心,對於耶律楚材時時刻刻忤逆葉青早已經見怪不怪,何況他們也很自信,無論耶律楚材如何用他的三寸不爛之舌蠱惑葉青,葉青顯然都不會上當。

“燕王如今在宋廷可謂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是連宋廷宗室比如慶王趙愷還有那趙師淳、趙汝愚都是以你馬首是瞻,所以這可是蒙古人白白送給燕王的一個大好機會啊,若是不加以利用,燕王又如何對得起這些年跟隨你出生入死的所有將士?他們想要的難道不就是跟隨你打贏戰爭而後吃香喝辣,享受榮華富貴嗎?燕王你想想,一旦你把宋廷的天變了,那麼就像眼前的虞允文虞大人,劉克師劉大人,豈不也會加官進爵,榮華富貴享用不儘?這難道不比仰人鼻息好的多嗎?”耶律楚材繼續麵對葉青那不以為意的神色繼續唾沫橫飛的蠱惑說道:“當然,我知道燕王有所顧忌,怕天下人不服,但燕王想想,那個君王在開疆拓土立國之初,不是帶著種種非議黃袍加身的?更何況燕王您功績蓋天,不說其他,就是金國都被逼得退回到了渝關以內,這樣的功績加身,燕王若是再不向前邁上一步,又怎麼對得起跟隨你征戰多年的眾將士?”

“拿下整個金國,為我大宋報仇雪恨之後再進一步豈不是更好一些?”劉克師突然冷冷的反駁道。

耶律楚材瞬間被劉克師冷冷的言語噎的直翻白眼,不得不說劉克師深諳打蛇打七寸,一句話就說的耶律楚材不自覺的縮了縮脖子,畢竟,對於如今的葉青來說,拿下金國……還真不是太難得事情,何況如今葉青的一舉一動,都是在為攻金做進一步的準備。

葉青看著被劉克師一句話噎的不再言語的耶律楚材,有些語帶雙關的笑著問道:“所以耶律楚材你以為呢?”

“這……這……。”耶律楚材飛快的轉著眼珠子,心思也是飛快的旋轉,整個人明顯有些打蔫的說道:“其實……燕王隻要助皇後李師兒複國便可,我相信,到了那時候皇後必然會對燕王乃至宋廷俯首稱臣,又何必再次勞煩燕王您……。”

“彆人給的終究不如自己掙來的要牢固、要心安理得不是?何況,若隻是單單要你們俯首稱臣,難道完顏珣就不會對我俯首稱臣嗎?我又何必舍近求遠,搭上眾將士的熱血性命為她李師兒做嫁衣?當然,想要我為她李師兒做嫁衣也未嘗不可,可你總得拿出點兒讓我心動的東西不是?”葉青看著耶律楚材說道。

就在耶律楚材張嘴剛想要說話時,葉青則是再次說道:“至於那些虛頭巴腦的東西本王並不在意,我相信,這些東西隻要我想要,完顏珣同樣是巴不得都雙手奉上。那些什麼官職啊、爵位啊太過於虛幻,何況我如今已經位極人臣,就如你剛剛所言,再進一步就可以逆天稱帝、改朝換代。所以,你可以回去告訴李師兒,若是跟蒙古人之間沒有什麼暗地裡交易的話,不妨拿出點真正讓我心動的東西來。畢竟,我們並不在乎金國的皇帝是誰,總之都是要對我大宋俯首稱臣、歲歲納貢不是?”

在葉青說道最後的時候,耶律楚材明顯心一動,不自覺的抬頭看著葉青,就連眼睛都顯得亮了幾分,盯著葉青像是在斟酌葉青的言語到底幾分真幾分假。

葉青從容坦然的回視著耶律楚材,虞允文則是一臉疑惑的表情,劉克師則先是微微一愣,想不到葉青怎麼就突然對李師兒做出了讓步,不過隨即劉克師嘴角的笑容變得越發的意味深長,甚至是顯得越發狡詐來。

“燕王此話當真?”耶律楚材收起了剛才的吊兒郎當,神色顯得極為嚴肅的問道。

葉青並沒有直接回答,而是端著茶杯好整以暇的看著神情嚴肅的耶律楚材,淡淡道:“此一時彼一時,凡功成者皆是進退有據,不知進退者乃一將所為,絕非觀大局之謀略者。燕京城各種流言蜚語難辨真假,但所為真既是假、假即是真,李師兒既然琢磨出了一些門道,那麼此刻就該感到高興得意才是。”

葉青的話雖說的頗為強硬,但聽在耶律楚材的耳裡,則就另是一番味道了。

在耶律楚材看來,這顯然是葉青因為麵子但又不得不妥協的意思,對於眼下的局勢既有不甘,但又不得不接受眼下的局勢做出讓步來。

蒙古人馳援宋廷皇帝禦駕親征的大理,結合上燕京城流傳的各種關於葉青與宋廷皇太後、聖上之間的流言蜚語,再加上葉青對於宋廷的忠心不二,這些因素在耶律楚材看來,足以造成葉青在與李師兒連續多日鬥法後,不得不退一步的理由。

葉青顯然不願意看到宋廷皇帝禦駕親征遭遇不測,那麼在蒙古人馳援大理時,他自然就無法分心繼續跟李師兒鬥法,也就無法繼續真正的在蒙古人的眼皮子底下攻伐金國,自然是要借助李師兒貴為金國皇後的名義,謀算著以最小的代價來獲取對宋廷最大的利益,畢竟,葉青不得不考慮另外一側虎視眈眈的蒙古人對他的威脅。

總之,葉青不謀宋廷的反是有原因的,不得不顧忌禦駕親征的宋廷皇帝是有原因的,不得不對李師兒做出讓步也是有原因的,蒙、金、宋三者之間的利益交織在一起,三者之間的某一個勢力做出出乎預料的舉動,都是會牽一發而動全身。耶律楚材苦苦思索著葉青突然退讓一步的原因,錯綜複雜的三股勢力中間,想要完全理清楚其中的利弊,顯然也不可能在一時之間做到,何況耶律楚材自己一個人也並不能做主,自然還是需要去稟報給李師兒知曉才行。

“燕王……。”耶律楚材遲疑著說道。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葉青打斷耶律楚材的話說道,有些迫切的神態更讓耶律楚材篤定,相比起征伐金國來,顯然宋廷皇帝的安危對於葉青更為重要一些。

耶律楚材依舊是還有些猶豫,而眼珠子亂轉的劉克師,在猜到了葉青的用意後,看著還有疑惑的耶律楚材,當下心頭一動道:“燕王,末將以為即便是蒙古人鐵騎南下馳援大理,但從吐蕃至大理一路,可絕不是那麼一馬平川,所以……下官以為我們還有時間從長計議,何況如今辛棄疾、耶律乙薛、李安全還有李橫大人都聚集於安西都護府,必然也會引起蒙古人的注意,所以下官以為,蒙古人就算是馳援大理國,恐怕也無法集結出多大規模的兵力,所以我們還有時間與其周旋。”

劉克師的信息,更是讓耶律楚材心頭一動,加上剛剛葉青他們就已經提及耶律乙薛、李安全以及辛棄疾前往安西都護府一事兒,這就讓耶律楚材此刻不得不去想,難不成葉青早就做好了兩手準備,一旦這邊借助李師兒攻金遇阻後,便會像蒙古人迂回攻金一樣,要在舊夏、舊遼之地做文章,與蒙古人展開較量嗎?

而若是蒙古人一旦與宋廷之間展開了明爭暗奪,那麼對於李師兒或者是金國來說,豈不正是迎來了一個喘息之機?

當然,就如同葉青剛剛所言,想要葉青幫助李師兒複國報仇,那麼就必須拿出真正的誠意來,如此一來,也就等同於在事實上,葉青就必須按照眼下的局勢做出讓步,對金國網開一麵以及修好與李師兒的關係。

劉克師的話對耶律楚才的影響很大,略微思索後,耶律楚才便悶頭匆匆向外走去,剛剛走了幾步後又突然轉身,對著葉青鄭重行禮後這才再次衝向了外麵。

看著耶律楚才離去後,虞允文原本凝重的神情也微微鬆了一口氣,劉克師的臉上更是充滿了奸計得逞的得意笑容。

虞允文雖然是鬆了一口氣,但還有些沒有回過神來,葉青以這封來自墨小寶的密信,招呼他們過來的真正用意到底是什麼。雖然他知道,葉青如此做必然是有自己的目的與用意,但葉青真的是要對李師兒讓步嗎?

葉青拍了拍旁邊的晁平,而後笑著向虞允文跟劉克師介紹著,當兩人得知晁平竟然是董晁的兒子時,同樣是露出了驚訝的神色,甚至劉克師還難得的誇了一句有虎父無犬子。

在介紹完後,虞允文終究還是忍不住問道:“燕王是真打算對李師兒做出讓步嗎?不會真的是因為鐵木真突然率兵南下馳援大理吧?”

“鐵木真令大軍南下馳援大理,與我們令辛棄疾北上安西都護府的目的異曲同工,不外乎都是為了牽製彼此的精力罷了。雖有些擔憂聖上的安危,但想必有身經百戰的墨小寶跟鐘蠶護衛在側,即便是碰上蒙古大軍也不會有多大的危險,況且既然選擇了禦駕親征,就該經曆一番真正的磨礪才行。”葉青在介紹完晁平坐下後,再次說道:“劉克師如今肩上壓力可是極重,燕京缺現銀如今看來雖然影響還不大,但若是任由此事繼續發展下去,沒有誰知道會給燕京以及我們帶來何種不利的影響。顯然,現銀短缺跟有人暗地裡存儲現銀有關,而不日你便要駐守儒州,我也要北上上京,正所謂兵馬未動糧草先行,我們的錢從哪裡來?”

“雖說如今朝廷已經不再節製北地各路大軍的錢糧支出,但若是單單想要靠朝廷來養這些大軍也不現實,何況就算是有朝廷養我們,但我們難道就要眼睜睜看著燕京城的錢被他人據為己有,而後用廢紙來吸老百姓的血汗錢嗎?這樣豈不是也會讓百姓的生活雪上加霜?”葉青繼續說道。

在葉青停下來後,劉克師含笑補充道:“王妃雖然把揚州商會的一部分已經遷到了燕京,但運河如今並未開通,商貿往來還是多有不便,而燕京能夠拿得出手交易往南邊的東西太少,很難換取到大量的南邊現銀來,僅僅靠揚州商會支撐也不是辦法,所以我猜想,燕王顯然是知道了燕京城的大量現銀,以及金國棄守燕京時遺留下的巨大財富去了哪裡。”

虞允文也不傻,要不然也不會走到今日這般高位,隻是他平日裡向來不喜陰謀善用陽謀的關係,所以從始至終都沒有往這方麵想,此刻經葉青跟劉克師這麼一點撥,瞬間就有些明悟。

看著神色輕鬆的葉青,想了下後道:“劉大人的意思是,這燕京城刻意存儲現銀的有心人便是金後李師兒?”

“除了她還能有誰?何況她前兩日還去了儒州與檀州兩街,那裡到底都住著一些什麼人,虞大人想必心裡也很清楚吧?所以燕王剛才才會借耶律楚材的嘴來告訴李師兒,虛名對於燕王而言毫不重要,那麼自然就需要李師兒出點兒實實在在的東西,如此豈不是才能夠讓燕王名正言順的幫他複國報仇?”劉克師再次解釋道。

“醉翁之意不在酒,燕王要的並非是李師兒願意拿出來請燕王助她複國報仇的銀兩,要的是……金國當初棄守燕京城時所遺留的所有財富?”虞允文雙眼一亮說道。

金人當初從宋廷劫掠了多少財富自是不言而喻,即便是這些年宋強金弱,已經有一部分被金國送還給了宋廷,但那些比起當初金國從宋廷劫掠的財富來可謂是九牛一毛。何況那時候金國送還給宋廷的,都是一些象征意義大於實際意義的東西,對於宋廷來說更是一種顏麵上的財富,而絕非是那些真金白銀可以比擬的。

當然,之所以會出現此種情況,也跟葉青當時在朝廷的境況有關,那時候的葉青顯然還需要維持朝廷的麵子,以及還沒有完全與朝廷徹底撕破臉,加上來自史彌遠這方麵的壓力,所以使得葉青在與金國交涉時,也隻能夠選擇關乎於朝廷臉麵的事情,而非是那些真金白銀。

而如今隨著史彌遠已經不再,朝堂之上再無人能夠與葉青分庭抗禮,那麼借著這次燕京城短缺現銀一事兒來敲詐李師兒,自然就成了水到渠成的事情。

自然,最為重要的,便是葉青希望通過此次機會,徹底解決燕京城內存有的諸多問題,使得燕京雖是金、宋百姓同時所居,但卻不會存在任何不利於他們的風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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